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沉淀下去。夕阳静静地悬挂在天边，像是一个小小的空洞，持续地放射着琉璃般的暖黄色光芒。
黄浦江的江面和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都被夕阳渲染成了这种液态蛋黄的颜色，随着大街小巷里的车水马龙缓缓地流动着。
天幕夜总会的套间里，钟城和陈家栋肩并肩坐在沙发上。
玻璃茶几上放着两个白色骨瓷杯，杯子里是纯正的美式咖啡。
陈家栋一边喝咖啡，一边将他那段不为人知的人生向钟城讲述出来。
钟城听得很认真，似乎也想通过陈家栋的故事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陈家栋既是天幕夜总会的老板，也是钟盛最好的朋友，所以钟盛去世后，陈家栋尽可能在第一时间把钟城接到夜总会里安抚情绪。
陈家栋拥有两个称号，一个是“最强的赏金猎人”，一个是“情报最多的男人”。
之所以是“最强的赏金猎人”，是因为陈家栋从2015年开始做过三年的赏金猎人，并且在此期间连续霸占江湖排行榜的榜首，相当于赏金猎人界的三冠王。在这三年的职业生涯里，他亲手抓住了一百五十五个在案逃犯，令全国的罪犯闻风丧胆。可惜的是，这个称号早就在两年前随着他的隐退而易主了。
不过，直到今天，陈家栋的第二个称号依然存在，他依然是全中国掌握最多情报的男人。至于原因，要从上海的自然环境开始讲起。在钟城生活的这个世界里，猛禽不是濒危动物，所以上海的天空中除了麻雀等常见的鸟类以外，还翱翔着一些鹰类。陈家栋在正式出道之前亲手捕捉了一百只苍鹰，然后将一种名为“思维芯片”的高科技设备植入它们的大脑，以此操控它们的思维，将它们变成服从自己命令的“战术苍鹰”。不仅如此，他还通过一种神秘的力量获取了战术苍鹰的视野，然后通过它们的眼睛观察这座城市，搜集各种各样的情报。这就是“鹰眼”的来源，以及陈家栋为什么会被圈内人称为“情报最多的男人”。
五年的时间就这样迅速地逝去了，上海的天际线抬高了几十米，陈家栋也早已隐退江湖。唯一没变的，就剩下那些被陈家栋视为亲生骨肉的战术苍鹰。如今，陈家栋的战术苍鹰已经扩充到了整整一千只，并且继续作为眼目向陈家栋汇报它们所见的一切。
“陈叔叔，真没想到你曾经居然是赏金猎人，还是三冠王。不得不说，我今天对您刮目相看了。”听完陈家栋的自述后，钟城忍不住赞叹起来。
毕竟陈家栋在赏金猎人时期从未向其他人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包括他的好朋友钟盛。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除了警察以外寥寥无几，简直可以掰着指头数出来。而他的真实身份在当时也不过是一个堕落的花花公子，每天只会沉溺在纸醉金迷的夜店世界里，很难和“鹰眼”那种英俊的潇洒的强大的理性的赏金猎人产生关联，即便他在不喝醉的情况下也是一个仪表堂堂的帅哥。
绝大多数赏金猎人都不愿意向外界公开身份，因为这样做会产生很麻烦的后果，比如影响自己和亲朋好友的安全，或者会对事业和生活造成威胁。陈家栋刻意隐瞒猎人身份的目的，也不外乎这些。
“关于钟盛，如果你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吧，我会尽可能地帮助你。” 陈家栋从玻璃茶几上端起骨瓷杯。
“我恨马宏！我恨罪犯！我恨这些不可理喻的变态！我想亲手把他们抓进监狱，让他们接受法律的惩罚！”钟城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
“你想成为警察？”陈家栋将剩余的咖啡一饮而尽。
“不，我不想成为警察，我会坚持自己的演艺事业。”钟城摇头否决。
“那赏金猎人呢？”陈家栋将骨瓷杯放回玻璃茶几。
“这个……我想也不是。”钟城继续摇头。
