本来父母见儿子从泽仁回来挺高兴。
可伍丁的先斩后奏,搅合了父母的兴致。
父亲竟然将刚端起的茶杯重重地拍在茶几上。
“你怎么想一出是一出?没安静几天病又犯了?你就不能让家里消停几天!”
父亲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并且每一句话都言之凿凿。
伍丁回想自己这几年的所作所为,就是一本坑爹的日记。他也真算的上一朵奇葩。
此时,伍丁只想找个地缝儿钻进去,但躲起来又能起什么作用呢?
“唉!”
伍丁欠身坐在凳子上,大脑如冰封,完全没了下文,整个人就像‘太监’了。
次日天刚朦胧亮,母亲就叫醒伍丁,说父亲有话对他说。
父亲等伍丁起来,就一本正经地问他人选‘散手队’的具体情况。
在伍丁开口之前,父亲先对昨晚的发火做了解释。
他说:“单位这两天改制,突然从京丰部里‘空降’了几名中层管事,对邮电局目前的工作横加干涉,引来好多老同事的不满,但只能敢怒不敢言。因为气不过这个,所以昨天对你的态度有所过激。不过我也承认,你小子在请假去泽仁时,是提前暗示过我们的我就担心你什么事情都自作主张,不和父母通气,误入歧途不过,归根到底现在的‘桃源国’是武者的天下,你想成为一个武者也无可厚非。父母就担心你一旦选择不慎,将来会卷入权利争斗的漩涡而每一个做父母的,首先需要的,就是儿女能平平安安,健康快乐的成长!”
显然,父亲的这段话语,都是辗转发侧思虑,并和母亲润色修改出来的。
接下来该是伍丁陈述的时候了。
伍丁站着说话,父亲坐着边听边抽烟,脸上的表情有极其细微的变化。
伍丁习惯了父亲这种特有的表情,从小大大就是这么过来。
听完叙述,父亲眉头有所舒展,他提出一个建议:就是让伍丁先申请加入邮电系统的‘孤鹜武协’,那样既能保住邮电局的工作,也能代表‘孤鹜武协’直接和各行业‘武协’进行交流。
也就是说可以合理的被借调到‘内卫散手队’参加比赛。
伍丁理解父亲这番建议的用心良苦,无非是在这个动荡的时候,要头脑清晰地给自己多留条后路。
父亲真正担心的是伍丁丢掉邮电局的‘铁饭碗’,一旦‘武委会’‘武协’这些武者权利倒台,伍丁连一个吃饭的地方都找不到。
当然,父亲的长远考虑是通过他经历‘桃源国’的变迁换来的。
有时候这种经验胜过直接的财富值。
伍丁佩服父亲的这个巧立名目。但这只是个建议,具体能不能被采纳还得看事态的发展和伍丁本身。
其实父子俩的担心根本不在一个节拍上。
父亲担心他能否保住邮电局的工作,而伍丁却以为这个工作只是一个跳板,终极目标就是如何回归尚武者的道路。
与邮电局的工作相比,他更中意‘内卫散手队’。
甚至更向往内卫部队的生活。
要是能在‘金城杯’赛上取得好成绩,被内卫部队特招为现役军人那就再好不过过了
伍丁早闻内卫部队在平和时期的种种混法。
大致归纳为能写会画型,能说会道型,能打会闹型三种。
这三种混法得一,便能获得立功受奖,报考军校、转正名额等多种机会。
这能说会道先不说,单说这能打会闹中的‘打’,就特指散手格斗等近身肉身比武成绩;而能写会画就是能写文章,能写一手好字,最好会画画,办个黑板报,发个通讯稿什么的
伍丁对后两者都不惧怕,如此这般,他对今后能在部队发展更具信心。
悠忽,一只无形的手臂将他从悬崖边拽回来,并给他泼了一盆子凉水。伍丁知道这是系统提醒他不要嘚瑟
眼下是先踏实地到单位去上班,今天已超出一周的假期了。
伍丁又一次看到了朝霞,满心喜悦地骑车前往单位。
单位在西木的正东方,而西木则是桃源国的正西方向,所以,旭日东升要来得晚一些。
反之,这边的夕阳西下也会多耗点时间。
按照一周一换的排班表推算,伍丁今天上早班。
报到后,伍丁换上了更衣柜里的邮电服。
衣服脏兮兮的,这是伍丁故意为之,因为他不太喜欢那种绿色,尤其从来不带那种颜色的帽子。
这样,外人便不好分辨他的具体工种。而班组长也不敢说他不讲卫生,把工作服弄成那样。因为顾忌伍丁尚武者的身份。
然而,这只是伍丁个人认为,他总是在乎别人对他的看法,特别是细节方面。
看来,他的内心仍然摆脱不了自卑,那是入梦前被监狱压抑造成的。
“这几天请假到哪里去了?”
