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传令兵骑着一匹骏马跑到一众少男少女面前,挥舞手中传令旗:“北邙城中,所有修士立刻前往城主府集合,抵御此次魔人寇边!”
韩曲一行人望着传令兵手中的令旗,令旗灰旧破败,令旗上金丝绘出的凤鸟图,仅仅有翅膀尖处还能看出金丝质地。大块大块的污黑血渍掩盖凤鸟图灵动,散发出无边的肃杀之意。
章顾眉头一皱道:“烽烟凤鸟旗,宗周的战旗!会有一场大战等着我们!”向城主府走去,正要走进城主府,南方的天空突然放亮,一道冲天火柱横贯天地。
章顾的眼神极佳,望着火柱闪动的火光,神色阴郁道:“北邙伍的飞鸢,被击落!”火柱冲天,一股劲风裹挟着尘埃吹拂众人,劲风及体,韩曲体内气息流动为之一窒,抬头向生角看去,生角轻声道:“氤氲灵气!”体内灵气流动滞带不止韩曲一人,但凡卷入来自南方的气流,体内灵气流动都为之一怠,所有人都知道那是氤氲灵气掠夺五行灵气造成的后遗症。
韩曲一直被姬成当做边境黑衣卫来培养,韩曲对边境黑衣卫职责范围内的事极其清楚。五指一张,手掌出现一层水雾,空气游荡的灵气吸入体内,细细品味其中的灵气组成,道:“氤氲与五行灵气之比五点三比九十三点一,这样的灵气组成比例,来自魔界北蛮地,余铸山脉。”
啪啪声响起,城主府碉楼处,一个身穿锦服,面带威严的中年男子鼓掌而出,道:“当真是英雄出少年啊,这闻风辨位的本领,即使是老夫麾下搪报修士,也无法做到如此精准的定位。”转身对碉楼的修士说道:“北蛮魔人善用乐器,以音伤人,以音索魂。北蛮魔人的牛角号,通闻鼓,声波穿透力强,能与内脏产生强烈共振,使人感到恶心、头痛、呼吸困难甚至会经脉破裂,内腑损伤。魔人来袭之时,天门五脉以下的修士,运气护住心脉,自封耳鼻,嘴巴大张,不要被北蛮魔人的牛角号,通闻鼓魔音所趁。”
天下各地灵脉不尽相同,灵气组成也不尽相同,经验丰富的修士,只需深呼几口气,通过辨别空气中五行灵气或氤氲灵气的组成,便可以知道身处何地。当地灵脉纹路走向、分布特点,为抢占地利提供便利。能够精确到点,就能对周遭地质条件,人文风情了如指掌,根据当地特点做出针对性的部署。闻风辨位事关地利,因此成为修士一项极其重要的必备技能。
例如这次韩曲辨别他们要面对的魔界之人来自北蛮。中年男子做出针对北蛮魔人音波功法的部署。而非面对南荒魔人毒蛇蛊虫,遮蔽全身,尽可能减少皮肤裸露,防止中毒的部署。
姬成与姬懈坐在松木亭,望着北邙山的方向,姬成道:“二哥,这人、魔两界即将相互挤压在一起,碎曲之灾,只会越演越烈,人与魔,人与人之间的乱局已非人力能阻止,加上一举镇河山,一念定乾坤的登仙会,二哥,你我能为宗周压下这乱局嘛?。”
姬懈右手茶盖轻轻扫动杯中茶叶,道:“北蛮魔人寇我北邙山。南荒魔人侵巫神教令丘。西芜魔人掠夺天元宗上申山。魔界同一时间对人界进行试探,实属罕见!”
姬成听姬懈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神情一黯,随即冷哼一声,道:“都是些鼠窃狗偷之辈,今日三地联动,看似气势汹汹,大举来犯,不过是日后人魔两界大战的序章罢了!”
姬懈道:“这样也好,宰相必起于州部,猛将必发于卒伍。前些日子,你将韩曲、苏郎,哦不现在该叫苏郎为生角。你把两人的信息传告幽冥教,天魔宗,合欢宗这些见不到光的门派,不就是想让他们当两人的磨刀石嘛!既然这邪魔歪道杀得,魔人有何杀不得!”
