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青风羽,居住在黑龙江哈尔滨市,23岁,现在经营着一家名为墨风堂的刺青店,显而易见,我是一名刺青师,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纹身师。
我们家自太祖爷爷起就开始玩刺青,可谓百年老店,生意也不算差。现在的年轻人,喜欢赶潮流,追时髦,纹朵花纹个鸟的,对我来说都是小儿科,但有一部分人,喜欢酷,就想纹龙啊虎这一类的,这种纹身是有讲究的,纹身之前我会跟客人说清楚,比如纹龙不过肩,纹虎不下山,观音闭眼不救世,关羽睁眼必杀人等等。如果客人不听劝告执意要纹,我也不拒绝,谁会跟钱过不去,反正该告诉的我已经告诉了,出了事我不用负任何责任。
但是有一种纹身,爷爷曾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无论别人出多高的价钱,哪怕拿枪抵在我脑袋上也坚决不能纹,这个纹身便是五鬼抬棺,至于原因,爷爷一直缄口不言,我在爷爷身边旁敲侧推多年,也没推出只言片语。
不过好在我接手墨风堂的两年里,还没遇到过要纹五鬼抬棺的人,毕竟女人爱美,喜欢纹漂亮的纹身,男人爱酷,也是纹关公或者青龙一类的,谁没事会在身上纹个五鬼抬棺这种听起来就不吉利的纹身。
但是别说,还真就有。
那天难得起了个大早,七点钟就洗漱完毕准备开门营业。
门刚打开,我吓了一跳,门前台阶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听见开门声,回头对我笑了笑。初春的早晨还是有些寒冷,但那个人的微笑就像一抹阳光,让人觉得温柔而又温暖,似乎只要他对你笑,你就无法拒绝他的任何要求。
我看那人的衣服上已经结了一层淡淡的寒霜,似乎一早就等在这里,不由问道:“是来纹身的嘛,怎么不敲门?”
“怕打扰您休息。”那人摸了摸脑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对不起啊,我不是来纹身,是有点事情麻烦您,希望您能帮帮我。”
“进来聊吧。”
我将那人让了进来,为他接了杯热水,看他站在那里,笑道:“坐吧,现在是营业时间,你就是客人,可以随意些。”
“谢谢。”坐下后,他看了看店里,说道:“您的店里真干净呢。”
“每天闭店前伙计都会仔细收拾一遍。”
他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他长得极为清秀,就像人们常说的小鲜肉,不过一点都不娘,琉璃般的眼睛干净又澄澈,总是在笑着,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他并不是真正开心,眼底似乎藏着一丝寂寞。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
他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这是一个黑衣人交给我的,他说整个东北只有墨风堂能解决我的问题。”
我接过看了一眼,确实是我的名片。
“什么问题只有墨风堂才能解决?还有,黑衣人又是谁?”
那人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语,然后说道:“我叫沐阳,出生之日,家里来了一位老道,说我是四柱纯阴的命盘,将来必会克父母克妻儿。我的父母并不懂命理,但秉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便向老道寻求破解之法,老道为我赐名单字一个阳,并在我背上刺了一个纹身,说这纹身可改变命格,为我挡灾。”
有些纹身确实可以驱鬼辟邪,更改气运,但沐阳既是四柱纯阴的命格,大多纹身他是扛不住的,我倒好奇,什么纹身可以让四柱纯阴之人改变命格。
“老道给你纹的什么?”
沐阳犹豫一下,便开始宽衣解带。干我们这行,赤身裸体的人不是没见过,也不觉尴尬。
当沐阳将上衣全部脱掉,背对着我时,我一口热水差点喷了出来:“五鬼抬棺!”
似乎有哪里不对,我数了一遍,竟然是七鬼抬棺!
人们只道五鬼抬棺升官发财,可这五只小鬼均来自地府,若是阳气重还扛得动,但沐阳这样的,很容易被五鬼过身,更何况是七鬼,纯阴命再纹个七鬼抬棺,那就是阴上加阴,简直阴到了八十一层地狱。
但最令我惊讶的是,他竟然扛着七鬼抬棺活到了现在!