“有意思，既想抓捕罪犯，又不想成为警察和赏金猎人，还得坚持演艺事业，那就是要成为超级英雄喽，就是那种经常出现在美国漫画里的角色？类似于义警，在闲暇之余帮助警察惩恶扬善？”陈家栋看上去兴致盎然。
钟城沉思了半分钟的时间，然后坚定地点头：“是的。”
“可以啊，有志气！”陈家栋的眼睛散发出敬佩的目光。
“陈叔叔，您能帮我实现理想吗？”钟城满脸认真。
“当然了，我说过会帮你，就一定会帮你。但是你要知道，成为超级英雄可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在上海。”陈家栋变得严肃起来。
“什么意思？”钟城困惑了。
“在正式回答你之前，还是我来问你吧。关于上海乃至整个世界，你知道多少事情？”陈家栋倚靠在沙发靠背上。
“你是说极限方面？”钟城的眉毛扬了起来。
“没错。”陈家栋认真地点头。
“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一些体能异于常人并且拥有超能力的人，他们叫做‘极道者’。上海应该是全世界极道者数量最多的城市，但是至今还有一些人不相信这个事实。”钟城回答，“我目前只知道这些，怎么样？”
“不错，完全正确。”陈家栋满意地微笑，“这也就意味着，如果你想成为超级英雄，就必须和那些极道者罪犯成为敌人。”
“我知道，我已经做好准备了。”钟城坚定地点头。
“嗯，那就好。”陈家栋面露微笑，“我猜你接下来要问镰鼬的事吧？”
“不愧是鹰眼先生，这都被你猜到了！”钟城满脸惊讶。
“镰鼬是个综合实力很强的赏金猎人，可以在现有的赏金猎人里排到前五名。她虽然有一半的日本血统，但是整体更偏向中国人，因为她是在中国长大的。”陈家栋回答。
“镰鼬的真名叫加藤舞吧？您能联系到她吗？”钟城满脸期待。
“没错，就是加藤舞。”陈家栋点头应答，然后露出难为情的表情，“我知道你想报答加藤舞，但是我曾经答应过她，不会轻易把她的情报告诉别人，即便是挚友的儿子，所以……”
“我明白了，我不会为难您，更不会为了报答镰鼬而惹她生气。只是，我不想当警察和赏金猎人，我只想成为超级英雄。所以，我究竟该怎么做？”钟城正襟危坐。
陈家栋将烟嘴扔进垃圾桶，然后站起来走向门口：“跟我来。”
钟城在陈家栋的带领下离开套间，经过楼梯来到夜总会的二楼。
天幕夜总会的二楼是一套三室两厅的房子，陈家栋通过精致的装修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虽然很少有人知道这套房子的存在，但是钟城对这里还是很有印象的，因为他念中学那会儿经常来这里吃午饭。
而陈家栋那副花花公子的样子，正是钟城在这里见识到的。钟城每次来到这里的时候，陈家栋都是在套间里用一副醉醺醺的样子迎接他。那个时候的陈家栋总是翘着腿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一个装满鸡尾酒的高脚杯，怀里搂着两个性感的夜店女郎，然后一边笑嘻嘻地问候钟城，一边招呼夜店女郎去给钟城做午饭。
陈家栋带领钟城来到书房，在书架面前停下脚步。
书架上整齐地码放着很多书籍，大部分都是耳熟能详但是读起来非常枯燥的经典名著，几乎没有人会对它们产生兴趣。
陈家栋轻轻地弯下腰，在书架的角落里拿起一本厚实的《圣经》，然后翻开它的封面，将镶嵌在书体内部的小型保险箱暴露在空气里。
原来这本《圣经》不是真书，而是一个伪装成书籍的小型保险箱。
陈家栋输入密码打开保险箱，从保险箱里拿出一颗小巧的绿色水晶球，捏在手里展示给钟城看。水晶球非常精致，像是流行于80年代的玻璃珠，但是它不仅比玻璃珠美丽，还散发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魔力。
“这是什么？”钟城观察了一小会，却没能猜出它是什么东西。
“极限宝石，一种极度稀有的宝石。人类只要吸收它，就有概率突破自己的极限，也就是强化自己的体能并且获得一种超能力。”陈家栋回答。
“莫非极道者的异能就是从这里来的？”钟城兴致盎然。
“没错。”陈家栋点头，“而且每个人的一生只能突破一次极限，如此之后便无法再次吸收极限宝石，也无法再次强化体能或者获得异能。”