姬成道:“魔人入侵,战火一燃,无名河边生孤魂。有姓村中多寡儿。”
姬懈神色平静,轻声道:“魔人取血活命,人界为命搏杀,恩怨纠葛,天下大势岂是你我能左右的!”将手中茶水一饮而尽,道:“牧守一方水土,就护一方水土平安,这天下太大了。你我护不周全。”
姬成脑中回想当年从黑衣卫伤残退役老兵手中接过三尺青锋长剑,老兵指着身后一排排坟茔:“别让魔人将我兄弟的坟给刨了!他们害怕血食烟火断绝!”他想到这里,眸光微动,清明沉稳,旁若无人;起身回屋,取下挂在墙壁上的黑漆硬弓下。回到屋内时已是披坚执锐,甲胄在身,左侧腰间挂着一壶箭,白袍披挂在后,无风自动。啪嗒一声,黑漆硬弓立在身前,双手按在黑漆硬弓上,目光暗藏杀机,锋芒外露,宛如瞄准目标,一发中的,待弦而发,道:“我去北邙走上一遭,九层台那便就交给二哥你了!”
姬懈知道姬成的用意,北邙山空间裂缝的规模,很难承载天门八脉这样自成天地的高手通过,就算通过有天门八脉的高手通过,也不过是一二之数。这种级别的入侵,对于宗周这样的庞然大物来说,仅仅只是一次小打小闹,根本不需要姬成这个视天地为起居室的不世高手前去料理,高阙塞的陆宣就足以搞定。姬成之所以要去北邙山,其目的就是为了展示肌肉。等到陆宣等人处理完此次魔界入侵,顺着空间裂缝的轨迹,对魔界反戈一击。告诉魔界北蛮魔人,他们来错地方。姬成要用自己的实力,震慑北蛮魔人,让北蛮魔人下次入侵时,仔细掂量掂量自己身板,好好思考一个问题:宗周的土地,你有命踏,有命回否?
天元宗不周山,玉皇峰,峰下云海翻腾,丽日的照耀下,山顶紫烟缭绕,景色雄奇壮丽。一处白玉雕砌的凉亭,梁柱间刻有玄奥晦涩的符文,天地灵气自行汇聚亭内。亭外兰花盛开一片鸟语花香之境,两位独脚老叟相对而坐对弈,这两位老叟就是天元双壁,
叔山无趾道:“师弟,我是师兄还是你是师兄!”申屠佳眼皮一动,道:“自然你是师兄!”叔山无趾道:“我是师兄是不是我的年纪比你大?”申屠佳点点头。叔山无趾接着说道:“师弟你昨晚是否孝敬师兄几坛酒?”申屠佳正了正身形道:“准确来说你喝了七坛铁玉竹米酒,临走前,一手夹着两坛酒,屁股后面还挂着一壶。”
叔山无趾打了个嗝,一嘴酒气喷出,亭中酒香沁人心脾,亭外两个相互喂招的俊男俊女,少女闻到酒香,鼻翼耸动,压低道:“黄师弟,这就是你师父的铁玉竹米酒,光闻闻就能缓解修炼时疲劳感,恢复灵气,你、我联手。。。哎呦,”啪的一声,少女捂着头,娇嗔道:“师傅,你怎么可以用棋子丢我的头呢!你这样我会变笨。”
叔山无趾瞪了少女一眼道:“你师叔的铁玉竹米酒,用的是铁玉山百年一开花,百年一结果,百年一成熟的铁玉竹竹米作为主料酿制而成的仙酒。酿造时加入千年何首乌,七叶灵芝等珍稀药材不记,光光浓缩铁玉竹三百年精华的铁玉竹的竹米,你就只能吃半粒,你还贪图铁玉竹米酒?你说我不打你,我打谁?”
少女狡黠一笑,道:“师傅,你说了那么多,等我能喝了竹米酒,我就可以贪图师叔的竹米酒了!”叔山无趾拍拍胸膛道:“南霜,等你境界到了,你来找我,你师叔的手段没人比我更清楚,我带你去你师叔藏酒的地方,你只管拿!”
燕南霜指了指叔山无趾道:“师父,你向来无利不起早,怎么会帮我?”
叔山无趾拍拍肚皮,正要说话,申屠佳不等叔山无趾说话,抢先道:“南霜,你能喝竹米酒的时候,直接找你师叔要就好了。”燕南霜道:“为什么?”申屠佳看着叔山无趾,道:“因为师叔不想出手续费!”
叔山无趾冷哼一声,捂住肚子道:“师弟,你看啊!你年纪比我小,你得照顾我,而且我喝了你的酒,喝坏肚子,要安静的修养三个月方可痊愈,师兄出风头的次数太多,这次出风头的机会就让给你,边境勒石的事情就交给你了。”
燕南霜撇撇嘴道:“喝坏肚子,还喝那么多,喝饱了,临走还不忘打包!”叔山无趾瞪了一眼燕南霜道:“南霜,慎言!”
