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谈话时,一个人敲了敲门,莫通远问道:‘谁啊,何事?“
外面有人说道;‘我是五第。“莫通远一时笑了,说道;”进来吧。“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二十多岁的汉子,眉宇间略带英气,衣着朴素而得体,却是莫通远的一个胞弟,叫做莫五第。本来排行最小,居五,族里以前叫他五兄弟啊,最后他索性就改叫了五第了。
莫五第也认得连丕忱,过来施礼,连丕忱还礼。
一时,这莫五第到了大哥身前,施礼已毕,两人叙话。
莫通远说道;“打探的怎么样了?‘莫五第说道;‘嗯,没什么大事,只是这两派灭门之事,毫无头绪。”莫通远说道:’那件事?我说的不是这个。“
莫五第说道:‘哦?你说的是冷剑亦那件事啊,我查过了,可比这事都复杂。“
莫通远叹口气,说道:‘自从蜀州高手来了中原,仿佛一切都变得成了黑夜下的猫了,都是灰蒙蒙的。“连丕忱和莫五第都是稍微莞尔,莫五第笑道;‘哥哥,你太风趣了。不过也是,自从他们来了以后,从岘山一路直奔了信阳,直通苏杭,一路杀过去,搅乱了不少人的心态。而那时却还是自寻苦恼,被人杀了乾英霸,简直是得不偿失。”
莫通远说道;‘师偃风也没影了,元星轸不露面,靳铎敏看来是回蜀州了。经此剧变,死而复生,多半是不会再来此兴风作浪的。可是,这唯独冷剑亦之事存疑,左渏芳两女被突然在换人质当口被袭击,可谓是蹊跷里带着蹊跷,迷离中缠着迷离,扑朔间裹着扑朔啊。“
莫五第忍俊不禁,说道:“哥,总之是一句话,不着边际。”
莫通远笑了,说道;‘你真顽皮啊。唉,事已至此,我总觉得有一环缺失,叫整件事都十分诡异,宛如这漆黑夜幕少了点萤火点缀。”
莫五第说道:‘哥,此时还有人消失了,就是这岘山的肖柯成和昔日的田敬宣。“
屋里屋外几个人都是一呆,不知何故。
那时,莫通远问道;“肖柯成,和田敬宣都没了?”莫五第说道:‘自从那次左渏芳和应洵芳都去了鲁西后,田敬宣也和肖柯成据说去了泰山一路,可是至今两人都下落不明。连潜月宫都查不出端倪,十分奇怪。“
连丕忱叹道;“难道他们也被人所害了?‘
莫通远说道:‘或许这中间有点蹊跷,两人同时失踪于泰山一路,那里和鲁西也隔了一条黄河,可谓是咫尺距离啊。“连丕忱说道:’你怀疑凶手连续作案,先杀了他们,再去谋害了左渏芳两女?“
莫通远啪啪两声,似乎拍了拍自己的大腿,说道:‘嗯,这事又是一奇,还有其他的见闻吗?“
莫五第说道:“再就是关于这嵩山之事的是是非非,甚嚣尘上,沸沸扬扬的,可是也无甚重要的。只是闻得高丽使臣突然来了洛阳,去见了齐王元吉。”
连丕忱说道:‘高丽使臣?这时来了洛阳?“
莫五第说道:“是啊,而且是带着重礼前来拜会了齐王。这个使臣据说也不是高丽人,而是奚族人,叫做申行贾,此人也是湖,经常奔走于榆关之东和幽州冀州豫州,山东等地之间,可谓是身经百战的老手。”
莫通远说道;“申行贾?高丽使臣突然来临,而且是奚族人代为做使臣,看来是有点意思。奚族历来是辽西大族,历经南北朝而不衰,和东面的契丹几乎同时诞生,而却是傲然立于辽西,而没被高丽吞没。”
莫五第说道;“此时奚族人联络李唐倒属正常,以前他们也和北魏北齐突厥等邻国通商,纳贡,或战或和,实属正常。”
莫通远说道:‘契丹?奚族?这两个高丽邻邦却是开始接近李唐,看来他们的嗅觉很灵敏啊。“