“极限宝石最早出现在什么时候？”钟城一边提问一边观察极限宝石。
“十年前，也就是2010年。”陈家栋回答。
“它们是如何出现的？”钟城又问。
“我不知道，极限宝石的由来至今都是一个谜。”陈家栋有些无奈。
“对了，您是极道者吗？”钟城转过头看向陈家栋。
“当然，我的异能是‘瞳咒’，我可以获取其他生命体的视觉，然后通过他们的眼睛观察这个世界。”陈家栋一边讲解，一边抬起右手指向自己的眼睛。他的虹膜随即从黑色变成金色，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厉害啊，陈叔叔，‘鹰眼’这个绰号果然名副其实。”钟城用崇拜的目光打量陈家栋。
“还好啦，‘瞳咒’的强度其实挺普通的，毕竟这是个功能型异能。”陈家栋的眼睛恢复了原样。
“极限宝石这么厉害，应该很贵重吧？”钟城扬起眉毛。
“的确不便宜，按照现在的市价，它顶过一辆宾利慕尚。”陈家栋说。
“啊？宾利慕尚？这个我知道啊，少说也得四五百万吧？”钟城的额角划过一滴冷汗。
钟城曾经从网上花时间了解过豪车品牌，在各种各样的品牌和车系里，他最喜欢的就是宾利慕尚。虽然宾利和奥迪宝马奔驰同属豪车，但是它却比后面那三个烂大街的牌子还要高出一个档次。慕尚作为宾利的旗舰车型，一直被很多富豪青睐并且当成主要座驾，比如陈家栋——这个此时此刻正准备将一块价值四五百万元人民币的小石头送给一个跟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小青年的男人。
“差不多喽。”陈家栋不以为然地点头。
“陈叔叔，你……不会是要把这个东西送给我吧？”钟城大胆地提问。
“没错。”陈家栋再次点头，脸上的表情变成了微笑。
“不是……我不理解您为什么对我这么大方。”钟城感到受宠若惊。
“至于为什么，短时间我无法向你解释清楚。我只能说，虽然我不是什么超级英雄，没你这么大义凛然，但是我也热爱上海，不希望这个城市变得危险。所以我隐退之后，一直期待一个像你这样心怀天下的少年。如今你来了，我的宝贝也可以拿出来了。”陈家栋满脸欣慰。
“呼！这真是……”钟城的心跳突然加大了频率，“突破极限的概率是多少？”
“极限宝石的概率是由成色决定的，我这颗是九成。”陈家栋回答。
“九成？听起来不错。”钟城满意地点头。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亲爱的小城城。”陈家栋的目光变得悬疑起来，像是在看着一个一无所知的小白兔，“吸收极限宝石有两种结果，一种是成功突破极限，另一种则是死亡。而且极限宝石的概率完全是随机的，和服用者的身体素质没有任何关联。”
“死……死亡？这也太危险了吧！”钟城害怕了。
“我理解你的顾虑，但九成已经是极限宝石的最高概率了。”陈家栋突然皱紧眉头，认真地注视着钟城，“对你来说，想要对抗黑暗世界，就必须吸收极限宝石，成为极道者。所以，展现决心的时候到了，究竟是继续做一个世俗的演员，还是吸收宝石成为超级英雄，你来抉择吧。”
钟城认真地沉思了一分钟的时间，然后毅然地伸出右手接过极限宝石：“虽然超级英雄这个名词听起来有些中二，但我还是要成为超级英雄！我是认真的，陈叔叔，绝对不是三分钟热度！”
“我相信你，城城。”陈家栋认真地点头，“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钟城一边深呼吸一边活动脖子，然后举起双手朝面前的空气挥动两下拳头，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视死如归的拳击手。
“把极限宝石轻轻地贴在胸口，然后用意念将它吸收。”陈家栋用严肃的表情给予回答。虽然他觉得钟城现在的样子很好笑，但是他并没有将这份情绪在脸上表达出来。
“好，我试试。”钟城照做不误，集中精神吸收极限宝石。
伴随着一阵肉眼可见的能量气流，极限宝石顿时放射出五彩斑斓的光芒，然后化为一团晶莹剔透的彩色气体，汹涌地钻进钟城的胸口。
