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哥儿,醒醒,要上课了!”
李不言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耳边呼唤自己的名字。声音忽远忽近,想要睁开眼睛却又睁不开。
“言哥儿,快醒醒,别睡了。下节课是周老虎的课。”
李不言感觉身体被人推了推,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大。
突然间,李不言猛的睁开眼睛,抬起头看见一个身穿蓝白相间校服,皮肤有些黑,留着寸头的少年,少年将校服的衣领拉得高高的,脸上还贴了一张创可贴,不知道是怎么受伤的。
少年的双目有些焦急,浓眉紧凑在一起,见到李不言醒了,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言哥儿,吓死我了,怎么都叫不醒你,还以为你怎么了。赶快准备下,下节课是周老虎的课,要默写化学方程式。”说完少年,回头往教室的前口望去,一脸担心受怕的样子。看见门口没人,才长长舒了口气。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来,少年的位置在李不言的左手边。少年有些不情愿的拿起化学书,摇头晃脑的背起化学方程式来。
李不言脑袋有点发晕,环顾了一下四周。抬头见讲台黑板上方挂着红底白字的“正德厚生,笃学敏行”八个大字,中间挂着一副红艳艳的红旗,红旗下面的黑板可能因为年代久远,黑板上已经裂开了一丝丝裂缝和露出许多小白点,能清楚的看清里面的材质。黑板前面是一张巨大的方形讲桌,讲桌上面整齐的摆了一排粉笔盒。在讲台的右手边的木质提箱里放了一些化学仪器:酒精灯、烧杯、铁架台显然是课代表提前将下节课需要的实验仪器拿了过来。望着教室坐满了清一色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学生的校服后面映着:“临淮二中”。这不是我初中的学习吗?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怎么会这里?李不言心中充满了疑惑。
这时候已经有不少学生拿出化学书或者笔记本的在背化学方程式,书声朗朗上口,充满了青春与稚嫩。
李不言将头撇向左边,看见刚才叫醒他的少年,正在抓耳挠腮,一脸痛苦的样子,嘴里阴阳怪气的念道:“铁+氧气点燃生成四氧化三铁,要3个铁,2个氧,还得点燃。点燃、点燃、点死你个周老虎,好好的默写干嘛,真是的,又要被罚抄了。”李不言忍不住笑出了声。
少年听见李不言在笑自己,瞥了一眼下李不言喃喃道:“言哥儿,别说哥们,没提醒你。周老虎上节课可是说了,默写化学方程式,错一个方程式是要罚抄100遍的。就咱们俩这半斤八两的水平,现在不背一些。等下要罚抄,哥们可不帮你。“说完继续拿起书,阴阳怪气背着自己才能听得懂的化学方程式语言。
李不言盯着干净整齐的书桌和不合身的校服,缓缓陷入了沉思。“自己这是算重生了吗!”
李不言前世毕业于南苏省金陵某大学,金陵乃是南苏省省会,这里高校林立,是华夏国几个高校聚集地之一。不过李不言的大学在金陵并排不上号,一所普通本科。原本学建筑的他,因为实在对理工类的学科无感,后来通过跨院系考试,转入艺术学院学习艺术。
毕业后来到了南苏省吴越市的一家艺术设计公司工作,作为设计师不需要怎么和甲方打交道,全凭自己的实力吃饭。但这个职业的成长期却是很漫长,刚毕业那一两年里,工资低的离谱,养活自己都很难。
吴越市和庆陵市都位于南苏省的南部,都属于长江三角洲经济圈,属于华夏国经济比较发达的地区之一,两地相隔的不远。虽然离家很近,李不言却很少回家。实习期里没日没夜投身在工作中的李不言,原本犀利的棱角被社会打磨的平平整整,渐渐找不到人生的方向,像个牵线木偶被支配着,好在工作两三年后,转成了设计师,薪资待遇也越来越好。
不出意外的话,李不言将会和平常人一样娶妻、生子,平平淡淡的过完一生,可能会有一些小富,但却仍如咸鱼一样难以翻身,就算翻了身,也仍会是一条咸鱼。
