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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之又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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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三年没见,分外想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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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骗子沈漠现在正站在千首处天外阁门口纠结。他深呼了口气,转了个身朝门走过去,伸出手来直冲着那雕花木门,在即将碰到门的那一刻又准确的停住,虚虚地晃了一圈又默不作声的缩了回去,继续在门口踱步,内心实在复杂得很。

    “沈大人既然来了,为何又不进来呢?”

    里头传来的女声轻柔温婉,又带着些揶揄的笑意,搞得沈漠更是手足无措。可既知他人在外面,又何如再能丢人现眼。于是大丈夫沈大人毅然决然地推门而入。

    天外阁是千首处的上上房,当初只有皇宫贵族方可进入,如今因着这店的萧索,这房间也逐渐被遗忘,不晓得她是如何得来的。

    推门而入便见有一帘玉珠垂于门前,玲珑剔透,极为好看。房间内有三重屏障,纷纷以白纱蔽之,又分了正厅与三重间室,说它一如座院子也未有过处。店人本想劝店主将这天外阁买了,可那店主甚不舍得,便一拖再拖,拖延至今。

    走过三重纱帘,隔着道镂空屏风,沈漠依稀能窥得端坐于内的女人身影,美好一如曾经。

    “沈大人,久违了。”这一声听着比方才隔着门时更为清亮明脆。

    “在下见过婼夫人。”

    沈漠从善如流的朝女人行了一礼,语气里头也掺了些揶揄,只是这一礼却一直僵着,头低低地垂着,半饷都没敢抬起来。

    “行了你,装的那副鬼样子!”一如曾经的娇嗔语气叫沈漠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他抬起头,望着那女人,那女人也望着他。

    天外阁的窗户是用五彩琉璃做的,外头的光透进来时就带了几分颜色,加上三年未见,沈漠一时间竟觉得眼前的女人仿佛都裹上了层五彩霞光似的耀眼睛。可就这么静静地看进去,他还能看到那双在战火纷飞中一瞬迷了他神魂的深棕色的眸子,看到那不同于中原女人的小麦色的皮肤,看到那在战败被俘时猛然给他一吻的唇,那唇……沈漠目光定格在那片唇上,婼鹔的唇生的很漂亮,上唇勾勒出一个漂亮的小山形状,下唇则是一汪饱满的月牙湖,那唇色绛红,在昏昏光晕下显得格外柔和与温软。

    沈漠喉结猛地滚动了一下,下一秒他便欺身而上,将端坐着的女人推到在地,狠狠又深深的吻了下去,仿佛他们相离三年的距离只用这一吻就能重新粘合在了一起一样。

    在吻上的一瞬间沈漠就晓得他失控了,三年的漂泊,如同在冰冷的海水里不断挣扎起伏,他累得很也冷得很,可这一吻,他仿佛跌入了一个没有边界的温柔乡,这温柔乡里填的都是三年前的曾经,那些个花前月下,那些个少年美好,那些个叫他放不下割不掉的记忆,那些个他但淡忘不掉的感情与人。沈漠吻得越发深情,他从这个吻中寻找到了过去的味道,仿佛她从未离开过他一样。

    这个突然而缠绵的吻是让婼鹔结束的,她把沈漠狠狠推开,看着沈漠尚在迷蒙中的双眼,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冷硬,“沈大人,别忘了如今我可是别人的夫人了。”

    婼鹔一急之下的推搡使得毫无准备的沈漠直接跌倒在了地上,半天没能起来,这反倒把婼鹔惊到了。

    沈漠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从精虫上脑的状态里脱离出来,他的大脑还是昏昏沉沉,左边胸腔里头的心脏依旧极具活力的蹦跶着,他猛地一使劲儿,晃悠着从地上撑起来,斜支起身子。方才婼鹔的一句话,像一盆凉水把沈漠整个人都淋的冰冷,虽然沈漠自认有张两尺厚的脸皮,可在当下也稍许有些尴尬的无措。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些什么似的找了“这名什么时候改的?”

    “嫁给大祭司那天,洞房花烛夜。”婼鹔一字一句的说着,像是故意在沈漠心里头划刀子,“我与他说,既然我嫁了他,便要新的生活。往日里一切都一笔勾销,他很高兴,便允了。”

    “婼鹔。”沈漠轻轻念了她的名字,一字一顿,一字一顿地重复了几次之后,他突然抬起头,直望着婼鹔的眼镜,“阿澜,你是故意的。”

    “有什么可故意的!”婼鹔冷哼了一声,“婼玱(ruo qiang)是我族名,鹔鹴(su shuang)是我族图腾。我改成这个名字,理所应当

    !”

    “那既然你念家了,何不回去。何苦在这里受这群夷越人的鸟气。”

    听到这句话,婼鹔蓦的笑了,那双扰人心魂的眸子含着盈盈水汽望着沈漠,她歪着头静静地望了一会儿,又笑出声来。婼鹔本就生的极美,这般笑着更是如天仙下凡,美的不可方物。

    沈漠被那双眼睛迷得心里乱的很,强行把那双几欲逃跑的腿狠狠固定在地上,心里边开始默念大悲咒,临时悟一悟这个色即是空的道理。

    婼鹔笑够了,含混着笑意的声音立刻让沈漠记不得上一句大悲咒是背到哪里了。

    “你何不问我为何发笑?”

