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临近春节，对于老百姓来说，这是年前最后一次置办年货的机会，因此大集上摩肩擦踵、人山人海。
耿文魁和陈明亮的摊子前也是人头攒动，春联和福字很受欢迎，十点多钟就被抢购一空。俩人正准备收摊，忽见两个身着军大衣的联防队员来到摊前。
耿文魁见其中一人正是那日白拿东西的联防，情知势头不对，仍然镇定地说道：“春联卖完了，两位去别家吧。”
那日白拿春联的联防队员叫袁浩天，是北马道联防队副队长，另一个胖点的联防队员叫黄正松，却是前些日子被耿文魁打跑的黄正信亲哥哥。
袁浩天上次被陈明亮吼了一嗓子，心中很是不爽，就想着要是再遇上那俩小子就找些麻烦，给他们点颜色看看。黄正松是他联防队同事，被他喊来壮势，恰巧黄正信也来找他哥哥玩，于是三人就凑到一起边逛大集边寻找陈明亮和耿文魁。
快到耿文魁摊位时，黄正信眼尖，老远瞧见耿文魁高大身躯屹立在人群里，忙把哥哥拽住在耳边低声交代了一番。
黄正松一听这俩人还是弟弟的仇人，那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落到我手里，正好给弟弟报仇。他把袁浩天拉住，嘀嘀咕咕了一阵，袁浩天听罢直竖大拇指：“高！实在是高！就这么办！”
为了不漏出破绽，黄正信先躲到了一边。袁浩天和黄正松来到春联摊位前，由袁浩天出面发了话：“我们不联，有人举报你们偷东西，请你们到联防队接受检查。”
陈明亮一听就急了眼：“谁说我们偷东西？我们一直在这里卖春联，上哪儿偷东西去？”
袁浩天摆手道：“这和我说不着，有人举报我们就得调查处理，跟我们走一趟吧。”
陈明亮刚要继续争辩，耿文魁一把拉住他，对两位联防道：“请问二位，你们是公安？还是联防队？”
黄正松闻言按捺不住，上前扯着自己的袖箍道：“你眼瞎呀？这写的是啥，自己看看。”
“这么说你们是联防？”耿文魁微微一笑道：“那对不起，我们没义务跟你们走。”
袁浩天脸色一变：“你敢抗拒执法？知道什么后果吗？”
“抗拒执法？哈哈，真好笑。”耿文魁指着他道：“你知道什么叫联防？联防有什么权力吗？”
“废话，我们联防就是抓你们这些小偷的。”黄正松挥舞着手里的警棍，大言不惭道。
“我来教教你们，听好了。”耿文魁身后车座上插着一根用来防身的白蜡棍，他朝那边挪了一步，大声道：“联防是群众治安组织，没有执法权，更不能随便抓人。”
周围早就簇拥来一大群老百姓看热闹，一听这话瞬间叽叽喳喳起来。
“原来联防没权抓人。”
“操他娘的，整天到处欺负人，早该整治了。”
“这些家伙比当年的汉奸狗腿子还坏。”
“嘘，小声点……”
袁浩天被怼了个哑口无言，旁边黄正松急了，拿起警棍朝耿文魁砸来：“你敢煽动群众闹事，我弄死你。”
警棍带着风声朝耿文魁太阳穴打来，黄正松一下手就是很招，这要真打上不死也得重伤。
耿文魁心中大怒，后退一步躲过棍风，抽出白蜡棍，警告道：“再动手我就不客气了。”
“你敢拒捕？”袁浩天迅速扣了一顶大帽子，抓起手里的哨子用力吹响。
“你死定了。”黄正松说罢，举起警棍又扑了上来。
这次耿文魁不再留情，待他扑到近前，忽然大喝一声：“杀！”，一个弓步突刺正戳中他的胸口。黄正松痛的一口气差点没喘过来，后退两步扑通一声坐到了地上。
袁浩天指着耿文魁义正言辞道：“现在放下武器还来得及，要不然判你个十年八年。”
“呸！”耿文魁棍指袁浩天道：“你以为自己是谁？陷害无辜，寻衅滋事，你就不怕法律制裁？”
“法律？”袁浩天见七八个联防队员陆续跑来，心中一松，得意地大笑道：“在这儿，老子就是法律！给我打！狠狠地打！”
联防队员见队长发话，举起棍棒一拥而上。
耿文魁一脚把钢丝床踢翻，对方一缓，他趁机拉着陈明亮退到河边。
陈明亮趁乱抢了一把铁锹，和耿文魁一起并肩站在河边一起迎敌，联防队员推开周边摊位货物，也一窝蜂拥到他们跟前。
