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的雪,一如即往的寒冷
冰透的酒液在干燥灼热的火上再度冒出冉冉的白气,壶盖噗呲呲地响着,这座古朴又繁华的宫殿在冰天雪地中无比安静,窗外纷纷扬扬的飘雪孤独地飞舞在这空旷的天幕之中。
寂静千年的木门再度敞开,昂贵的皮鞋轻轻踏在熊皮地毯上。这座中国古代样式的宫殿孤独地敞开门户,等待着皮鞋的主人堕入深殿之中。
可他没有贸然走进去,他静静地站在殿门口,微风袭起他昂贵的皮风衣,还有那深藏在围巾里坚毅的脸。
冰天雪地里,他一个人孤独的站着。
一点劲风呼啸着刮过脸颊,他微眯着眼,火一样的黄昏在激射出的剑上打出一串又一串火红的波光,他感到脸颊生痛,一滴又一滴鲜血在黄昏的照耀下妖异般闪着红宝石一样的亮光。一柄小巧的银剑插在他身后的红漆木柱上。
他全身颤抖起来,筛糠一样抖动,他努力冷静下来。长期的养尊处忧让他忘记了什么是死亡,这方面的神经已经陷入沉睡,曾经的“弑王者”也免不了老去。
“进来吧维拉斯。”
维拉斯闻言立正,这个老男人像是回到了二十岁以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纪。他抖落肩头与帽上的雪,匆匆的踏入正殿,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阿斯克勒皮俄斯脱下风衣,露出的西装内衬,白金的骷髅项链挂在粗壮的脖子下,淡黄的胡茬显的一张脸一丝不苟,健美的肌肉群在衣服下缓缓游动,中年男人的魅力一览无遗。稍紫的瞳孔惊讶的打量着宫殿内的装饰,这座宫殿没有想象中内部的,反而有些轻佻。说不好听的……太乱了!
兽皮沙发上堆满了华丽漂亮的衣服,皱巴巴的好似小山一样,古罗马时期的瓷器壁画掉在地上,书架上所有的书不翼而飞,只剩寥寥数本在架上风骚的挥动手绢,殿穹上挂着水晶做的的吊灯,现在也成了鸟的栖息地。
一根草棍夹着鸟类的绒毛落在阿斯克勒皮俄斯临行前烫好的淡黄色头发上。风衣在他手上没有挂出去,因为他不知道挂在那。瞬间凌乱。
他默默的点上一支哈瓦那雪茄。
那边纱帘拂动,他平复一下心情,橱柜中人头马红酒在灯光下闪着翠光,淡蓝色的烟雾缭绕这冲上棚顶,他静静思索,白金腕表静止在手腕上。
10点30分,他粗大的骨节很有节奏的敲击着金丝楠木的茶几,维拉斯现在很蒙,他完全搞不懂这座宫殿主人的喜好,房间的饰品是可以表明一个人品位喜好的,但他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这座屋子主人的喜好。连性别都不知道。可他必须从这里得到点什么,这可不是平平常常的拜访,不然以他弑王者的地位大可拂袖而去。
可他不敢高声叫喊,长老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说别得罪这里的主人,不希望下次见到他是缺胳膊少腿,或者装在尸体袋子里睡了,
长老说的话他一般是言听计从,不然他也活不到现在,他烦躁的将未燃尽哈瓦那雪茄熄灭扔在垃圾桶里,脸颊的伤口隐隐作痛,凝结的血块脱落,露出结痂的伤口,人类第四级别血统使他恢复力高于常人。
维拉斯抬起头,今天是他无比挫败的一天,一点花香弥漫在空间里,幽蓝色的纱帘上布满了金色的柔光。
他嗅着宁静的幽香,平静渐渐充满他的脑海,温柔的无力感如潮般将其淹没。
他沉浸在短暂的宁静中,猎杀的人总是在猎杀时喜欢出神。
但今天,猎物和猎手的位置调换了。
无力的错觉疲倦的将他袭卷,揉成一团。像一只睡死的小狗。无力感袭来。
他好像赤身裸体地行走在雪原之中,雪原上开满了花。白的,绿的,红的。
风儿拂来,蝴蝶伴着花瓣,带着小溪将他与花园隔开,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奇怪,雪上生花本就是理所当然。