我已经惊得说不出话了,沐阳一边穿上衣服,一边道:“从我记事起,我就能看见别人看不到的东西,也就是你们常说的阴阳眼。”
我现在知道他刚刚说的屋里真干净是什么意思了,大街上四处都是孤魂野鬼,有时小鬼调皮也会进人家里玩玩,但墨风堂它们绝对不敢光临。
太祖爷爷不仅是刺青师,他还有一个身份:驱魔师。只是到了我这一辈,太祖爷爷一身驱魔的本事大多已经失传,反正我们青家人的血就是小鬼的克星,只要小鬼不近身,我们平安无事就好,父亲干脆也不认真教我驱魔了,让我专心学习刺青,有一门手艺吃饭就行。
沐阳已经穿好衣服,坐在椅子上喝了口水接着说道:“如果只是看见那些东西,我倒不会困扰,看多了也就习惯了,甚至无聊时和它们聊聊天倒也有趣。可是在三年前,也就是我二十岁那年,我的眼睛像是进化了一般,竟然能看见一个人死亡时的样子。如果是正常老死还好,但很多自杀或者被谋害的人,面目狰狞,甚至连身体都不完整,今天见到你之前,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真正的‘人’的样子了。”
他说话很是平常,仿佛在讲一个故事一样。
“我不知道未来我的眼睛是否还会进化,我是不是还会看到更恶心的东西,我都已经做好这种准备了。但三天前,一个穿着黑色风衣带墨镜的人找到我,给了我这张名片,说名片上的地址可以解决我的问题。我问过他为什么要帮我,他只说他的时间快到了,我也不知道他说的什么意思,今天就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过来瞧瞧,如果您解决不了也没关系,就当我给您添麻烦了。”
我摸了摸鼻子,这事我还真解决不了,可我又不忍心拒绝,就像我前面所说,只要他对你微笑,你就无法说出拒绝二字。
“这样吧,你留个联系方式,我帮你打听一下。”
沐阳似乎以为我在委婉拒绝,也没有多大的表情起伏,只是像之前一样笑道:“多谢。”
沐阳离开后,我干脆关了店门,开车赶往爷爷家。
一是为了帮沐阳,二嘛,我着实对七鬼抬棺好奇,人总是这样,越是不让碰的东西,心里越是痒痒。
爷爷已经年过六旬,但身子骨依然硬朗。听奶奶说,爷爷年轻时,可是整个东北的额妖魔首领?
其他驱魔师都是消灭或者封印邪物,但是我爷爷却喜欢驯服那些妖魔鬼怪,父亲曾回忆他小的时候,家里简直就是群魔乱舞,你永远猜不到你回到家里第一眼看到的,是靠在门边梳理长发,然后突然抬头对你阴森一笑的女鬼,还是藏在池子里伺机喷你一身水的水虎,这些鬼怪就是喜欢“欺负”父亲,现在提到他们,父亲还会忍不住做个扶额的姿势。
爷爷常说,很多妖魔鬼怪其实并不可怕,只不过人类觉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容不下他们罢了。爷爷算是给他们建了一个庇护所,至少在东北这块,挂着爷爷名号的鬼怪,其他驱魔师都敬而远之。
不过据说后来发生了一件事情,爷爷遣散了所有鬼怪,这件事似乎是爷爷的一个禁忌,无论奶奶还是父亲,全都沉默不言。
我将沐阳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爷爷,爷爷手里拿着个旱烟袋,有一口没一口地吸着,直到我全部讲完,爷爷深深吸了口旱烟,面色凝重地看着我,我顿时觉得这件事情并不简单,不由地坐直了身子,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看着爷爷。
爷爷与我“深情”对视了几秒之后,突然用他的烟袋敲了下我脑袋,我龇牙咧嘴地揉着脑袋,委屈巴巴地看着爷爷,不知道他老人家这是闹哪出。
“以后这种小破事别来烦我!”
小破事?那就是很容易解决喽?
“爷爷你有办法?”
“我要是年轻个二十岁,这事倒不难解决,现在老了,折腾不动了。至于你嘛”爷爷瞅着我,那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瞅得我心虚地挪了挪眼。
爷爷磕了磕烟袋,说道:“你带那个小朋友去趟蒙古,去正北吴家,若吴家人愿意出面帮忙,这事就轻松多了。”
都请出正北吴家了,竟然还叫小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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