“放下武器，立刻投降！”袁浩天叉腰站在圈外，大声警告道。
“操你妈了个逼！”耿文魁猛然大喝一声，长棍疾出，两名队员已然脸上着棍，惨叫着倒在地上。
其余队员一愣，耿文魁趁机揉身上前连劈带打，又有两名队员捂着头和肚子退出圈外。其余队员没想到眼前这个瘦高个少年如此凶猛，都有些胆怯，不由自主往后退了几步。
“快去派出所喊公安来。”一转眼功夫，自己的手下倒了一半。现在的局面联防队是不好收场了，袁浩天只能寄希望于派出所公安来，仗着自己和所长熟悉，把两个小孩弄进派出所再想办法。
“啊？咋说呀，队长？”队员们也有些傻眼，七八个大人打不过两个半大孩子，还去叫公安，这怎么说得出口？
“你就跟杨所长说堵住了两个流窜犯，咱们弄不了，快让他来。”袁浩天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不把公安喊来，就真是脸掉在地上捡不起来了。
“怎么办……他们叫警察了。”陈明亮听到公安两字，有些害怕了。
“别怕，现在不是旧社会，地痞流氓甭想一手遮天。”耿文魁早饭吃得太早，累了一上午不说，刚才又一阵强体力对抗，此时明显感到腹中饥饿，气力有些不足，眼前直冒金星。
恍惚间，忽听陈明亮惊呼：“小心！”
侧面人群里忽然扔出一块半头砖，朝耿文魁脑袋砸来。耿文魁扭头瞥见，忙闪身后躲，砖头擦着额头一闪而过，顿时脑袋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我操你妈！”耿文魁双眼圆睁，人群里向他偷袭的不是别人，正是黄正信。
鲜血从额头流下糊住了眼睛，耿文魁眼前一片红色，他纵身朝黄正信扑去，挡在面前的联防队员赶紧闪到一旁，谁也不想招惹这个打架拼命的家伙。
黄正信转身想逃，却无奈围观的人实在太多，根本没什么逃跑空间，没跑两步背后一棍打来，当即噗通往前一摔来了个猪啃泥。
耿文魁一脚踏住黄正信，把长棍一竖，指着袁浩天道：“还有什么下三滥手段，都使出来呀！”
一脸鲜血、满面狰狞，耿文魁活生生一个天降恶煞。袁浩天紧握手里的警棍，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镇武门内北马道派出所，东关街道办副主任于振涛正和所长杨勇正喝着热水取暖聊天。俩人刚从河滩巡查回来，今年最后一次良水大集目前没发生什么恶性事件，整体运行平稳，百姓情绪安定，形势一片大好。
他们正说话间，派出所大门忽然被人推开，一个联防队员上气不接下气的喊道：“杨所长，大事不好了……快去河滩……”
于振涛和杨勇赶紧站起身问道：“出什么事了？慢慢说！”
联防队员喘了几口粗气道：“袁队长带着人和两个小孩打起来了。”
“两个小孩？”于振涛忽然心头一动，他一把揪起哪个队员急切问道：“是什么小孩？”
联防队员被问得不知所措：“什么小孩？两个半大孩子呗。”
“于主任问你是干什么的小孩？为啥打起来？”杨勇在旁道。
“好像是卖春联的……”联防队员话音未落，于振涛急的一拍大腿：“坏了！要坏事！快带我去！”
“你这是？”杨勇也被于主任的举动弄得丈二摸不着头脑。
“昨天河西科委老耿找我，说他孩子在大集上卖春联勤工俭学，怕被人欺负，让我照应着点。”于振涛一摊手道：“你说你这真要是他孩子被联防打了，我咋跟老耿交代？快走！快走！”
“你是说老耿的儿子？”杨勇也急了，他的妹妹是耿文魁三婶，两家拐着弯也是亲戚。妹妹婆家侄子被人打了，还在自己辖区，这要是不管，妹妹还不得找上门来。他赶紧戴上帽子，又拿起桌上于振涛匆忙中落下的帽子，起身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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