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8点,陈强才姗姗而来。吴良辰透过窗户对陈强做出了暂停的手势,随后蹑手蹑脚地走出了病房。
两人刚到吸烟室,吴良辰便对陈强诉起苦来。
“我的天,你总算来了!快给我一支烟。”
“你都经历了什么?看着比我姐还要憔悴。”
“从你走后,她就没消停过。一会儿让我喂她吃这个、一会儿让我喂她吃那个;一会儿要看这个台、一会儿要看那个台,遥控器都按没电了。更可气的是,她非逼我给她唱歌,还得拍她、哄她睡觉。她平时也是这样折腾你的吗?”
“从来没有。平时也不怎么跟我说话,除非她饿的时候。今天她吃的东西多吗?”
“多!多到我以为她是在装病。”
“平常她一天只吃一碗小米粥。”
看着吃惊的吴良辰,陈强继续说道。
“我姐是真的喜欢你。你没来之前,她一直嚷嚷着要化妆,说怕你看到她的素颜,影响她在你心中的好感。”
“这个傻瓜!”
“是啊!她就是这么傻。她自己不知道,但我能看出来,她得的是心病。如果你早点联系她,她早就好了,估计连住院的钱都能省下来。”
陈强说的话句句带刺,言外之意是责怪吴良辰没有真正关心过郝莹莹,枉她对你一片痴心。
吴良辰听出了陈强的弦外之意,尴尬地把话题撤到了一边。
“她什么时候得的病?”
“两个礼拜前。她回来的当晚就有些不舒服,早早就去休息了。第二天就开始发高烧。”
“为什么不马上住院?”
“装呗!非要硬挺着。”
吴良辰自言自语的小声说道。
“怎么不告诉呢?”
这些话被一旁耳尖的陈强听到,他也不管吴良辰是不是在跟他说话,应声回道。
“住院这几天,她茶不思饭不想,说梦话都在叫你的名字。我劝她告诉你,可是她不干,说怕你被传染。今天你来了,她也可以安息了。”
吴良辰笑着对陈强说道“有你这样不盼着姐姐好的弟弟吗!”
“就是开个玩笑。”陈强笑眯眯的说道。
吴良辰犹豫再三,终于将心理的疑问说了出来。
“陈强。你和郝莹莹是重组家庭的姐弟吗?”
“不是。她没和你说过之前的事情?”
“没有。”
“那她应该是嫌丢人,所以没告诉你”
吴良辰虽然好奇,但是他不强人所难。一听陈强说郝莹莹不跟他说起往事,是嫌丢人。吴良辰便不再问了,因为他自己也有很多不方便对外人说的秘密。
陈强看着刚刚还兴致勃勃的吴良辰,突然变得对这件事莫不关心起来。心说。这个男人真有趣,怪不得能把郝莹莹迷得神魂颠倒。他就是一个谜,能让人不自觉的跟他说心里话,把秘密告诉他。如果自己也能有这样的气场和定力,那得泡到多少位心意的对象。
“你是我未来的姐夫,跟你说说也可以。”陈强故意说道。
听到陈强的话,吴良辰面带微笑。问道“你不怕郝莹莹知道生气?”
“怕什么!也不是没生过气。”陈强没有一点担心地说道。
吴良辰将身体转向陈强,认真听起了郝莹莹的故事。
“说她之前,我先讲诉一下我自己。”
见吴良辰点头后,陈强继续说道“我是一名孤儿。在孤儿院长大。为什么父母不要我,我也不知道,父母现在是死是活,我也不清楚,为什么将我生下了,这也是个难以捉摸的事情”
“郝莹莹也是孤儿?”吴良辰不关心陈强的过去,他只想知道郝莹莹的往事。
“她,其实,对我而言,她算不上孤儿,可实际证明她的确是孤儿。”
“你还能不能讲下去了?要是不能,我可要回家了。”吴良辰很不高兴,他觉得陈强的回答是在拿自己寻开心。
“你听我说完。这件事挺复杂。在我八岁的时候,郝莹莹被她的父亲送到了孤儿院”
“什么?孤儿院怎么会收留有家长的孩子呢?”吴良辰打断了陈强,惊讶地看着他。
“大人的世界,小孩子怎么能懂。”
“你还听不听了,别总打断我行不行!”陈强不满的说道。
“你说、你说。”吴良辰不再打扰陈强的回忆。
“她被送到孤儿院的时候是九岁,和我一个班。我记得她当时除了哭,就是喊,总说那个男人是她爸爸,但是没人信。刚开始的时候,许多老师和同学都挺关心她的,但是她总这样就招人烦了,没人愿意理她。除了我的班主任,也是我们的干妈,陈老师。”
“那个时候我没事就去假装安慰郝莹莹,其实是给陈老师当卧底。郝莹莹跟我说心里话,我就把话学个陈老师听。”
“我还记得,当时郝莹莹认真、自信的跟我说,她是有父母的孩子,不是孤儿。她爸爸送她来孤儿院只是生她的气,总有一天会把她接回家。她还大言不惭的跟我说,只要我叫她声姐姐,等她爸爸来接她回家的时候,就把我也带回去,让我也有家,不再是孤儿。当时我也小啊!就信了她的鬼话,从那以后我就多了这么一个缺心眼儿的姐姐,直到现在我也没成为有家的孩子。”
“那个时候她不像现在这样,话痨、蛮横无理。那个时候的她很温柔,可爱。让她变成现在这样子的罪魁祸首,其实是我。当时她总逃课,跑到大门前傻傻地站着,经常被老师抓回来,罚站。我问她为什么不上课,她告诉我,她在等她的爸爸。我也是想帮她,就教她爬树。”
“我们孤儿院离马路很近,站在树上就能看见过往的汽车。记得第一次我们爬到树上,她兴奋地跟我说,她爸爸的车是黑色的,我就帮他找黑色的轿车。一辆又一辆的黑色车,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从没有一辆停下过。那次之后,她就喜欢待在树上,我经常给送饭,只要有空还会陪她一起待在树上,等他爸爸开车来接她。”
“有一回,年长的同学跟她争夺这棵树的所有权,她像疯了一般,玩命的殴打那位同学,连自己被树枝划破了都不知道,现在她胳膊上还有一条深深地伤疤。”
吴良辰回想起了那条伤疤,当时在兴阳的出租房时,吴良辰看到了郝莹莹的全身,这道伤疤使郝莹莹晶莹剔透的身体减分不少。想到这里,吴良辰浑身发热,他尽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继续聆听陈强述说郝莹莹的过去。
“一天天的过去,我和她都长大了。她十八岁那年跟我说,她放弃了,她不想再等下去了,也不想做一个小蝌蚪,四处的寻找亲人。她也不再选择留在孤儿院,她说,这个地方会让她伤心。我本来就是一个没人要的孩子,她走以后,我也不知道干嘛。长大后的我学习不好,还淘气,老师、同学都不待见我,只有她愿意跟我说话,她说离开,我也就跟着离开了。找了一处房子租了下来,直到今天。”
吴良辰现在才知道,为什么郝莹莹当时在酒吧,宁愿自己被打、被辱骂也不说出陈强在哪。原来他们是比亲生姐弟还要亲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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