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以后,四眼就开始跟着陈奕辰混,做起了他的小弟。
或者说,开始从一个人被欺负,变成了一起被欺负。
陈奕辰认为,男人如果感情要真要厚,无非一起打过架,然后挨过打,最后再相对哭一场。
毕竟所有丢脸的一面,都让对方看到了,想不铁都不行。
“辰哥,你看什么呢?”
四眼轻手轻脚地摸到陈奕辰身边,和陈奕辰一起躲到了树干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陈奕辰迅速反手捂住四眼的嘴,嘘了一声,示意他安静。
四眼有点疑惑,顺着陈奕辰的视线看去。
视线尽头是个女孩,干脆利落的短发,因为角度问题只留下背影。
但是单单从背影,就能够感觉到,这个女孩很干净。
四眼切转目光,落回陈奕辰身上,一副了然的样子。
四眼总是只做好自己合格小弟的角色,本分老实,不让陈奕辰感到丝毫不快。
四眼静静地等待着,目光一刻也没移开过陈奕辰的脸。
直到陈奕辰黯然地将视线从远方收回,四眼才慌忙躲闪开。
四眼朝那背影望去,发现背影旁多了两道让人不愉快的身影,是张少哲和刘宇,他们渐行渐远。
“辰哥,这……”
“张少哲也在追她。”
“你跟自己老大抢女人,牛逼啊。”
“狗屁老大,老子是为了救你才这样讲的,人家压根看不起我这根葱。”
“那怎么办?”
……
四眼才醒悟,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耳瓜子,蠢透了,居然哪壶不开提哪壶。
四眼干咳几声,声调提高了几分:“辰哥,如果真的喜欢,我支持你,用得着的地方你就跟我说,毕竟那是,那是……”
陈奕辰被四眼逗乐了,虽然他的话显得那么笨拙。
但还是让陈奕辰心里一暖。
“谢了,陪我去喝一杯呗,虎子。”
陈奕辰又望向那道背影离开的方向,纳纳出神了一会,然后才和四眼背搭背离开。
……
四眼的全名叫孙虎阳,身材很掀长,足有一米八几的个儿。
虎子说是他那在某军区当参谋长的老爹取的,旨在希望他阳刚勇猛。
奈何现实它不允许,虎子还是长成了唯唯诺诺的性子。
还有虎子自称耐揍并非玩笑,其实比起挨揍,他更擅长揍。
很羞耻地讲,虎子还是个练家子。
他肌肉很壮实,只是内敛,让人从外表看不出来。
有个在军区的老爹,可能不让他到军队里磨练?
至于不还手的原因,很简单。
只能说性格使然,虎子的善良,不会使他成为施暴者。
再加上虎子顶着个眼镜,以及皮肤白皙,跟女人一样,像极了小白脸。
在外貌这点上,虎子完美的拉满仇恨。
谁让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却吸人眼睛。
……
陈奕辰本打算随便找个街边摊,来上几瓶便宜的啤酒。
然后喝个微醉,再向虎子吐吐苦水,也就了事了。
毕竟陈奕辰还有一大笔来自方想的外债没还清,陈奕辰可不敢拖欠太长时间。
这个大债主绝对是个定时,随时都会被引爆。
指不定哪天,就找上门,喊句“还人情”,然后他笑着把自己往火坑推,自己也笑着替他数钱。
他高升大吉,而自己牢底坐穿。
陈奕辰这个利己主义者,可不会算这笔吃亏帐。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还是要存钱早点还清啊。
可惜,虎子并不喜欢这种车来人往的拥挤,因为这种氛围让他感觉窒息。
虎子毕竟是个军二代,家境肯定不是陈奕辰可以比的,对那种小资情调的追求多少有一些的。
最后虎子揽过付钱的任务,说是出门哪有老大花钱的道理。
陈奕辰知道,虎子是考虑到自己的消费水平,委婉维护自己的面子,也只好默许。
承兄弟的情,是不叫亏欠或者人情的。