莫五第说道:‘是啊,自从李世民拿下了洛阳,苏北皖北大部,一时又平定了山东刘黑闼,可谓是声势日隆,谁都可见,李唐兵锋日盛,迟早可以一统江山,这时他奚族,契丹还是高丽都会设法接近李唐,以求自安。“
莫通远说道:‘高丽曾经叫隋炀帝四次出兵,都是损兵折将,甚至最后都虚耗国力过甚,导致国内群雄并起,纷乱频仍,从山东诸路,到瓦岗崛起,宇文化及弑君,一路悲歌。从此角度看,高丽人可算是开创了这前所未有的辉煌啊。“
莫五第说道:‘高丽城邦坚固,占据了辽东险要之地,加之全民好战,所以不好打。“
莫通远说道:‘此时高丽人差遣使者来了中原,看来是意图通好。“
莫五第说道:‘那是自然,此时此处纷扰,但是高丽之侧除了契丹奚族,就是往北的室韦,东胡靺鞨,四个族落都对高丽不能形成威胁,唯独中原王朝会在大一统后,对其征伐,这是惯性规律。“
莫通远说道:‘可是他们唯独去见齐王元吉,就耐人寻味了。难道也只是因为他和太子较厚,而没专门去见秦王吗?“莫五第说道:’使臣从高丽来,见了齐王呢,秦王也未必会嫉妒。可是若见了秦王,而没去见太子的人,太子就未必不理不睬了吧?在无数人眼中,太子才是正宗的李唐继承人,不可替代,所以使臣一定是千方百计,先接近太子的人,如果太子不理不睬,再去接近秦王,就顺理成章了。”
莫通远赞道:‘你小子脑瓜灵光,想得对,就是这样。“
连丕忱说道:‘对,此事当是如此,先去见齐王,人家必定是老早就打听清楚,齐王的秉性和心思,他是太子的代言人,在此也可将使臣之意传达给太子,而不会出现喧宾夺主的可能。若越过了太子去见了秦王,则秦王也会陷入僭越的危险,故而使臣的做法是正确的。“
莫通远说道:‘嘿,这些虚礼,其实可免则免,如果只求虚礼浮荣,而不求实务进展,威名开拓,或疆土治理,则待得他人羽翼丰满,则后患无穷啊。“
连丕忱和莫五第都懂他的意思,可是当此时他们却也对此无可置喙,只能是坐观成败了。
诚然,此时就李世民攻下洛阳的功绩看,太子和齐王都是望尘莫及,早被甩出了十里八里。
他军功卓著,威名远播,论管理军队,治理地方,抚育百姓,杀伐果断,太子他们都明显不足。
仅仅那一次的汲存义出走事件,魏征已见端倪,故而心中十分惴惴不安。
他们三人恰在此攀谈,忽闻得外面传来了响动,接着有人在外喊道:‘寨主,寨外发生厮斗,不知何人在此搅扰,请示下。“这时莫通远看看连丕忱两人,一时应了一声,叫连丕忱留在了寨子里。
同时他们兄弟俩一时出去,带着一百多人,骑马杀出了寨门。
常风和这里的傅菁纬早已闻讯,提前绕出了后面寨墙漏洞,去看外面的厮斗。
故而他们俩提前到了一步,那里发生了械斗,确实不假,但是他们到时早已戛然而止。
那地上躺着一个四十来岁的女子,却是不相识,从这衣物看,像是豫南的布料。
杀人凶手早已没入了林中,连个背影都是模模糊糊的,两人也是因为天黑,没去贸然追击。
这时地上的女子低低说道:“契丹,契丹人,辉,辉腾——”
接着此女人猛地倒头死去,死不瞑目。常风他们也不认识什么契丹人,辉腾什么的。
他们一时看到后面那尘土飞扬,莫家寨的人出来了,他们唯恐一时引起误会,也只好窜到了一处树后躲起来窃听动静。
那里,莫通远和莫五第到了这里,四处护兵看守四方,他们跳下来马匹,到了近前,有人拿着火把照着地面。他们看看这女子装束,莫五第说道:‘大哥,这是西峡的兮灵门掌门人,叫做耿阑秀。“
