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刘府,其中装潢布局却没有外面奢华,都是些极为朴素的样式,用财也不名贵,多是些杉木,只在精细处增添了些梨木装饰。看来这位断案如神的刘巡抚私底下也是个清廉之人,不像其他地方官员一般大张旗鼓地布置府邸,生怕来客觉得自家寒掺。
刘过舟带三人走过前院,来到后面一处偏院,里面有三栋江南风格的楼,样式都十分老旧,但颇有一番韵味。
几人闲聊间,忽然迎面走来一儒雅谦逊的年轻人,年纪和刘过舟差不多大,见了众人,疑惑问道:“过舟,这些是你朋友?”
刘过舟似乎对这位年轻人没什么好感,恶声回答道:“和你有什么关系?赶紧去忙你的,别来烦我。”
刘过舟这样与他讲话,那人也不生气,随和说道:“父亲让我来找你,说有要紧事和你商量,我见你不在房中,想必又出去和那些酒肉朋友厮混去了,正想让管家去找你回来。”
说酒肉朋友时,年轻人的视线不经意看向陆逍等人。
“行了知道了,一会儿就去。”
刘过舟草草挥手打发了那年轻人,指着院内三间楼说道:“这三栋房都是爷我的,中间那间是书房,左手边那间是我用来练剑的,右手边那间就是卧室了,道长你赶紧进去看看,我都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
赵世成指着左边稍矮些,却十分宽广的楼问道:“刘公子也习武?”
刘过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一时兴起,这间房本是下人住的,后来我突然奇想要学武,爹爹特意给我找了个丙品高手当老师,只是我这个人吃不得苦,练了两三天就不想练了,倒是刚才那家伙天天泡在里面,和我的师傅练剑。”
赵世成又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刘过舟提起他来,脸色刷一下变得狰狞,轻蔑说道:“他?他是我爹的义子,叫做杨千让,前几年我爹被一个刚放出来不久的囚犯报复袭击,是他替我爹挡了一剑,我爹于是就把他收作义子,可真是百般疼爱呢。”
陆逍听刘过舟阴阳怪气的,便问道:“他救了你爹,你怎么对他很不满意似的,他只是个义子,难不成还能跟你抢少爷的位置不成?”
“喝!他这人心机深沉的很,别看他表面上文质彬彬的,背地里不知道在谋划些什么东西,我曾好几次和爹爹说过,可每次这子都用一招苦肉计博取同情,强求爹爹把他驱逐出府,好让我满意,我爹他断案如神,却每次都在这件事上犯糊涂,不但不听取我的意见把他赶出去,还骂我肚鸡肠,这些日子居然还给那子在衙门找了份差事做。”
刘过舟说的振振有词,义愤填膺。赵世成听完,反问道:“他好像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和你爹的事,你怎么就如此看不惯他?”
“你不懂,本少爷第六感很准的,我就觉得他这个人有点装,不切实际。”
正说着,忽然院外跑进来一个约莫二八年华的姑娘,扎着双马尾,一蹦一跳的跑进来,甜甜地喊了声:“刘哥哥。”
刘过舟看到这个丫头,原本阴沉的脸色顿时消散,眉开眼笑地应道:“堂妹,你怎么来啦?”
“爹爹带我去南海蓬莱学艺,路过烟城特地来看看你呗,等我去了蓬莱,你可三年见不到我啦。”
刘过舟眼里一阵心疼,责怪道:“叔叔他怎么忍心把你送去蓬莱呢,就算要学艺,也得等你再长大些,你这么,去了那边是要受欺负的。”
丫头嘴一撅,“才不会呢!我到时候说我哥是神探刘巡抚的儿子,我看谁敢欺负我。”
刘过舟笑着捏了捏丫头的脸,“你这嘴可真甜。”
“没想到在外面这么暴戾的刘过舟,也有这么温情的一面。”
赵世成的轻语被陆逍听到,不怕死地说了一句:“我想看看赵公子温情的一面。”
没想到赵世成居然露出了一个神秘的坏笑道:“好啊,等下就让你见识见识。”
不知怎么,陆逍十分后悔说出那句话,眼前这个赵公子不能以常人的标准来衡量,一般来说,只要他一本正经地说话那就代表着没事,不过只要他话里带着笑,那准没好事发生,至少对陆逍来说不算好事。
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陆逍,此刻竟有些莫名的心惊胆战。
丫头转头看到许多陌生面孔,疑惑道:“哥,他们是谁?”
