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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魔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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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回:君臣反颛孙白入牢 风月处太子遇红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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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师只远远地望见笼内那具腐朽的尸体,尽管已经衣衫破烂,肉体腐蚀,他却还是一眼认出了那便是他母亲。

    当年国师之母为人皇所挟持,宁死不愿劝其子归降人皇,被关押在此处,后绝食自尽。可怜颛孙白不知恶皇歹毒,早不知老母已绝食而去,还被以其母要挟为人皇效命,只为血祭魔剑而不断得到其中的力量为恶皇所用。颛孙白只盼听候差遣,有朝一日能再见到母亲,没想到,再见面时,竟是这样的光景,这样的方式。

    国师见此景老泪纵横,心像被活活撕成了两半,身体发肤涌动着熊熊怒火。他恨自己的软弱,悔当初没有和善面皇同归于尽,早就该手刃此贼,而不是受他驱使,替他开阵祭祀魔剑,才招来今日的祸端。

    他恨自己对不住一家老小,口口声声要护巫咸周全,却让老母惨遭毒手,自己被囚,一家老小都不得团聚。今日善面皇能背约弃信杀害其母,嫁大祸于他,明日就可能举兵巫咸。

    颛孙白悲怒交加,他使出全身功力,用出上古大法归元咒。

    归元咒一出,整个虎牢地下都开始颤动,碎石从石壁上崩落砸下来,碰到铁笼发出响声,国师双手聚起两团绿光打向善面皇。

    善面皇将两手在胸前交叉,渐渐张开双臂,手中黑气聚为一柄黑剑,他将剑一挥,国师毕生所习的上古巫咸术大法,归元咒极招被剑气斩断。

    颛孙白大惊。归元咒乃上古巫咸秘书的顶流招数,是他这一生的修为,在他看来,术法之上再无更高层次。善面皇召黑剑以剑气斩断此招 ,足以说明神止峰上魔剑的威力。

    除了同罗什等一干朝臣登顶祭祀的那一次之外。善面皇私下已多次上神止峰,每次均由颛孙白开阵,以虎牢死士血祭通天剑。

    每三年一上神峰,三年一祭剑。长此以往,善面皇渐汲魔剑剑气,暗自修炼。如今所成,早已远远超越了颛孙白,他一直想做的,不过是得到通天剑的力量,称霸天下,扩疆开土,威慑八荒罢了。

    颛孙白初只以此不屑,论善面皇根基,远远没有修炼大增的天赋,只是他低估了善面皇的野心。当时以为即使教善面皇吸食通天剑剑气,他也难有成就,甚至会被反噬,丧了性命。如今归元咒被一招点破,颛孙白就知道自己彻彻底底的错了。

    “看到了吗,一直以来,朕不是要挟你,朕是在命令你,以后还要随我上山,解了通天剑封印。”

    国师已失去了理智,哪管他说什么话,眼中燃起幽焰冲打上去。

    “我给过你机会了。”人皇将手中黑剑一甩,化为两柄短锥左右手各执,突然出现在国师身后,他来不及反应,被人皇用尖锐的长锥刺透了左右肩胛骨,这一刺来得迅猛无比,黑锥上没有任何血迹,只在颛孙白肩上开了两个黑洞。他先是麻木地失去感觉,半晌,痛得大叫一声,浑身都卸了力气。

    “你这恶贼,怎配,怎配为北境之主。”颛孙白咬牙忍痛,泪血淋淋。多年来,自己一直都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苍苍老母不知何时早已遭其毒手,自己却还一直在为他卖命。

    想来善面皇功力已有所成,才炼就了唤魔红玉,设计埋在了南陲大殿,洛神庄二处,欲图借魔种之力,挫败前来犯兵的夔王,灭了欲上神止峰一探通天剑究竟的罗家满门。

    如今他已无力回天,只是心中的痛远远超过了双肩之痛。

    人皇五指蜷握间,半空牢笼大开铁门,他一掌将颛孙白打入铁笼,肩上之锥深深插进了铁笼的横栏中,国师早已动弹不得,被生生钉在了铁笼之内。

    “待你想通了,再随我上山。否则,只有另寻巫咸血脉了。”