然而上天却和他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这天工作很早就完成了,准时下班的李不言,骑着自己的小电驴,摇摇晃晃穿行在回家的路上。天空有些昏暗,初春的傍晚还是挺冷的,寒风直往脖子里钻,冻得他有些瑟瑟发抖。
李不言发现回家路上唯一能通信的桥被堵住了,桥上围满了人。李不言原本不是好事主义者,却因为人群堵住了马路,难以通行,只好在路边停好自己的小电驴,去前面看看到底是什么原因堵住了路。
凭借身高体型优势,李不言很快挤出了一条路,但是前进的过程中难免会有些磕磕碰碰,踩个脚也正常的事情,人群中被踩的人不满的嘟囔着。穿过拥挤的人群,李不言挤到人群的最前面。
然后眼前的一幕很是狗血,前面有人要跳桥自杀,围观的人群导致道路拥堵难以通行。
在桥的护栏上坐着一个莫约20几岁左右,面容清秀的女孩,身穿蓝色连衣裙,和一件皮夹克,卷卷的齐腰头发披散在后背,由于斜坐在桥的护栏上,看不清脸。女孩用一只手撑着自己,保持平衡,一只手不停的擦如泉涌般的泪水,而双脚则已经悬空,飘逸的裙子在风儿吹动下像翩翩的蝴蝶,等待着那一刻的降临。
这座桥横跨京杭大运河,有一公里多长,而女孩坐的位置刚好是桥的最中间,离运河河面大概有几十米高,河面虽然平静,但是河下的却暗流滚滚。
“姑娘,别想不开啊!没有什么坎是过不去的。钱没有了可以再挣,人没了就啥也没了。”一位大婶苦口婆心的劝说者,急的眼泪都快要掉了下来。
“小姑娘诶,你还年轻,别为了什么小男孩就寻死觅活的。阿姨也是从你这个年纪过来的,人生还长,不值得为一个男的放弃大好年华。”人群中一位头发烫了大波浪发型的阿姨,对轻生的女孩规劝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啊!阿姨给你介绍一个更好,不好咱们就换。”然而阿姨的激将法似乎也是不管用。
“小姑娘诶!”
人群当中越来越来越多的规劝声音向女孩涌去。突然女孩子由原来的暗暗流泪,变成嚎啕大哭,似乎被这群陌生的人所感动了。
这时候,突然从桥的对面传来了一阵刺耳的警笛声,随即下来一帮警察。警察动作甚是迅速,封路的封路,隔离人群的隔离人群,另外一帮警察却向女孩围了过去,女孩子似乎被这警察这一套大阵仗惊吓到了。不再嚎啕大哭,脸上的妆容的花了,眼神中充满了惊恐。嘴里大声的惊叫道:“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这时候从警察群中走出一个和蔼的警察,慢慢一个人走向女孩,离女孩十来米的距离停住了,李不言猜测应该是心理专家。由于太远李不言听不见两人的对话,只见和蔼警察嘴就没有停歇过,但过了一会儿,女孩子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拼命的摇着头。
突然从人群中传来个不和谐的声音:“到底跳不跳啊,t的别耽误大家的时间啊,这得堵到啥时候啊,老子还得回家吃饭呢。”这声音尖锐而刺耳,宛如有人在紧张的气氛中狠狠的敲了一下破锣。
“就是啊,要寻死,别死在外面,不能死在家里吗?竟耽误人。”人群中另一个不和谐的声音附和道。
“你们还是人吗?说的是人话吗?”一个老大叔看不下去了,狠狠瞪了那两人一眼。
“亏活那么久,都活到狗身上去了。”留着大波浪发型的潮流阿姨怒怼道。
“社会那么大,总有一两个人渣也正常。”旁边的大婶讽刺道
人群中突然乱成一锅粥,而和蔼的警察还站在离女孩大约十米的地方口舌就没有停过,但似乎却没有什么进展。
女孩刚才似乎,听见了刚才人群当中发生的事,李不言紧紧盯着女孩的面容,发现一股悲伤、惊恐、畏惧、烦躁的情绪在女孩的脸上来回浮现。
李不言望着吵杂的人群,严阵以待的警察,还有因封路等待的汽车发出的刺耳喇叭声他悄悄的移到人群靠近桥护栏的一边。这一边刚好是女孩的侧后方,这时女孩正背对着他。由于和蔼警察在前面打掩护,而警戒的其他警察也紧紧盯着女孩的一举一动。这时反而没有人注意到他的一举一动,他慢慢向女孩子靠近,距离已经不足六七米了。
突然女孩子,捂着耳朵尖叫了一声,随即脸色突然变得平静,平静的脸下仿佛隐藏着一股子决绝,眼神中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厌恶和不屑。