班组长在伍丁报到后顺便问了一句。
他是个复转军人,在部队上搞后勤,所以为人热情。
“回老家转了一圈,也没带什么特产”
伍丁有点歉意,不过他还是有准备的,掏出父亲给他的两包好烟,拆散后让给组长和旁边的同事。
“哎呀,好烟!”
同事们随即就和伍丁多了话语。
“哎,乌炼松呢?”
有人接了香烟没点上,而是架在耳朵上,顺口问了伍丁。
“乌炼松还没回来?”
伍丁反问,他其实知道乌炼松没回来。但也讨厌这个平时不抽烟,怕吃亏的主儿。
“他没跟你在一块儿?你两铁哥们,还以为请假一块出去玩了”
那个同事没趣儿,便忙碌手中的工作了。
“乌炼松过完年回的南方老家,可能待着不愿回来了,这鬼地方鸟都不拉屎”
班组长接着话茬继续说,反正他没事就在工作区域转悠,看看这个,查查那个,临时调换个班,和人吹吹牛什么的。
早班的活儿不轻松,因为早上1到西木的终点火车很多。
而每趟火车上挂的邮政车厢就是他们的工作范围。
伍丁和乌炼松都是火车接发班的一员。
乌炼松,江南通阳人,是伍丁就业前邮电学校的同学。
那是一个速成班,学期规定一年,纯粹是为缓解牧绒省邮电熟练工短缺状况设立的。
但毕业后享有中专学历。
这在当时除了‘武凭’外,也是能拿得出手的‘文凭’。
更戏剧化的是乌炼松的表妹竟然是乌雅洁。
乌炼松父亲去世后,他是过来投靠叔叔乌墨阳的。
今天早上火车站第一趟进站的客车就是从东乌开往西木的。
车子还算正点,而这段时间的晚点是常事。据说铁路线周秦一段距离经常地势塌陷,许多专家正在寻找原因。
总之,这是个多事之春。什么正月十五闹花灯踩死人,地震频发了
“呜”
一声汽笛,一部老式黑色蒸汽机车头,裹挟着白色气雾呼啸而来。
随之,站台地面就传来轻微的震颤。
火车尚未站稳,敞开的邮政车厢门中探出一个身影,那是乌炼松。
“别来无恙啊!”
伍丁感叹道。
乌炼松这回全新包装。一月不见,头发及肩,在风中膨胀起来俨然一头雄狮。乌炼松也大老远看到了伍丁,摘下黑墨镜冲他挥手,而那解开两个纽扣,红黑方格衬衣中就灌满了西木春寒料峭的风。
“你怎么才回来?”
伍丁上前问道。
“这边就是冷!树叶都没有吐芽,我们老家桃花都盛开了还去南门外体育场吗?”
乌炼松倒是记得这个。
他说的南门外体育现场指的就是‘散手培训班’。
最是‘散手培训班’的几十块钱报名费还是乌炼松垫上的,他不知道伍丁吹嘘的那些钱到哪里去了。
不过,没几日,伍丁就把钱还上了。
其实,乌炼松在给伍丁交报名费的时候,自己内心直痒痒。不是他小气钱,而是因为他也喜欢武术散手。
伍丁和乌炼松趣味相投,要么怎么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当时乌炼松没有直说想报名‘散手培训班’,伍丁还误会他不喜欢武术散手
“吆喝,看不出来啊!流氓大亨回来了。”
乌炼松的全新打扮让同事们惊奇,接着就有人起哄架秧子。
火车班也是西木邮电局的刺头班,里边混杂着不少捣蛋鬼。
但横的也怕不要命的,更别说尚武者了。
但他们起初并没有把异乡人乌炼松放在眼里。
更糟糕的是乌炼松听不懂这边的土话,而在工作中,这些人故意用土话和他交流,造成工作上的失误,挨了班组长的尅。
其实,班组长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但他还得维护更多人的利益。
那段时间,乌炼松真是头大。
无奈,只能将苦恼付诸书信中,寄给泽仁县的伍丁,并希望他能照顾自己的表妹
乌炼松的有点是特别就是做什么事情,非常有韧劲。
凭着这个,他逐步在单位站住了脚。时常还用南方方言夹杂西木方言与同事开玩笑
伍丁拳脚了得,很快就传遍了火车班。因为这是一个尚武的年代,所以同事们都对他刮目相看。
尤其是前两天省武术队穆云到单位找伍丁,消息不胫而走,一下就提升了伍丁的声望值。
“那可是穆云,省武术队队长,‘水武英’级别,西木社会上响当当的人物”
认识穆云的那个家伙在吹嘘着,嘴角溢满了唾沫星子,嘴里吐出一嘴酒气
早班还没结束,办公室说有电话找他。
当时,他还以为栗树群在催命,尽管他昨天答应今天下午到‘散手队’去参加训练。
伍丁接过电话竟然是父亲的声音,接着以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因为父亲从来不给他直接打电话。再则,现在的电话资源多有限啊,那能像入梦前似的,连拾荒者都佩戴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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