    国师若闻此言,护凌越之心或许会让他做殊死一搏,只是他早已力尽,昏死了过去。

    人皇出了虎牢,回朝派禁军抽调金袍卫去守虎牢,只道:

    “国师擅自闯入虎牢,不知要劫什么重犯,打伤了守卫,我已将他困在牢中,你们自去看守,不要声张。”

    众将诧异国师会去劫虎牢,但人皇下令又不敢多问,只是照办,选出精锐前往虎牢修缮工事。

    殿角一鼠眉宦臣听闻此事,暗自随着前往虎牢修整一干人出了大殿。

    出殿之后,两路人分道扬镳,那宦官沿着北廊走去,步履渐匆,时时回头张望。

    辗转行径之处,正是太子的寝宫。这人遛将到门前,不向看守打个照面,一眼不发低着头快步上前扣门。左右两银盔卫视见此人竟是欠身行礼,势必不会去阻拦他。

    “殿下。是奴才。”这人一副柔声细嗓。一听便知是何人来了。

    “进来吧”。屋内传来太子的声音。

    这人即刻推门闪入,回身又瞟了两眼左右,再合上门时,已经跪在了地上。

    “皇上说国师擅闯虎牢,欲劫重犯,已经被他亲手押入牢中。刚才派人去修缮整顿虎牢防卫。”

    太子从椅上站起身来。毓敏也自床边靠了过来,神情紧张。

    “起来吧。曹公公快去忙吧。”说话间太子已从腰际佩环中摘下一件,递到了曹公公手中。

    “奴才告退。”这人收了玉佩,弓腰退至门边,又行一礼。而后像之前一样迅速开门掩门,沿着南墙跟匆步去了。

    “你手下这么多人,何必养着这些趋炎附势的阉人。”毓敏一向看不惯太子惯赏宫中太监,即使他们总是带来有用的消息。

    太子微微笑着,双手挽着毓敏小臂,拉她坐在了桌边。

    “这些人信金银玉石,我才信得过他们。”太子眼含歉疚地望着毓敏说。

    “当日念成要杀国师,父皇再三阻拦,他还没为洛神庄之事给我罗家一个交代。今日又稀里糊涂地亲手将国师送进了死牢。这其中有什么蹊跷?”毓敏挣脱太子的双手,悲愤袭上心头。

    “父皇一向深明大义,一定是他发觉了国师的恶行,又不想朝中恐慌,所以暗将国师囚入死牢,并不许对外界声张。”太子安慰毓姄不必过虑。

    “洛神庄之事,国师必有牵连 只是父皇有自己的方式,当日才挡下了念成。事已至此,你不要太伤心了。”

    “怎能便宜了这贼人,妖人害我罗家百口性命,蛊惑人皇挑起战争,怎能只将他押在虎牢,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毓姄忿忿地说。太子拍着她的肩,

    “那虎牢也不是一般人能呆的地方,父皇自会惩罚他,该死的人一定会死。不必为此费神。”

    “我罗家上百口的性命,你教我不必费神,我怎么能不费神?”毓敏渐转悲为怒。

    太子怕毓敏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一边安慰,一边要带她出去走走。

    “报仇也得找到仇家,红玉之事还未水落石出,况且虎牢不是你我能去的地方,你放心,我会去问父皇事情的缘由,查明真相。”太子拉起毓姄,“走,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二人走出房间,信步走在斑驳的石板小径,朝后廊走去。

    冬去春始,绿意不分宫内宫外,毫不吝啬地为这片北境献上生机。宫墙内外的探草一样娇嫩,嫩的能掐出水来,冷气还未散尽,石亭却不会理会这些变迁,它只是静静伫立着,没有谁能对他吆三喝四。

    “你还记得那亭子吗,念成来时,我们与大哥,和他痛痛快快喝了一个晚上。”

    毓姄朝石亭望去,“怎么会不记得,只是他同大哥与国师父皇同上神峰,却不见归来,希望他们平安无事。我已经没有亲人可以失去了。”说话间鼻梁一阵酸楚,太子搂了搂她,

    “这不是还有我吗,大哥武艺高强,有他护着念成,他们一定不会有事的。”二人相依在风中。远处一护卫远远不敢进前,像是有事禀报。

    两人松开怀抱,太子示意那人过来。护卫进前来报:“殿下,人皇要见您。”太子和毓敏对视一眼,“我去去就来。”