刘过舟介绍道:“这是我堂妹,刘青凝。这三个是个个请来的大师,来捉鬼的。”
“啊?哪里有鬼?”丫头听到鬼这个字,吓得往刘过舟怀里缩了缩。
“青凝,你先出去找枇杷姐姐玩,等哥哥忙完了再来找你。”
“哦。记得快点哦。”丫头跟来时一样,甩着双马尾一蹦一跳地跑了出去。
刘过舟见她没了影,转身带着三人走进自己的睡觉的楼,“春竹,夏兰,秋菊,冬梅,在不在?”
“公子你回来啦!”
说话间,从楼里涌出四个姿态艳丽,丰腴恰当的貌美女子,皆穿着蚕丝薄衣,半遮半掩。
刘过舟吩咐道:“咳咳!给三位客人倒茶。”
陆逍看得两眼发直,舔了舔嘴唇,悄悄问赵世成道:“这刘过舟蒙我们呢,这样国色天香的四个大美人陪着睡觉,他说的那些针状,怕不是肾亏产生的幻觉。”
赵世成啧啧道:“他一晚上忙的过来么?”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呐。”
“要不我让郑老给他开个药方补补?”
“我正有此意。”
刘过舟回过头来,看到陆逍和赵世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悄悄话,不禁问道:“道长看出了端倪?”
“咳咳!”陆逍调整好语气,继续一副高人模样说道:“刘公子手下丫鬟个个国色天香,只是美人虽好,也需注意身体。”
刘过舟一听便懂,赶紧否认道:“道长误会了!这四个丫鬟从和我一起长大,情同兄妹,我是不敢有非分之想的!不然也不用去那种地方对不对?”
陆逍心中暗想,你是把自己当傻子还是把我们当傻子?这四个女人放在青楼绝对是头牌,眼里媚意更是一个赛一个,就你这样的能顶得住她们一个眼神?我要是信了,不如把屁股放到头上来当脑子算了。
说话间,那四名妩媚娘子已经端茶上来,各自给了众人。
娘子身段柔美,一蹙一笑都占尽女子风貌,声音更是酥甜醉人。
“公子请用茶。”
陆逍面前的叫春竹,虽然刘过舟没介绍,不过她的衣服是竹绿色,而且在女人最为丰腴的地方,还绣有一片茂密竹林,刚好掩盖住了那一抹春色,令陆逍颇为不爽。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陆逍心中默念儒家道理,强迫自己把目光扭转,却无意间看到了另一个女人站在二楼。
她穿着火红色的长裙,上身衣物只包裹至胸前,露出两个香肩,皮肤白皙如玉,仪态端庄,样貌上虽不如面前的春竹妩媚动情,却独占了几分男儿英气,黑丝长发高高盘于头顶,如花开怒放,令她看上去有着一股莫名的霸气与压迫感,尤其当陆逍的眼神与她交汇时,一种冰冷刺骨的感觉顺着头皮之下,凉透了整个背脊。
看呆了的陆逍拍了拍刘过舟的肩膀问道:“刘公子,二楼那位可是你内人?”
刘过舟惊讶一声,奇怪的看了陆逍一眼,抬头看了看二楼,疑惑道:“我还没结婚呢,再说,二楼哪来的人?”
陆逍猛地一惊,再抬头望去,那女人分明就站在二楼最显眼处,见陆逍看来,露出了一个奇异微笑。
赵世成见陆逍脸色不对,也朝楼上看去,却是空无一物,立马问身旁郑南山:“老郑,你有看到什么吗?”
郑南山抬头看去,也是空无一物,但他悄然运气,将体内气机悄然扩散开去,瞬间便摸透了整间楼。
“老奴也看不见,不过我运气探方圆,那上面的确有东西。”
郑南山所说运气探方圆,是高品武夫独有的功法,无需人教,到了一定境界自然领悟,只要自身气机深厚,就可调动一部分出去探测身边方圆内的一切事物,那些大侠未卜先知躲过暗箭暗器,看破敌人埋伏所用的,便是这种方式。
所以对于大徐江湖来说,阴谋诡计只可在丙品以下方能生效,到了丙品以上的高手,无不处处心,且都会运气探方圆,想要暗算他们无异于自讨苦吃,当然,如果双方都是同等实力的对手,自然可以用自身气机消去对方气机,同样能令对手毫无察觉,但对于丙品以上的高手,偷袭这种方法其实并不奏效,除非能有把握在一息之内瞬间擒杀,否则超过一息时间,对手便能反应过来,甚至还能反将一军。所以江湖上很少有人傻到去埋伏一个丙品高手,偶尔有几个为了夺取武牌不择手段的,最后都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郑南山能以运气探方圆得知身旁百步之内极为微弱的气息变化,只要是活物或是会动之物,皆逃不出他的法眼。不过眼下这种情况郑南山也是第一次遇到,气机告诉他楼上的确有一人站着,可自己的眼睛却什么都没看到,这种情况天底下只有一种说法——见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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