左岸开花,右岸冰封。
金碧辉煌的河映不出他的影子,点点音乐随着花香飘来,光影摇曳,地上的好似天国,飞舞的天使,虔诚的祭司诵读经词……
而这一切他都没看清,他注视着花丛中隐藏着的身影,两行浅泪不自觉的从那似乎永不会流泪的眼中流下来……
一柄匕首将阿斯克勒皮俄斯拉回现实,他脸颊上又多了一道浅浅的血痕。
他恍若未知,褐紫色的瞳孔无喜无悲。
“杀了我。”他对眼前的女人说。
“真懦弱啊,呵呵!千万年前,你们也是如此懦弱啊。”她吃着桶装薯片,手里匕首倒映出金碧辉煌的穹顶。“你不是强大的弑王者吗?”她一声轻笑,“所谓弑王,只不过是杀死最亲的人!叛逆最强的王!,逆命的卑贱者!……”她顿了顿,“死亡,那能那么容易的啊……”眸子微眯,狰狞渐渐从漂亮的脸上隐去,平淡的黑色眸子淡淡的佻过阿斯克勒皮俄斯流泪的脸,匕首被她甩在价值不菲的茶几上,匕首带着轻颤,整个刀身没入厚实楠木里。
维拉斯看着女人平淡的脸和没入楠木的匕首,楠木好像在。
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权能:梦魇!
长老来之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小心屋主的天赋权能,没想到他还是中招了!
“阁下……的……尊号是?”他恭敬的看着眼前已经坐在兽皮沙发上的女人,欲言又止。
她睥睨的注视维拉斯,皇族般的威严碾压着阿斯克勒皮俄斯的气质,恒古般的黑瞳了无情感的打量着他。
“你没有资格知道。”她用胳膊支住头,不闲不淡的回应维拉斯,闭上一双黑色瞳眼。她的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楠木茶几,有限的耐心使她隐隐有些烦躁,有种预感在心中发酵,让她有些不安。她现在恨不得杀死眼前的人类,可她只能忍耐,不想因为一个喽喽打乱这千年的计划。
因为有些人比她还能忍。
“阁下,神的下次复活是在……”维拉斯想将长老交代的话说出,但是他没机会了。
狂怒的光从女人的眸子里倾射而出,维拉斯觉得眼前一花,无匹的狂暴从身前袭来,素白的玉臂此刻发挥出强大的力量,维拉斯被单手拎起,她死死扼住维拉斯的脖子,维拉斯觉得自己像一条将要渴死的鱼,他无力的拍打女人的手臂,但只不过是凭作无用功。
千年未出现的狂怒再度从她的眼中出现,“卑贱的家伙!你以为你自己是什么东西?!”她的眼中淡漠如铁,但无法掩盖其中掩盖的愤怒。“并不是谁都可以配提他的事情的!他的高贵,你这卑贱的人!我都不配提他的名字,你竞如此随意的说出!”
愤怒的低吼喷在维拉斯挣狞的脸上,维拉斯溃散的瞳眼看不清她,他想不明白为什么要死,前一秒自己还渴求死亡,后一秒竞如此畏惧。
真是奇怪啊,他突然想起那支哈瓦那雪茄的熄灭,太短暂了,就像他……要死的他。
维拉斯的手无力的垂下,缓缓从女人的手中滑落,掉到地上,像一条被抛弃的死狗。一点血迹都没有。
她拍了拍手,拽住死人的裤脚,踩碎了维拉斯腰间的偷窥器。维拉斯被抛出门外,女人平淡的关上门。
冬风里,维拉斯衣服上闪烁的红灯熄灭,偷窥器投放的屏幕熄灭,一群人沉默。
“看到了吗,先生们。”在与此地相隔数千里的地方,一个阴暗的空间里。坐在会议厅首座的男人孤傲地注视全场,很明显,她发现了偷窥器。“不可思议,她竟然只手杀死了身为四级生命的维拉斯,而且完全是碾压。”带眼镜的金发教授震撼的推推眼镜,出神的看着回放。“这是个好课题!容我想想课题的名字!”
“也并不是白白牺牲,最起码咱们她的底线。”男人支桌而立,“对于她……咱们还是……”他叹了一口气。
“散会吧!”他挥挥手,起身,转身没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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