    “嗯。”

    太子径自来了人皇的寝宫,见人皇手捧书卷端坐于椅上。“孩儿拜见父王。”

    人皇放下手中书卷,走向桌上茶壶,举壶间道:“启明,起来吧。”就要拿壶往杯里倒茶,太子见状上前接过人皇手中的茶壶,自己向杯中斟满了一杯。

    “父皇请。”

    “我还以为你是要夺。”

    太子再拜,“孩儿不敢,怎能劳烦您亲自动手。”

    “你知不能夺?不想我动手?真是好孩子。”

    “儿臣只随父皇心意。”人皇将太子扶起,“既然你不想我动手,那为父就重托于你。”

    太子端起那茶杯,要递给人皇。举杯半晌,人皇不接,启明手执茶杯晾在半空良久,不听人皇发话,一动不动。

    启明低头不见人皇脸色,双臂酸胀时,人皇笑到:

    “朕赐你喝,喝完好帮朕扫平蛮夷。”

    启明缓缓抬起头来,看着人皇带着微笑的脸。“父皇要命儿臣去除了蛮人?”

    “难不成是让你帮朕沏茶?”人皇说完大笑,

    启明心道:朝中猛将如,罗伏更是勇冠天下,如何能轮得到自己来起兵攻蛮。

    嘴上应道:“儿臣,领旨。”将茶喝了,见人皇推推手背示意他出去,微闭了双目,启明躬身行礼,缓缓退出门去。

    “父皇教我带兵扫平蛮人,近些天就要动身。”太子将此事告诉了毓姄,毓姄不解:“蛮北之战全因国师而起,父皇又为何要派你去荡平蛮夷,如今国师已经被囚,应该正是两国交好的时机才对啊。”

    “我不解其意,只是父皇神色间我非去不可。时间紧迫,今晚我便前去监察筹备,不留在宫中。”

    “我陪你前去!”毓姄道。

    “不可,你已有身孕,不能劳累奔波,在家好好歇息,待我归来便好。”启明轻抚毓敏微微隆起的腹部,说服她留下。

    太子安顿好了毓姄,便骑马带着一对亲卫向宫外驶去。

    华灯初上的京城街头竟有些热闹,比那宫中的肃穆冷清则是另一番景象。街上花花绿绿的灯纸映出各色的彩灯,夜已渐近,人潮却在此时不断涌动着,街上吆喝声,孩子的打闹,人们的喧哗奏起了夜市的序曲,谈不上繁华,却也一派温和安详。

    既然民生无苦,又何必为了寸寸疆土起戈不止,破坏安宁呢,一个人的野心要赔上多少家庭的分崩离析,多少人的性命。

    启明在这闹市中行进着,眼前的幕幕让他完全想不起战争的模样,他也不敢想象这些美好都化为幻影,会是多么悲哀。

    “你们去街上买些小吃,毓敏喜欢吃这些东西。带回去些给她尝尝鲜。”太子说完,一行人分头几路散开,他自己沿着街边,向西头巷子走去。

    我从未带兵打仗,父皇突然教我领兵前去,怕不是巴不得我身死沙场。启明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下马缓步游荡在街上。

    西行数步不远,忽有丝竹管弦,萧笛琵琶之音隐约传入耳际,乐声断续不清却饱含深情,丝丝悲切混杂着晚风袭向启明,他为这乐声所吸引,循着声音加快了步子前进。

    再往前走,便清楚地听见乐声,不止一人在演奏,伴着男女的笑声传出,还有一股混进空气中的香味,各种香袋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反而让人觉得不适,他朝着乐声望去,见街角处有一高楼,金碧辉煌,彩灯飘飘,高门上一匾额上书三个大字“留香苑”,原是一处风月场所。

    乐声的催促下他走进了大门,大门正对一阔厅堂,堂内一圈围满了大腹便便的锦衣男子,个个腰缠玉带,富贵堂堂。地上铺着一张大红绒毯,上绣巨幅花鸟,檀木梁顶高高地架在朱漆柱上,翡翠屏风,鎏金帘,金碧辉煌。彩绸飘摇,年轻姑娘们穿得花枝招展地靠在那些男人身边,一个个搔首弄姿,欲拒还迎百媚生。

