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正附耳偷听的凫,透过窗户看着那双猩红的眼睛。凫的眼睛一下子放大,黑色的瞳孔骤缩,双手紧紧捂住嘴巴,身体所有部位都在微微发颤。
“是他!是哪个拿刀的人!”
无数的夜里他的身影一直在哪个梦里蹒跚。梦里仿佛是要压在人世间的死灰色乌云,漆黑冰面上安静的薄薄白雪,遥远的像火焰般的警戒红光。
那把刀立在高空之下,刀锋下满头杂乱的头发中的猩红眼睛!
凫不觉后撤了两步。那双眼睛仿佛穿过了薄薄的一层窗纸映在凫的面前,像魔鬼般闪烁着死亡火焰的眼睛仿佛在告诉凫,你逃不掉了!
屋里两人对视一眼,气氛一下沉闷起来。
“这茶还是热的时候好喝,趁热喝。要不凉了,可就麻烦了。”
麻烦?九黎!那人冷哼一声,将自己的衣衫撕开,露出一道闪烁着银光的伤口。
“你不就是麻烦吗?拜你所赐,你这浩然正气剑可是好生厉害!不杀那个小祸害却专门打自己人啊!”
窗外的凫脑海一下子浮现了多年以前,凫六岁的时候被那个大叔抱来时候,九黎温和的微笑,像春天里的阳光,凫诚惶诚恐的坐在小凳子上,仰望着眼前这个陌生的环境,眼睛里充满了不安。九黎摸摸凫的头,对凫说:“孩子,无论在什么环境下都不要不安,要相信你是世界里的凫,是这个江湖面上的野鸭子,自由自在,不因为来往驶来的船而改变自己的路。江湖之大,你要永远自由!”
凫记得九黎那天温暖的手,和眼睛里的情感繁杂。
回忆闪过,又被放回脑海的抽屉。凫看着屋子里的九黎,脑海里想。
我为什么是祸害?师傅一定知道什么?可我为什么明明是六岁才来到儒家,为什么那个梦里我却是个婴儿?
为什么?谁能告诉我?
凫站在窗外双手紧紧想要推开窗户,可在那将要推开的一刹那,凫第双手停在了窗户前,
屋里,九黎从棋篓中一下狠狠抓了一把棋子,掉落的棋子撒在棋盘。九黎用力一按,一粒黑子将白子拦腰隔断。
“人生如棋,落子无悔。我这字落了,我便想好,我不后悔。”
魉手指不断敲打桌子,声音好像在这个突然安静的屋子里游荡,只有小火炉上的黄铜小水壶上,呜呜冒着白色的蒸汽。
魉的嘴角慢慢上扬,手指敲打的声音停下,突然门被人打开,灯阵伴着影子一阵摇晃。
魉猛地回头,眼睛里盯着窗外。大声喝了一声。
“是谁在外面?”
≈ot;被发现了,这个叫魉的家伙不会还来吧,我该怎么办?≈ot;
窗外的凫一阵心惊胆战。
一旦被这个家伙发现,他一定还会杀我的。
只见屋里的九黎笑着,拿出一粒棋子,落在棋盘。
≈ot;一阵风而已,怕什么,到你了。≈ot;说完将袖子一挥舞,门自动关上。
魉转过来。严肃的说。
“封天计划开始了。”
九黎轻轻的回应。
“我办不到!你们的事自己去,别再拖累我了。”九黎的声音突然无比强硬
“你觉得我还会帮你们?不可能!“
“你可以,只有你可以!你不想知道莫愁的下落吗?”
对面突然拔高了几个声调,让九黎手中的棋子突然迟疑一下,语气弱了下来。
“我不想,累了。这天黑了,就让他们黑下去吧!反正黑天谁也看不见谁。”
“哼!黑天谁也看不见谁!?那这灯呢?那大祭司呢?你这看过蓝天的人,你…”
“天亮的时候多漂亮啊!”带戴笠的魉看了眼夜空,眼神里无尽唏嘘。
“你怎么知道你是白子?说不定世人眼里你不过是个祸国殃民的黑子?在他们眼里,你…你会给他们带来灾难!”
“你说我说的对吗?”
砰!魉敲打桌子,猛的站起来冲进九黎的脸前,那只手紧紧锁住九黎的喉咙。
“黑白不分的东西!信不信我杀了你!”
空气一下子静止一般,窗户外的风吹的更猛烈了,凫在外面发抖着,不敢上前,也不敢后退。
只见从九黎的嘴里蹦出了三个字。
“起风了?”
九黎嘴角微翘,手指不断捏着棋子道
“我这无用的人,但还是分的清黑白的。”
“我手里将下的是黑子,你握的是白子。这灯照下的地方是白,自己的脚下是黑。
这外面的世道黑,做人还是黑点好。别人看不见你。”
九黎的目光从朱红色的窗户伸出外面,却怎么也看不多远。
黑夜里从光亮的地方是看不见外面的,你这会拥有那无尽的极夜将你压倒,最后你会害怕白天。
哈哈!笑声传出,在屋里回荡,然后是死寂般的静止,仿佛时间停止似的。
要不是茶停止了冒气,谁也不知道这时间过了多久……
“麻烦了,茶凉了。”魉将手伸到桌上,拿起茶杯,拨开戴笠,露出一道溃烂的下巴,小饮一口,会心一笑。
“好喝,你这的茶好喝。有意思!来来,下棋,下棋!”
黑白子不断从棋盘落下,这围棋一共三百六十一子又称星位,中央又叫天元。二人一手接着一手飞快在白玉棋盘之上,二人皆是世上高手,灵力在棋盘聚而不散,形成灵力。
魉的气成一白龙,九黎成黑龙,二人在棋盘你撕我咬。
黑白子不断替掉,像这天下大事,你争我夺争个面红耳赤。
忽而,黑龙在天空直扑而下擒拿白龙,忽而,白龙疾走反咬黑龙。
黑白之气在棋盘不断脱落,泯灭在棋盘。
长、立、挡、并、顶各自来回使用。
小雨润湿了儒家书山,学海上的墨蛟不断翻滚,旁边穿蓑衣的老叟钓竿独吊,远方传来学钟被敲响的声音。
天空褪去了黑色,成了一个朦胧的颜色,这是九州上的白天。
天亮了,带着第一丝光照进窗户。魉和九黎面前的棋盘上白龙和黑龙逐渐消散,变成密密麻麻的棋子沾满了棋盘。
魉笑声像老鸦一样刺耳。“好了,山脚溪月那小东西就交给你了,他十八岁时要是我还活着,我来找他。”
转身魉成了一股黑烟随风飘远。
九黎把玩棋子的双眸带着沉思,慢慢棋盘从中慢慢裂出无数条缝隙,棋子在白玉棋盘上成了一堆堆黑白的粉。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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