李不言暗道:不好。女孩松开了抓住护栏保持平衡的手,这时李不言也不顾上其他,三步并两步,一下冲到女孩子边上,想一把抓住女孩子的已是来不及,这是女孩已经开始往下坠。而李不言脑子一热,一个鱼跃,也跟着飞了出去,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女孩子衣襟。抓住的一瞬间李不言心中一喜,然而高兴的太早了。当另一只手想抓住护栏的时候,却被两个人的惯性生生往下拖,手指只触摸了一下栏杆,整个身体就开始往下掉。这一幕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没有一个人才反应过来。
在空中,李不言望着几十米高的水面,和湍急的河流。李不言免入死灰,才想起自己不会游泳。入水之前的几秒钟里,小女孩回过头看了李不言一眼,眼神中先是诧异随后,满是歉意。
随即”咚“的一声两人跌入深不见底的水底。李不言在水中拼命挣扎,但在湍急的湍急的暗流中挣扎却毫无意义。他发现旁边的女孩,在轻轻的挣扎,似乎在最后一刻后悔了。李不言鼓足浑身力气,凭借着肺里的最后一口气,奋力将女孩托出了水面。当把女孩托出水面之后,他已是浑身无力,河水拼命的往鼻子、嘴里灌,脑袋越来越昏沉,身体逐渐往河低沉去,在模糊中看见救援人员把女孩拖上救生艇,
意识越来越模糊的李不言记忆中最后一幕,是女孩趴在救生筏边缘,被救援人员紧紧抱住,女孩有些歇斯底里的朝着水下喊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
可李不言这时候却早已听不见,李不言嘴角微微上扬:她穿着她最喜欢穿蓝色的连衣裙。李不言就再没知觉,陷入无尽的黑暗中。
上帝似乎跟李不言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亦或是被他的所感动?这都不得而知。李不言难以置信的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脸上传来一阵疼痛。看来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旁边的少年带着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李不言自虐的动作,调侃的说道“言哥儿,不会默写也用不着自我放弃诶,自虐周老虎也不会放过我们的,实在不行哥们儿抄完了帮你抄,这点儿义气哥们还是有的,用不着犯傻。”少年在李不言肩上轻轻拍了两下。
“滚远点,蠢羊,你才犯傻了”李不言有些好笑,没好气的回答道。
少年原名叫肖扬,是李不言的从小玩到大的死党伙伴。住在同一个老社区,彼此父母也熟知,是同一个院子长大的。肖扬个子个子很高,在初三时就有近一米八了,因为酷爱运动,长着一身的腱子肉。因为经常爱运动,经常打球的原因,皮肤比正常人要黑三个度,脸上总是带着坏坏的笑,样子挺招女孩子喜欢的,打篮球时就有不少女孩子围着看。
唯一的缺点是脑子有些不好使,记得初二那年冬天,刚下过雪,操场上积雪有一尺多深,肖扬想拉人去操场上踢球。当然没有人会跟他一样犯傻,到时他自己一个人在白茫茫的一片雪地中像二哈一样欢快追着球,。最后把足球弄丢了,等操场上的雪化了才找到了足球。
从小院子里的小伙伴总喜欢叫他“蠢羊”,一开始还反抗来自,但见反抗了几次没有效果,于是放弃没有再做无谓的挣扎。
因为李不言比肖扬大二个月,所以肖扬一直称呼李不言“言哥儿”。
在李不言的记忆当中,肖扬和李不言初中毕业之后,上了同样一所高中——临淮四中。不过还未等到高中毕业,肖扬就辍学南下去南粤省当兵去了。前几年还和李不言有所联系,后来就联系越来越少。偶尔过年会给李不言封:祝福报平安,新年快乐的短信。当问他在哪里干什么时,却只有四个字的回答:任务,保密。
重生之前,李不言仍然不知道这个儿时的好兄弟,十年当兵的经历,对他十年中的生活一无所知。
十年未曾相见的兄弟,相逢在最初的岁月里。
再初见,愿你我皆是肩扛日月,眉藏山河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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