    这楼有两层,下边歌舞,上边就是这乐声来源。

    一红衣女子在穿的花花绿绿的姑娘中格外显眼,楼上这几位有半抱琵琶,有吹弄玉笛,有和声而歌,红衣女子在人群不显处独抚一张素琴。

    启明单单注意到了这女子和她的琴声,别人附乐而喜,只有她的琴声透露着些许哀伤。他站在人群中,听得入了迷,思绪被迁向奔徙,离别,漂泊,好像此刻他已经离开了京中,去往南陲边地,向北守望。

    一曲奏罢,余音绕梁。人群开始变得嘈杂起来,楼下一肥头大耳的商贾就跟老鸨吆喝:“楼上那红衣姑娘,叫下来陪大爷说说话。”

    “哎呦,这位爷,这红衣姑娘琴技精湛,只是不懂得陪酒。你看我们这这么多姑娘,您随便再挑一个。”老鸨扭着就朝这人凑过来,边说边拍拍他的肩头。

    这胖子一脚踢开凳子,膀子一甩晃开老鸨。踩着凳子大叫:“不肯下来,我自上去也成!”说话间扭着肥大的屁股向楼上去了。

    楼下的“大人物”们只是起哄大笑,打着口哨。他挤过人群走向楼梯、“嗵、嗵、嗵”一步一颤地往楼上走,每一脚都要踩折了那木板一样。挤向角落的红衣女子。

    女子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蛇眼。见胖子过来还是纹丝不动,胖子要伸手去摘面纱,“来,让我看看是什么不会聊天的尤物。”

    太子在楼下人群中见状,正要出手阻止,见红衣女将琴头调转,向琴尾拍了一掌,素琴横着冲向胖子胸脯,重重地打在他胸口。

    胖子被打退了好几步,退撞到了楼边围栏,撞裂了栏杆。

    胖子倒地难起,抹了抹嘴角的血迹。嘴里嘟囔着什么却讲不出话来。他楼下的几个家仆见状飞身上楼就要动手,人群开始骚动,老鸨大喊着:“几位爷,别冲动,别冲动,都是小误会,小误会,小心别砸坏了——别砸伤了各位。”

    胖子破口大骂:“混账,贱婢如此不识抬举!”家仆一拥而上正要动手,启明从楼下跃起,挡住了这几个人。

    楼下多豪门互通,都是狐狗之辈,纷纷前来挑事。红衣女和太子联手将一拨人打翻在地,二人冲了出去,逃离了这留香苑。

    “你是什么人?”红衣女子逃出困境却还是满怀戒备。

    “普通人。”太子笑着摊开双手。

    “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因为我还想听你再弹奏一曲。”“笑话!”红衣女甩袖就要离开,太子眨眼间摘下了她脸上的薄纱。

    “你要去何处?”启明看清了红衣女子俊俏的脸庞,盯着她问。红衣女见面纱被摘,动起手来,“与你何干!”

    红衣女从袖中甩出几枚银针,太子打开折扇将针挡在地上,“我知道你即便要走,也是无处可去。”

    女子终于停了手,太子继续说:“你怎会去到那种地方。你放心,我不会害你,我只是欣赏姑娘的琴技。”启明看着这张脸生得冷俊之极,是在宫中不曾见过的美色。

    “狗官假借征兵之名,强收贿赂,欺男霸女。我杀了贪官,被官府通缉,无处可去,逃到此处谋生,方才多谢你相助,我们就此别过吧。”女子一副不得不马上离开的架势,说话间转身就走。

    “我救了你,你就是用拳脚来感谢我的?既然你无处可去,我能保你平安。”

    “你救我不过不知我是杀人犯,我不杀你灭口,就是报你助我之恩,你走吧。”

    “实不相瞒,在下是当今太子,要前往南陲征讨蛮人,正缺人手,若姑娘愿来我帐下,不但可免死罪,更能为国效力。”他取出了腰间金牌给红衣女看。

    红衣女见状只是惶恐,后欲拜谢,被太子扶起。“多谢殿下。小女子愿鞍前马后,以报大恩。”

    “我哪需要什么鞍前马后,你只跟在我身边,护我周全便好。”女子抬头看一眼启明,微笑着点点头。

    次日,太子又命五常去校场点兵,准备兵发南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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