虎子愿意拿自己当兄弟,愿意维护自己面子,陈奕辰也不客气,这样子反而显得疏远。
虎子领着陈奕辰,走进一家高档的店内。
这倒是陈奕辰第一次进这种高档场所,当身临其中他才知道这是间酒吧。
陈奕辰仔细观察酒吧的装潢,怕是他把两颗肾都割了,也不够一夜消费吧。
来这里解忧的人估计都是脑子抽了,既然花钱求醉,干嘛不直接用钱把自己砸晕,这多省事。
陈奕辰受限于现在接触到的人和事,层次不够,器量不足,格局会小很正常。
如果要求他思想要深度,思路有广度,那就是纯属扯淡。
陈奕辰倒不禁望向虎子,却见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知道他没在开玩笑,这里是此行的目的。
既来之则安之,陈奕辰晓得虎子是不会消遣自己的。
陈奕辰对谁付诸信任就不会轻易怀疑。
陈奕辰知道在特定时间保持适度沉默,身为门外汉贸然开口,就是在拆虎子的台,一不小心搞得虎子尴尬。
酒保黑西装红领结,穿的比陈奕辰还要光鲜。
起码他一身上下的价钱够陈奕辰到街边摊淘几十件高仿品了。
那酒保迎上来,看到虎子明显很激动,但良好的职业素养,使那酒保首先鞠了个标准的90°躬礼。
“小少爷。”
“少说废话,把你们这的招牌酒品,给我大哥上一杯。”
陈奕辰下意识地盯着虎子,但在虎子注意到前,很自然地将视线错开了。
虎子扭过头,尴尬地挠了挠头,主动坦白。
“那个,那个,辰哥,这家酒吧是我姑姑的,呵呵。”
“嗯,你小子还是个大户啊,以后宰定你了啊,喝酒,喝酒。”
陈奕辰半开玩笑地话锋一转,不希望在这个话题上多作停留。
兄弟之间最怕的就是和钱挂钩,一旦提到钱,就不自觉变味了。
再铁也逃不过这个定则,除非是那种过命的兄弟。
可是在现在这个时代里,想结交这种真正的兄弟可能比买彩票中奖的几率还要小得多。
何况陈奕辰和虎子相识不过一个星期,彼此都不了解,所以陈奕辰担心这份兄弟情容易变质。
“成,辰哥,你尽管宰,我血厚着呢,之前没说清楚,是书上写兄弟相处,如果财富差距太大就会产生隔阂,我……”
虎子鼻翼一酸,用力地抽了抽,声音变得有些沙哑。
“我以前也没什么朋友,所以实在不知道盖怎么处理,你千万别生气,我自罚三杯。”
就算是虎子是跟着他混的小弟,陈奕辰也不可能主宰一切。
总不能要求自己的兄弟和自己一样,不仅是个败狗还要是个穷狗吧,他的控制欲还没强到病态的地步。
至于嫉妒,更是无稽之谈。
陈奕辰知道,有的人是天生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而像他这样的人,天生就是咬着破袜子出生的。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陈奕辰这个衰仔都明白的,比任何都明白。
各人有个人的命,见一个妒一个,累不累啊?
“你跟个娘们一样,想那么多干嘛。我会因为这种破事自卑?别傻了。”
陈奕辰骂骂咧咧着,往虎子脑袋拍了一下,揉搓他的头发,很轻。
这是陈奕辰用来表示亲昵的动作,这时候陈奕辰才真正把虎子看做兄弟。
对于家庭背景的差距,陈奕辰并不觉得那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兄弟相交,真心换真心,不就够了。
“走了,喝酒去,拿最贵的,我人糙,只认价格,今天一定要喝穷你。”
虎子本来还有点忐忑,如今见陈奕辰没有异样,也就舒了口气。
看得出来,他刚才真的很紧张。
“诶,辰哥,你尽管喝,不醉算我的。”
虎子搂着陈奕辰的肩,将他往里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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