钟城顿时感觉自己的身体充满了力量、能量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然后激动地睁开眼睛，和陈家栋四目相对等待结果。
又是一分钟的时间过去了，钟城突然睁大眼睛愣住了。他不仅没有暴毙身亡，反而多了一种本能，那就是吸收光！这种本能和呼吸一样，不需要知道原因，更没兴趣探讨本质。
钟城在本能的诱导下走到落地窗旁边，抬起右手触摸那片暖金色阳光。
下一个瞬间，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落地窗旁边的阳光突然分解成一片细密的光子颗粒，源源不断地涌进钟城的右手手心，像是水流被海绵吸收了一样。钟城的右手散发出明亮的光泽，像是一块闪闪发光的玉石。
“陈叔叔，我好像知道我的异能是什么了！”钟城忍不住发出惊叹。
“‘御光术’！是元素系的‘御光术’！”陈家栋快步走到钟城身边。
“元素系？‘御光术’？”钟城被这些陌生的术语搞懵了。
“异能分为三大派系，分别是生命系、元素系和超能系。你的异能是元素系的‘御光术’，是一种非常稀有非常强大的异能。有了‘御光术’，你就可以吸收、释放甚至控制光，你的速度也会变得像光一样快！”陈家栋的情绪看起来比钟城还激动。
“还能释放？怎么释放？”钟城有些迫不及待。
“还是用意念，就像你刚才用意念吸收光一样。”陈家栋回答。
“好好好，我试试。”钟城凝视着右手，再次集中精神，幻想自己能将体内的光元素释放出来，然后凝聚成一颗光弹。
御光术·光弹！大量的光元素从钟城的右手手心渗透出来，凝聚成一个馒头大小的金色光球，像是一颗极度浓缩的微型太阳。
“你用落地窗试试威力吧。”陈家栋伸出右手指向落地窗。
“那就……”钟城抬起右手瞄准落地窗，幻想自己能将光弹发射出去，“让您破费了。”
说完这句话后，钟城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毕竟陈家栋能将一辆宾利慕尚送给他，又怎么会在意一块玻璃呢。
下一个瞬间，光弹从钟城的手心激烈地发射出去，像是某种激光武器，将落地窗炸成一堆细碎的玻璃渣。光弹在发射的瞬间还产生了不小的后坐力，像是狂风一般震退了钟城。
“哇！好厉害！”钟城被这股力量吓到了，踉踉跄跄地站稳脚步。
“跟之前相比，你是不是多了某种感觉？”陈家栋问。
钟城缓缓地闭上眼睛，认真地体会身体的感觉：“嗯，饥饿感，我现在有一种饥饿感，但是这种感觉很特殊，显然不是来自胃部，不是普通的食物能够满足的。只有光，才能填饱这种感觉。”
“有意思，那你最喜欢什么光呢？换句话说，哪种光最符合你的胃口？”陈家栋看着钟城的侧脸，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窗外的天色继续沉淀下去，终于变成深水般的藏蓝色。陆家嘴的摩天大楼同时点亮了身上的霓虹灯，散发出绚烂的霓虹光，像是一堆晶莹剔透的水果硬糖。即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钟城也能闻到它们的香味。
“霓虹光！我最喜欢霓虹光！”钟城激动地伸出右手指向东方明珠塔。
“所以你现在就忍不住想去品尝霓虹光了？”陈家栋看上去特别慈善。
“嗯嗯嗯！”钟城激动地点头。
“可以，不过你得换身衣服，免得熟人把你认出来。”陈家栋抱起胳膊。
“有道理，我可不希望我的真实身份被别人知道。”钟城觉得陈家栋的话很有道理，于是再次点头。但是几秒种后，他突然想起来什么，“等等……你你你，你不会是想给我穿上紧身衣吧？就是把裤裆和屁沟的轮廓一起暴露出来的那种？比如超人和蜘蛛侠？我可不喜欢那种东西，又老土又尴尬，那是西方的审美！”
“不不不，当然不会。在审美上，我和你可是一致的。”陈家栋摇头。
“那么，你的意思是……”钟城困惑了。
“跟我来。”陈家栋转过身走向客厅，脸上露出了神秘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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