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条鱼在水池里活蹦乱跳，我把他想象成老东西，死死捏住，用刀背狠敲了几下它的头。
它终于消停了，我的气也消了。
“阳哥，你先把鱼内脏掏出来。”小梦在一旁小声教我。
“小梦，给我买包烟去。”老东西大概听到了，给了小梦二十块钱，把他支走了。
刀从鱼的白肚划过，殷红的血流出来，又很快被流水冲淡。
鱼的内脏被我掏出来，之后干什么？
切鱼头？把鱼直接切成块？还是要保留完整的鱼身？
一股让我几乎窒息的无力感袭来，我猛然意识到，我连开口问老东西下一步该怎么办都做不到。
是自尊心作祟？还是对他的讨厌？又或者我已经丧失了基本的社交能力？
就在我举棋不定的时候，谢天谢地，二叔出现了。
他看了一眼案板上的鱼，让我先停下手里的活，他有话对我说。
“你跟婷婷关系挺好的，你小时候我还给你买过零食吃。”二叔点起一支烟说道。
“太久了有点忘了。”我嘿嘿一笑，感觉气氛没有后厨里那么紧张了。
“婷婷那丫头从小性格就倔犟，长大了一点没变，她昨晚非要让你来我这儿，也不管我答不答应。”二叔说完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所以其实你没答应？”我已经听出他的话外音了。
“最近店里生意也不是很好。”
“我知道了，打扰了。”
回家的时候路过饺子馆，看见老妈在里面忙活，我匆匆而过，回家了。
第一次，我感觉自己这么没用，这么大了还不能帮家里分担，一想起老妈已经逐渐泛白的头发我就难受。
本以为回来会好一点，能有我的容身之所，可现在感觉还不如南江呢。
就在我惆怅的时候，冯安的电话打了过来。
“你大爷的，怎么跑回去了？”冯安开口就骂，“你他娘的也不给我打个招呼！”
“在那边待得急人，所有回来了。”我回答。
“那你在家还行吗？”冯安问道。
“更急人。”我叹口气。
“你说你瞎跑什么，赶紧回来，我给你找了一个轻松又赚钱的活。”冯安说道。
“我可不卖身。”我担心他让我去他那里伺候富婆。
“不让你出卖身体，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干活，端茶送水扫地做饭之类的。”冯安解释道。
“保姆？”我问道。
“反正累不着你，一个月两万，先试用三个月，不管最后用不用你，都给钱。”冯安说道。
“那行吧。”我也不管那么多了，先把三个月那六万块钱拿到手再说，现在这情况，别说保姆，就算让我当奶妈，只要我能挤得出奶我都干。
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刘思婷的电话打来了，我已经等候多时了。
“苏阳，二叔说你不干了，到底怎么回事啊？”刘思婷的语气很着急。
“不干了，感觉自己不适合做厨子。”既然她二叔没有挑明，我也就不给人家添麻烦了。
“那……我再帮你找找吧，你不要着急。”刘思婷安慰道。
“不用了婷婷，我已经找到工作了，准备回南江了。”我说道。
“你要走？”刘思婷突然说道，“你别走！”
“婷婷，我……”一时间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什么也不干吧。
“你别走行不行？我一定给你找个更好的工作。”刘思婷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发颤。
“我又不是不回来了，顶多也就三个月。”我说道。
“真的吗？你不许骗我，三个月后你得回来。”刘思婷说道。
“不骗你，婷婷，谢谢你。”我说道。
“谢我干什么，都是……好哥们嘛。”刘思婷嘿嘿一笑。
“那晚上我请你吃饭，你照顾我妈这么多年，我不知道怎么谢你，现在能做的只有这个，你不要拒绝，不然我会很难过。”我说道。
“那好，你等我放学。”刘思婷答应了。
下午的时候，我在中学门口等她，放学铃声一响，校门口简直人山人海，一眼过去全都是人头，跟我上学那会儿一模一样。
陆陆续续学生们走得差不多了，还有些成双成对的小情侣并肩走着，有说有笑。
有个调皮的男孩把刚买的冰淇淋抹在女孩鼻子上，女孩笑骂着追打，男孩脸上都乐开了花。
等女孩气消了，男孩把冰淇淋给女孩，她吃一口又给男孩，两人享受着甜蜜的冰淇淋，也享受着甜蜜的恋爱氛围。
这一瞬间，我竟然看到了李舒涵，同时也看到了我自己。
时光似乎发生了逆转，我回到了初中时代，当时在全班男生都喜欢的李舒涵，被我用几块棒棒糖和几句甜言蜜语就“哄”到手，所有男生又气又羡慕。
“苏阳？苏阳？”
班主任不断喊着我的名字，可我的眼里只有李舒涵，甚至我把椅子转向她，然后一只手撑在课桌上，另一只手轻轻摸着她的头发。
任凭班主任如何喊我，我都不理会她，谁都没有李舒涵重要。
“苏阳？苏阳？”
听到刘思婷的声音，我猛地清醒过来，才发现她已经从学校里出来了。
“你来了。”我有些尴尬，刚才一定像个傻子一样。
“你看什么呢？”李舒涵顺着我刚才的目光看过去，那两个学生早已经远去，她看到的也不过是路上的行人。
“看错人了，走吧，我请你吃火锅。”我把手搭在她肩膀上，拉着她在街上走。
走了一会儿，刘思婷甩开了我的手，一脸不愿意：“哪儿有你这么带女孩上街的，我又不是男的，还勾肩搭背的。”
说完，她用手挽着我的胳膊，脸颊微微泛红。
“走吧。”
这回轮到我不自在了，她就好像结婚很久的老婆一样，很自然地挽着我走。
她似乎看出我有些不对劲，把手松开：“就这样走吧。”
“为什么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呢？”我盯着她，然后牵着她的手，“你看这样行吗？”
刘思婷点点头，脸上的笑容像花一样，不，比花还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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