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里。
烛光摇曳。
虽是风雪夜,可还是坐了不少人。
戈二独自坐在角落里要了两斤牛肉,一壶女儿红。
酒真是好东西啊,高兴时要喝酒,孤独时要喝酒,就连杀人也要喝酒。
风雪没完没了地刮着下着,门帘被掀翻了几次。
时不时传来些马蹄声,由远及近。
“奇怪了,这么大的雪,赶路人一批又一批。”店小二郁闷地自言自语。
想必是往常这么大风雪,酒馆早已没有了生意,无奈今天客人不减反增,店小二早有打烊之心,可是掌柜的却不会放过赚钱的机会,从戈二傍晚进店店小二已经被掌柜数落数次了。
戈二无奈发笑,人难道生下来就注定角色的不同,有高低之分,有贵贱之别?戈二摇了摇头。莫愁莫愁,且醉且醉,一碗酒,一场醉。
但是今天他不能醉。
为什么?
醉了他今天就得把命丢在这里。
两斤牛肉只剩二两,一壶女儿红只剩一碗。
“小子,有人出钱要买你的命,你是自行了断,还是让本大爷亲自动手。”隔壁桌黑脸大汉到底是忍不住了。
神态自若,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酒是什么酒,好酒。
菜是什么菜,下酒菜。
为什么每次喝完酒就得杀人?戈二不知道,也许酒壮怂人胆吧!
大汉还未动手,又一桌人站起来了,这一桌正好是四个人。
一老者,头发灰白;一中年男子,满面红光。还有两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气宇轩昂、意气风发;女的眉清目秀、亭亭玉立。
“这位壮士可否把他交于我等,我风絮阁改日必当登门拜谢。”其中一老者对那黑脸大汉道。
本领未动,名头先行。果然这就是名门正派的风格。黑脸大汉心里这样想,不过并未说出口。毕竟人家后面是一个宗派,千军万马;自己只有一个人,单枪匹马。
戈二更想笑了,仿佛自己在他们眼中如羔羊推来送去,待宰一般。
还未等黑脸大汉回答,那老者身旁的中年男子便已出手。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中年男子就如鬼魅般的到了戈二面前。
“咻。”光影闪过。
中年男子刚刚还快如闪电,现在动也不动。眼珠瞪得像牛眼,再瞧去不知何时脖子上多了一道红线。
中年男子好似还想不甘心地摇摇头,无奈他脖子却不听了指挥,片刻身子才缓缓地倒了下去。
没有人看到戈二是否出手了,但是面前死了一个人是真的。
老者也愣住了,低头看了看戈二桌子上的宝剑,剑还在剑鞘里。
一把并不起眼的剑,就静静地躺在桌子上好像诉说着刚刚所发生的事情与它无关。
这是一把什么样的剑,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戈二扫了周围一眼,原本还打他主意的人快速转走瞧来的目光,要不是坐得有点久,腿有点麻,恨不得立刻夺门而逃。
老者也想走,但是他现在不仅腿麻,头皮还发麻。
戈二又想笑了。
猎人与猎物谁又说得清呢?
再看那黑脸大汉,早已钻到了一旁,大气不敢出,他这条命刚刚有人替他送了,但不意味着他这条命就是他自己的。
人嘛,就是这样,这里的人大半听说过戈二的剑快如闪电,但是要不是他们亲眼所见是不会信的。等到见到了,或许为时已晚了。
当初真不该听那瑾瑜宗的鬼话,什么武功秘籍金银财宝那也得有命享受不是,不少人肠子都悔青了。
“小兄弟,是我们眼拙,老朽这条命你要杀就杀了,但还请你放过我身后的两位小主。”老者自知不是戈二对手,他从未见过如此快的剑,他甚至在想面前的戈二是人是鬼。
“我要不放呢?”
“那老朽只能拼了命。”老者涨红了脸。
一场雪落不尽冬天的冷漠。雪很美,但很凉,凉到心底。
戈二又独自在角落里饮起酒。
“你为什么放走了他们?”酒馆掌柜哪还有刚刚唯唯诺诺的样子。
“你就是金毒郎君?”问完,戈二久久不再说话。
“你猜到了我会出现?”
酒馆掌柜,不,应该说是金毒郎君,金毒郎君说完也不再出声,只是静静看着戈二一杯又一杯的酒下肚。仿佛刚刚这两人谁也没说过话。
要问金毒郎君是何许人也?谁也不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只知道此人急善使毒,没有绝对把握绝不出手。此次瑾瑜宗许下诱人的待遇,就连这位早就收山的使毒高手也心动了。只是没想到他能忍到现在才出手。
等,金毒郎君在等,戈二也在等。
……
第一声鸡鸣响起,黑夜终于要过去了吗,接踵而来的会是久违的好天气吗?
金毒郎君的剑破空刺来,可是却在半空中胶住不动,用力前送,剑尖竟无法向前推出分毫,剑刃却向上缓缓弓起。原来戈二早已料到金毒郎君会突然出手,在他刺来之时,已将内力急倾而出。金毒郎君一击未中,急忙撤剑,向后跃出,可是前力已失,后力未继,身在半空,突然软瘫,重重的直挞下来。戈二一掌拍开桌子,腾空而起,人至剑至,金毒郎君一声惊呼,戈二剑尖已封其喉,
“噗。”戈二一口污血喷了出来,金毒郎君倒了下去。戈二擦了擦嘴角血迹,艰难蹦出几个字,“出来吧。”
“既然发现我了,为什么不早说,害我在房梁上蹲了一夜。”如泉水般清脆的声音从黑暗房梁处传来,接着一道身影闪了出来。
先入戈二眼帘的是此人左腰配一柄横刀,右腰处竟还有一把短匕首,没有沉鱼落雁的容貌,甚至皮肤有些黝黑,但胜在气质,是经历过风雨洗礼之后才能练就的气质,人如淡菊,却有一种雅致的清香挥之不去。来人竟是女儿身。
戈二无奈了,好像她蹲了一夜是自己的过错。
“谢谢姑娘救命之恩。”
“你这人好生奇怪,我几时救你了?”
“若不是姑娘刚刚动了气息,在房梁上再蹲几日,我也是发现不了姑娘的。”戈二不傻,刚刚在金毒郎君动手的一刹那,戈二察觉到了房梁上的气息——杀气。现在自己完好地坐着,想来刚刚这位姑娘是想帮自己。
“就算如此,我也未救你,他是你杀的,你的剑的确很快。”女子无所谓地说。
“不管怎样,这份恩情戈二记在心里,日后有机会定会报答。”戈二就是这样的人,他宁愿别人误解他,也不愿欠别人的情,哪怕只是别人关心的一句话。
“谁要你的回报,我只是想求证一件事。”
戈二没说话,很显然他在等她的下文。
“沈飞是你杀的?”
“是的。”
“你不怕死?”
“你是来杀我的?”戈二反问。
“谁说我是来杀你的,我是来与你喝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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