申屠佳道:“师兄为了保重你的身体,你把有问题的酒还我!”叔山无趾笑道:“哎,师弟,我凭本事借黑的酒,你凭什么让我还啊!”
申屠佳看着熟悉的场面,叹口气,道:“师兄啊!行吧!这事交给我了!”拿起一子,落下,说道:“无趾师兄,我得到消息,这次宗周边境勒石的是姬成老前辈!”
叔山无趾眼皮一动,神色颇为意动,道:“师弟,你这就不厚道了,姬成老前辈出马,你怎么不早说呢!”申屠佳道:“师兄你又没问!”
叔山无趾知道两人都有向姬成或姬懈验证所学的想法。
申屠佳算准了他,喜欢占便宜,爱耍无赖的性格,才不告诉他。他也如申屠佳所料为了不动窝,告诫申屠佳又是尊老,又是身体不好,又是给机会的语句,把话说得很死,来推脱这次出行。然而宗周这次巡视边界的是姬成。机会难得,叔山无趾立刻拿出无赖的本性,语重心长的说,道:“师弟啊,这次边境勒石,所到之处俱是穷山恶水,时节天寒地冻,路远马亡,这车马劳累之苦,那是迟暮之年的师弟可以承受的。这么艰巨的任务还是为兄代劳如何。”
申屠佳呵呵一笑:“刚刚可是谁说喝了我的竹米酒,不舒服,要安静的修养三个月,方可痊愈。”把手中的棋子放到叔山无趾的面前,戏谑道:“师兄,你告诉我,像你这样的活了上百年的祸害,有什么东西不能吃是你不知道的?不能吃的东西又有几个能够祸害你的肚子?”
申屠佳揭穿叔山无趾先前装病的把戏,面不改色道:“我这是春风得意马有失蹄,昨日师兄贪杯了!现在需要运动运动,解解酒。”叔山无趾不说贪杯还好,他一说贪杯二字,申屠佳想到他用竹山铁玉竹竹米酿制而出的竹米酒,让眼前这老货撒泼打诨黑了大半。昨晚他还满脸通红,抱着两坛竹米酒,唱着小曲摇摇晃晃的高呼好酒,今日商议谁去边境震慑魔界宵小之辈,叔山无趾直呼他的酒水有问题,坚决推脱不去。他让叔山无趾归还抱走的两坛竹米酒,叔山无趾抵死不还,明摆着找借口偷懒。这时一听到可能会遇上宗周的姬成,有印证所学的机会,立刻就要前去。
都说吃人嘴软,拿人手短,这些对叔山无趾无效,申屠佳心疼他的竹米酒,落入这么一个不知信义的老货手中。他摆手道:“所以,为了师兄的安全着想,做师弟怎么能让师兄以宿醉之态外出呢?”叔山无趾急道:“师弟你那看出我宿醉了?”申屠佳双手一拍,指着叔叔无趾道:“喏喏喏,你看,你看。师兄你现在连醉了都分不清了,师弟哪敢让你出去,万一摔断了花花草草,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叔山无趾双手往桌上一按,怒目而视,道:“师弟,我摔倒了,你不关心我,你去关心花花草草,是不是有些本末倒置了?”
申屠佳伸手在叔山无趾肩膀上拍了拍,道:“师兄,你我心知肚名,谁都想去与姬成前辈切磋一二,印证所学;但不周山不得不留人作守护太极图,所以师兄,你先前口称醉了,不用怀疑,你这个判断是对的!”
叔山无趾道:“申屠师弟,我们脸皮能在厚一点吗?你看我这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像是喝醉样子嘛?”申屠佳道:“我的脸皮经过你言传身教,已然大成,达浑圆天成之境,所以你被醉了!”转身对凉亭外的少年少女道:“黄三、南霜,你两随我一起下山,会会宗周的云气化龙蛇与虚实非火。”黄三、薛南霜抱拳行礼,齐声道:“是,师傅(师叔)。”
碉楼上的中年男子,身子一动,人已出现在韩曲身边,道:“我叫陈思诚,北邙城的城主。”咚的一声,鼓声响彻寰宇,韩曲只觉心口仿佛让用铁锤猛击一击,气血为之一荡,一股气息堵在胸口,吸不得,也吐不得,异常难受,抬头向姬文看去,只见她脸色苍白,唇无血色,显然状态不佳。阳擎、章顾等人也好不到那去。鼓声过后,天际呜呜呜声大作,响起一阵牛角号之声,号声响起,风云激荡、天地变色,雄浑之力震荡大地,山石崩裂,激起滚滚烟尘,如临末日!
陈思诚望着远处,悬挂在山间巨大的烟尘,自语道:“这点声势,也想破我北邙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