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时而飞掠,时而跃上身旁老树,踮着脚尖站在枝杈上翘首张望,张望一会儿,突然又飞身跃起。她动作轻灵,双腿修长,每旋转一下都会在空中纵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几个快旋人已飘落在前方远远的地方。
顽皮!
辰斯言摇摇头,笑了。伏在马背上,边揉胸口处的xue位边看着前面横飞乱跳的依雅。看着看着,辰斯言嘴角的笑容僵了,眼神也变得异常清冷深邃。
依雅向前急掠了一段路,又折了回来。见辰斯言脸色苍白,面露歉疚之色,柔声道:“辰大哥,你再忍忍,过了前面的那座吊桥,就到一笑堂分舵了。
辰斯言剑眉轻蹙,嘴角向上挑了挑。装作没听到,暗中双腿用力一踢马腹,赤风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向前飞奔出去。
“赤风,慢点。”
赤风是驯良有素的战马,且有灵性,没有主人的指令绝不擅自行动。依雅不知道赤风马是负痛突然疾驰,以为是赤风马认生,不愿意驮辰斯言,要将他甩下去,她连打几个口哨。
辰斯言拍拍马颈,低声笑道:“别理她,快跑!”说罢,双腿一夹马腹。谁知赤风马脖子一昂,前腿起扬,后腿用力弹起,拼命扭动着身子,竟要将他甩下甩下来。这下可把辰斯言吓到了,当下身子一缩,双手紧紧抱住了马脖子。
“快松手,赤风不喜欢陌生人抱它。”
果然,他这一抱,更是惹恼了赤风马,它嘶声阵阵,反而蹦哒更凶。依雅腾空而起,直冲过来,一把拽住缰绳,轻轻拍着马颈,“咯咯”的笑道:“赤风乖,辰大哥受了伤,你不能发脾气,尥蹶子哦。”
赤风马立刻安静下来。
辰斯言惊出一身冷汗,缓缓坐自上身,仍警觉地盯着赤风马。见它果真温顺了,才轻了口气。抹了抹额头,看向依雅,恰巧依雅也正看他,大眼睛清如泉水,亮如星辰,纯净的犹如新出生的婴儿。猝不及防、四目相接,不由得看呆了。
半响,辰斯言才移开眼睛,瞅向她挂在腰间的鞭子,不自然地笑了笑,故作漫不经心道:“丫头,你的这根银蛇九环鞭想必是特殊材料所制吧?”
依雅举起手中鞭,笑的是满脸都是自豪,道:“那是当然。”
辰斯言不经意的扯了下缰绳,赤风马打个响鼻,耳朵向后,马蹄高抬重落,似在警告辰斯言不要乱动。
“它还记仇啊!”
“咯咯……”
依雅看见辰斯言一脸窘相,爽朗笑道:“赤风,停。”赤风马立即止步,稳稳当当地停在原地。
世上良驹骏马他也见过不少,可这般聪慧,却能听懂人言的宝马良驹,却是头一次见。辰斯言啧啧惊叹,羡慕不已。
依雅捋着马鬃,道:“这个世上,它只听我一个人的,若没有我,任何人都休想靠近它,就连狼群它都毫不畏惧。”
“你是从草原来的?”
“……”
依雅神色微变,怔了半响,才吞吞吐吐道:“……不是草原……没有草原,是从金陵来的……对,我就是从金陵来的。”
辰斯言了然,不再继续追问,而是指了指她腰间的鞭子道:“能否借与在下一观?”
依雅低垂着头,有一下没一下地绞着手指,像个做错事被大人当场抓获的孩童。忽见辰斯言岔开话题,如释重负,伸手从腰间摘下鞭子,毫不犹豫地递与辰斯岩。
辰斯岩看着好笑,轻叹一声,缓缓接过鞭子。只见这银蛇九环鞭,长约两米,鞭身是由一种罕见的蛇皮缠裹而成,色泽鲜亮,犹如镀了一层白银。中间的九个节,用三个赤金圆环连成,每一个响环上雕有精美苍狼暗纹;鞭把亦是赤金,上雕镂空龙纹,把稍上镶嵌着一圈豌豆大小的南海鲛香珠。
这种珍珠向来个头不大,皆是出自深海之中,以散发自然幽香闻名,即使只有米粒大小也亦是稀有,一颗绿豆大的鲛香珠能卖到一千多两银子,也是有市无价,这鞭子上的南海鲛香珠颜色统一,大小均等,镶在柄尾异常好看。
辰斯言凑近鼻子闻了闻,果然有一股淡淡地幽香。再看鞭把,尾部系着一条似银非银所制的链子,流苏下挂着两个金铃铛,可以想象这九节鞭舞动起来,铃铛随风轻舞发出叮当之音是何等美妙。
“你这银蛇九环鞭真是漂亮,这样罕见的南海鲛香珠恐怕也只有皇宫所有吧?”辰斯言将鞭子递还给奇依雅。
依雅将鞭子挂回腰间,微微一笑,跳开他的问题,道:“我们快点走吧,再晚就要错过发放续命还魂丹的时间了。”
辰斯言喟然长叹道:“随身兵器不可轻易易手,以后不许随意摘下给人看。”
依雅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打了个响指。赤风马听到指令,四蹄腾跃朝着林外穿射而去。奇依雅施展轻功,随在马旁,虽然马蹄翻飞,却始终不能把她落下。
早春时节的药王山,空气中还带着点儿寒气,丝丝缕缕的阳光,如同细雨般洒落在一笑堂的房顶上、院落里。这是一座有些近于“京式”的院子——北房五间,南屋三间。最中间的是一个大厅,门上的彩漆已有些剥落,有一种沧桑感。大厅两边的座椅上,已经坐满了人。正堂中央摆着一张条桌案,案前坐着一位妇人,妇人身后站着一少年。
少年身形挺秀,大约十五、六岁的样子,穿一件蔚蓝天香素绸夹袍,腰间绑着一根月白色仙花纹腰带,一头乌黑厚重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用青色丝带绑着。
“吱……嘎……”
门被人从外面重重的推开,大厅里静坐品茗的一干众人都将目光投向门口。一老头扶着一老太婆从外面走了进来。老太婆脸色苍白,右膀上插着一支羽箭,血正从捂着的左手中渗出,整只衣袖都被血浸透了。
“杜掌门……赢长老……”
有人起身打招呼,有的也只是抱了抱拳,大多数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赢穆右膀的羽箭上,有人诧异,有人不解,也有人漠不关心……
杜海晁抱拳还礼问好,将赢穆扶到右边一个空着的座位上。一直观看着妇人书写的少年,这时抬起头望向杜海晁和赢穆的位置,俊逸绝美的脸庞,清澈明亮的虎目,高挺的鼻梁,绝美的唇形,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当他的视线落到赢穆右膀上的羽箭时,眉头微微地皱了皱,随后附身在那位妇人耳边轻声嘀咕了一句。妇人并没有理会,直到书写完毕,才放下笔,又将写满字的纸拿起来吹了吹,直到吹干纸张上的墨渍,交给一个药童,叮嘱禁忌。直到药童出去,她才转过头,对着身后的少年道:“快去请赢长老到桌案前来。”说完这才抬头看向杜海晁和赢穆,笑着道:“朝时,我还想着杜掌门今日该来了,果不其然就盼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