莫通远倒吸一口凉气,脑门上陡然都冒起了冷汗,一时心里升起了不祥念头,呼道:‘五第,赶紧带人回去,连丕忱可能有危险啊。’那时,这里莫五第也是匆匆带着人,拖走了尸体,直奔寨里,四处人马簇拥下,狂奔回了莫家寨。
果如这莫通远所料,当时他们赶回了这莫家寨,进入大木屋时,早发现了这里连丕忱死了。
如何死的,不知悉,连外围护卫的护兵都没听到动静,连丕忱就已死了。
以连丕忱的武功,还曾吸过那些许人面纹大方鼎的灵气,还在此莫名其妙的死了。
这时,看着这具尚温的尸体,适才还和他在此畅谈天下,须臾之间,就天人两隔了。
这时,他心头闪现了一些散乱的想法,都指向了同一个位置,一时心里大震。
从岘山的肖柯成开始逃遁开始,接着南阳连丕忱开始隐遁躲藏,不多时信阳冷剑亦被杀,接着这豫西的福景门和卢氏的贲牛帮被灭的十分蹊跷,接着是这伏牛山南麓的西峡兮灵门。
再联想到去年唐河的遂义门,也是突然被灭,此时莫通远心头剧震,眼睛望向了远方。
莫通远似乎看到一个莫大的阴影,在空中盘旋,那是个奇异的所在。
他不知不觉,缓缓坐到在椅子上,默不作声。
常风他们可没想的如此久远,他们闻得了这个女子死前提过契丹,还有辉腾什么,看来是个名头。
一时,他们起身北去,看来在莫家寨也是有点收获,起码可知连丕忱不是杀死冷剑亦的人。而那企图杀死左渏芳两女的人,恐怕也不是这里的人。
但是旧的困扰未去,却又添了新的问题,久久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其一,昔日这福景门和贲牛帮为何人所灭?
其二,杀死冷剑亦和谋害左渏芳两人的凶手是谁?
其三,肖柯成和这田敬宣为何在泰山一路失踪?
其四,这眼前的西峡兮灵门掌门人,耿阑秀为何被杀?
其五,这杀死耿阑秀的契丹人,和整件事有何关系?
其六,到底是不是官府中人,害死了这福景门和贲牛帮两派?
常风和傅菁纬北去的一路,都在思考这些混乱的问题,但是有一个共同点,他们都注意了。从这冷剑亦,肖柯成他们所在的发迹位置,福景门所在的嵩县,贲牛帮所在的卢氏,以及这女子所在的西峡,田敬宣所在的郏县,从诸多迹象来看,除了这田敬宣是在豫中的郏县,而其他相关人物,都在这豫西南一带,也就以郏县以南,岘山以北,西至卢氏,东抵信阳这么个圈子里,十分蹊跷。
在如此范围内,接连出事,非死即失踪,这就耐人寻味了。
他们没想到南面的南阳之畔,唐河这个遂义门被灭的事情,故而没有莫通远想得这么周全。
也就因为他们当时还记挂着,这耿阑秀临死所言的契丹人之事,进而向北,故而暂时逃过了一劫。
他们一路过了嵩县,直抵汝阳,这里还是那段志玄的领地,他在此操练军马,每日里忙碌,又时也去野外打猎,或是去北面集镇巡视勘察。
他们进入了汝阳客栈,还是记挂着契丹人的事情,故而坐下来细谈。
傅菁纬说道:‘契丹人?怎么会搅进了这件事呢?“
“也许,契丹人背后还有人支撑,不然如何来此作祟。”
“不对啊,契丹人有武功的人,也屈指可数,这辉腾什么的,也从未听闻啊。”
“也许是新起之秀,或许是化名,故而不得而知呗。”
“哦,我看我们去了次栾川,不但没有解决了问题,又仿佛带了新问题回来,越来越乱。”
“这就如剥茧抽丝,其实本来裹得紧紧的,但是只有一层层的剥开,才可以看到真相。”
“那是个蚕宝宝啊。”
“哈哈,你真会玩笑,不是蚕宝宝啊,那是个真相。”
“真相是什么,往往是最不愿意看到的,你想啊,对不对?”
