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的思绪一下就回到了十八年前。
十八年前,江湖之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名为冥教的邪教,他们修炼的功法十分古怪,突破的唯一途径就是用习武之人的心头血来炼制一种名为“冥功丸”的丹药,服下后配以冥教的特殊功法,能在极短的时间之内迅速提高自身功力。
一时间,江湖之中各大门派相继出现弟子失踪事件,再后来愈演愈烈,竟开始有长老级别的习武之人神秘失踪。
于是各路教派纷纷派出教中精英去探查此事,一个位于江南之地的神秘教派——“冥教”逐渐出现在众人眼前,一个个提炼心头血的神秘基地也相继被发现,或在地下,或在山巅,其中的景象更是直教人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被抓紧去的男修女修们都被牢牢地绑在一个个高大的十字架上,浑身上下不着一缕,有些架子上的人早已变成了骷髅,只剩下些许肉渣子还挂在上面。
还活着的那些人,俱都是胸口被割开了一个小口,一根细细的竹筒在口子里,那些人眼神麻木,脸上却露出笑容。
一滴精血从竹筒中流出,落到一个银质的小盅里,被一颗小小的药丸迅速吸收,而后就会被冥教之人服下炼化,炼化过程中架子上的人会承受炼狱般的痛苦,脸上表情极其扭曲,可嘴角依旧笑得十分开心,直到短则数日,长则月余的炼化时间结束,架子上的人才会彻底失去生机,等到这时,那人的脸早已拧在一起,只有一个嘴角都裂开到耳朵根处的笑脸还在这扭曲的脸上渗着血。
可是就是这样残忍的过程,为服下药丸的冥教之人所带来的收益却是极其微小的,这样普通练武之人的心头血,能提升的功力少之又少,运气差一点的甚至根本不会提升一点功力。
冥教惨无人道的暴行暴露在世人面前,天下武林尽皆齐聚讨伐,冥教见此,不退反进,各大高手层出不穷,将江湖各派打的是节节败退,不论是百人布阵相斗还是功法招招互搏,天下武林竟无一派占得上风,一时之间各大教派无数高手竞相陨落。
眼看江湖浩劫将至,一直静观其变的皇室出手了,皇宫大内众多高手,加上东西两厂的老怪物,携万余御林军从京师直奔江南,十日之内便肃清江南之乱,冥教一夜之间除了教主等几人逃离,其他众教徒尽皆殒命,未留一个活口。
冥教之患虽平,但江湖中各大教派都实力大损,再加上朝廷暗中的刻意打压,各大教派更是叫苦不迭,有的教派甚至就此消亡,即便还有教派实力尚存,却也只能隐于江湖,苟且偷生,一呼百应的教派更是不复存在了。
时光荏苒,转眼间十八年过去了,随着大内与东西二厂的那些老怪物们一个个相继消逝在时间长河中,大华朝尚文之风盛行,武人一途就此衰败。
看着对面那些人脸上的面具,刘成几人顿时回忆起了十八年前将整个江湖都差点掀翻的冥教。
李威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了:“冥冥教不是被连根拔起了吗?这怎么会”
范正从一旁倒在地上早已没了生机的仆人身上取下腰带,缓缓地绑在自己宽大的袖口上:“别忘了,冥教教主可是逃过了,十八年前便能以一己之力对抗大内十大高手,若不是那几个老怪物出手,谁胜谁负都尚未可知,十八年了,那种绝境之中都能全身而退,甚至还能带走几人的冥帝,现在的实力可想而知。”
“看来,我们老哥几个今天是要栽了。”张宏却是一点都不慌乱,出门迎客自己的长剑自然是没带,现在回去取怕是来不及了,于是便弯下腰将地上那细长的钢针捡起来握在手上。
“洪州这地界,朝廷控制薄弱之处,却又恰恰是交通要道,钱粮不愁,这冥教还真是有眼光,只是可怜了我们兄弟几个,今日怕是要用性命为江湖敲这个警钟了。”刘成将自己的外袍撇到一边,缓缓地将短剑一分为二,双手反握,狼一般的目光紧盯前方道:“接下来,哥几个得卖把子力气了,动静搞大些,小文估计快回来了,可不能让他一头扎进这死地啊,咱还指着这小子给我们收尸呢!”
话音刚落,刘成的身影便已是在丈余之外了,随在一起的还有张宏,赵海,李威三人,风中隐隐传来了一声:“大哥,我们先去了!”
看着没入冥教人群中的四位老兄弟,范正的眼中微微泛起了一丝泪光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我们几个可是好久没一起打架了,今日我这个做大哥的可不能让你们几个抢了风头,这路我先去探探”
耳畔的风声呼哧呼哧的吹过,道路两旁的水田一直蔓延到天边,风一吹,竟将水中的黄昏搅出了混沌。
马上的范弘文长发扬风,一路大笑,不知多久没这么骑马纵横了,纵马踏江湖,仗剑走天涯,这才是自己梦寐以求的生活啊。
可是自家的老爷子简直就是自己梦想道路上的拦路虎,想起他那张满是横肉的脸就是一阵无力,心中也不免默默地咒骂一声“这该死的老头子”。
甚至也不是没想过等有一天这惹人心烦的老头子死了,自己就变卖了家产,寻上几个志同道合的好友,从此踏入江湖行侠仗义。
想着那美好的江湖生活,范弘文一路来到立早山的一座坟墓前,兴奋的下马,将自己背在身上的小包裹打开放在墓碑前,取出祭品摆好。
“娘我来看你了,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你儿子我考上秀才了,哈哈哈”范弘文一边开心的将这个消息对着墓碑说出来,一边打开火折子将香烛点上道:“娘,你以前不是总说,让我不要像爹一样去上阵搏杀,做一个安稳的文人多好,今天儿子做到了,可你却是看不到了”
就在范弘文细细碎碎的自言自语的时候,坟包后面的草堆里,一双黝黑有神的眼睛正紧紧的盯着范弘文的方向,盯着盯着还时不时地舔一下干裂的嘴唇,见范弘文迟迟不走,甚至越说越来劲了,那道剑眉不由得带着怒意挑动了几下,抽了抽高挺的鼻子,段锋决定不等了,敲晕他应该更好。
于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就从这高高的草丛之中探了出来,四肢着地向着坟包提溜提溜的爬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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