    “那,那你为何笑?”沈漠强装镇定。

    “我笑你别扭。笑我别扭。你哪里不晓得我是为你改的名,却还得再问。我呢,明明就是为了你这个天杀的才跟这儿受这些个闷气,可我也不愿意让你看低了去。你说这老天爷叫你遇上了我,或者说叫我遇上了你,可真是冤孽!”

    沈漠强装镇定的心被这几句话再次打乱,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浮出一个苦笑。

    “你明明可以走的。”

    “你在这里,我去哪?”

    “回你的婼玱去……”

    “我嫁给了你,那里便不是我家了。”

    两人顿时又陷入了一阵沉默。

    沈漠闭了眼,“你知道我要做的事情如同火中取粟,你一个女儿家你在这里就是我的弱点!”

    “难道你不需要一个弱点么?”她弯着唇带着笑,语气欢愉。

    “汉人这么大的把柄我给的不够么?”

    “汉人?”婼鹔嗤笑,“你可别跟我说你相信他们能理解你那高过天的理想。只有把一个男人的尊严,脸面,最爱的女人捏在手里,他们才最安心。”

    沈漠哽了半天,终于选择放弃口舌之争,他总会输给她。

    “我输了。”他说,“我还对不住你。”

    “那便欠着吧。”婼鹔眉眼舒开,显出一副小女儿的娇蛮姿态。“我现在也是有丈夫的人了,与你一起。我也算做了偷情的事,既是偷情,便该有点偷情的样子,你的大名都被人叫烂了我可不愿意叫。反正那些蛮夷人也不晓得你的字,那不叫白不叫,以后我就叫你安之,怎样?”婼鹔似又想起什么,顿了一下,又道:“安之若素。这可不光是为了你改的名字,我跟了你整整五年,却只在最后才明白伯父伯母的用意,倒是我愚钝了。”

    沈漠心里犯涩,面上却不显:“不公平,若素却是你现在的大名了,我又不能叫。”

    “那就还叫阿澜吧,草原上最亮的星。我喜欢这个名字。”

    “可惜,现在你是别人家的星星咯。”

    “那可不一定!”婼鹔耸耸肩:“各凭本事咯。”

    这是句俏皮话,婼鹔常说俏皮话。沈漠极捧场的笑了,他想起之前的日子,于是他的笑又深了几分。婼鹔的轻松使他不再紧绷,她总是这样,一旦觉察到他的不自在便会自然又不生硬的逗他笑。沈漠因为婼鹔的原因也逐渐不再拘着,不知不觉的他们之间的氛围似乎回到了从前。沈漠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倚在桌旁,目光扫过桌上摆放整齐的茶具,“这茶,你煮的?”

    婼鹔含笑拈过一杯茶来,双手递给沈漠,“一别经年,还请大人一品小女子这茶可忘了半分?”

    “不仅未忘,还长进了不少呢。”沈漠笑着将口中茶水咽了下去,初微苦,后味儿香,还掺着些甘味,沈漠心下赞叹,竟是许久都没能喝上阿澜的茶了。

    婼鹔笑容越发灿烂,“那是,大人诸多教导妾皆不敢忘。只是,这茶艺未忘,可政术却忘了大半。”

    “政术?全都是骗人的把戏罢了。”沈漠冷哼了一声,“算我小看了他乌清源,区区三年,还真让他把大局坐稳了。”

    “夷越人的确不是一群莽夫。如今的大越,官制虽复杂但却也有着自个的体系。它分为两个大系统。一个是汉人呆的汉书省,作为执行机关,拟了草案就呈给夷越人组成的长辽营,由那些人批准,否决,或者直接下达具体命令叫汉书省的人执行。这些个夷人真是实实在在的把那伙孙子给整服帖了。等再过段时间,他们真站稳了脚跟,明白了中原的风土人情,懂了如何治理汉人之后,汉书省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那我们也就真的翻不起什么浪了。”

    “不能再等了。”沈漠叹了口气。乌清源的政治能力是他小瞧了,如今的局面对他甚是不利啊。

    “那你想怎么做?都说浑水摸鱼,现在的大越清的直接能见底儿,你还想怎么摸鱼?”

    “清澈见底?”沈漠冲婼鹔眨了眨眼睛,“那给他搅混了不就得了。”

    “如何搅?”

    沈漠笑眯眯的将眼前空杯碰翻在一边儿,道:“不是有个太子呼声挺高么?杀了他,水自然能浑。”

    “杀了太子!”婼鹔不由的立直了身子,“刚来就这么狠?”

    “不这么狠,这盘棋我可下不了场啊。”沈漠含笑扶正了碰翻的茶杯,自顾自的斟了杯茶,朝婼鹔一扬,“况且,阿澜,这是你自个儿非要下场,我可给过你机会了。”

    “妾自听从差遣。”婼鹔回了一礼,心中尽是洋洋自得,瞧瞧,这便是我看上的男人,没白等了他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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