“是啊,但是真相只有一个,不论是什么,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我在想,这时高丽使臣,这个奚族人申行贾来此,会不会和这契丹人的事相关啊?‘
“说不准,或许吧,但是矛头所指,往往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啊。”
“所以我们去了卢氏,嵩县,栾川,似乎都是白费劲了。”
“但是也不白费劲,我们不是去过了伏牛山吗,可以吹嘘一下,我去过伏牛山啦。”
“呵呵,你逗我笑,那不是长城啊,到了那里还可以炫耀一下啊。”
“不到长城非好汉啊?”
“咦,这句话奇特啊,可以作为后世经典。”
“不逗了,我也觉得,似乎我们隐隐走错了方向,有点南辕北辙了。”
“哦,可是呢,辕在哪里,辙在哪边,我们都傻傻的分不清,还南辕北辙呢,简直是,怎么形容呢?”
“哈哈,这可是盲马驾车,不按辙走啊。“
“对对,这个说法比较贴切,就是这样。‘
“不过我们可以用排除法,逐个排掉可能的凶手,剩下的就是真凶。”
“我的天,排除法?排除的恐怕不多,剩下的就成千上万了,我不干。”
“呵呵,不逗你,这个办法也好用,其实谋杀这几个人的凶徒,多半是附近的人,不会太远,所谓远交近攻,但是除了特殊时候,有人也会反其道而行,其余多数如此。所谓范围应该不大。”
“呵呵,这也是土办法,可是很麻烦,而且耗神费力。另外契丹人之事还未了,如何排除这个契丹人,这是个当务之急啊。‘
“契丹人?的确是个突破口,可是也可能只是个假想人物,未必就是真凶。”
“那你说那冷剑亦死前所言,是不是真的有点价值呢,什么消,可,什么的。“
‘冷剑亦多半是查到了别人的命门要害,故而被人杀了,他说的话,该是可信的。“
“冷剑亦既然可信,那么这耿阑秀也可信吗?“
“我总觉得,耿阑秀可能和对头武功差距很大,从护兵呼喊,发现目标,到我们抵达现场,也不到一盏茶时间,这人就杀了她,可见武功悬殊之大。冷剑亦看来和对头武功差距不会很大,不然坚持不到我们到巷子口,他就死了,所以我判断,这里有点问题。”
“你真是猴精八怪的,插上了尾巴就是猴啊,是啊,可是冷剑亦也说的稀里糊涂,不明原委。”
“这可能是他重伤之下,心脉断裂所致,但是可以确定他说的话,是可信的。‘
“这耿阑秀被人迅速所杀,对头人既然是可以轻松杀死她,所以可以冒用其他人的武功,造成他杀的假象。而这里的冷剑亦如果遭遇到了和自己武功相距不很大的对头,这人想杀死冷剑亦,必定是最擅长的武功,所以会在冷剑亦面前迅速暴露,所以他才是所言非虚啊,只可惜他气力将尽,说的只是只言片语,难以判断,而且他可能当时口齿不清,吐字有问题,也许会对我们造成一定的困扰和迷惑。”
“对啊,因此可以判断,杀死耿阑秀的人,未必是她所言之凶手,但是也不能完全排除。”
“是啊,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也只好慢慢查核了。”
他们在一起亲昵一会,才各自回屋歇了,直至次日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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