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卫军剿匪之事了后,便开始班师返回邺洲城,心里想着使者团此刻应该已经落脚在邺洲城了的亚历山大,在晓宇的帮助下,随军队同行起来。
“平安渠平安渠”亚历山大一边走着一边低低重复着这三个字,似乎是在想些什么。
“喂!”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亚历山大一跳。
他回头看时,只见晓宇正站在他身后,一脸笑意地看着他。
“图兄在发什么呆啊!”晓宇好奇道。
“没什么,只是在想封三停说的一些话罢了。”亚历山大摇了摇头,微笑着回答道。
“嗯,其实我也觉得封三停实际上是个可怜人,只可惜,大乱之世,人人都难求自保,除了这个封三停外,不知还有多少个封三停,只是我们没看到罢了。”晓宇脸上的笑意一扫而空,叹了口气道。
“林家这种大世家,因为一点农田上的蝇头小利便做出炸渠之事,直接引发洪水,真的是又蠢又坏啊”亚历山大捏了捏拳头,“若我是封三停,我也算了,不聊这些让人丧气的事了,邺洲城快倒了,你们这次剿匪未有一者伤亡便全歼匪徒,想必会有奖赏吧,而且你这个大功臣肯定奖励更加丰厚。”
晓宇笑着摆了摆手,道:“什么功臣,作探子的没探到任何消息就被迷倒捕走也还好这群山贼是义贼,不轻易害人命,照往常我这么不小心,可能连命都丢了,唉,都城卫队平日除练兵之外,还是太闲了,若是当年”
说着,晓宇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什么?”亚历山大没有听清晓宇后面的话。
“不,没什么。”晓宇笑着回答道。
“邺洲城快到了,城里有什么好玩的吗?你和我介绍介绍一下。”亚历山大突然问道。
“这我就一武夫,平日除了在校场练武,就是同兄弟们谈天说地,你乍一问我还真不知道邺洲城内有什么去处比较好玩。”晓宇面容一下窘迫下来,尴尬道。
“这样啊,无妨无妨,你回城后若有闲暇时光,我们约个地方再见一面,一起散散步。”亚历山大发出了邀请。
“可以,这次剿匪事了,应该有个一两天的休整时间,我家离得比较远,我便不回去了,你来城西禁卫军驻处来找我便可。”晓宇思索一番后,答应了下来。
“好,那就不见不散!”
“不见不散!”
二人一同大笑起来。
狼青山到邺洲城的脚程并不远,军队只用了半日时间便返回了,到了南城门处,晓宇便和亚历山大在告别后离开了。
亚历山大入城之后,被眼前的景象瞬间震慑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人。
一排排齐整的青瓦房下,来往行客如潮水般流动,行道整齐划一,阡陌纵横而不失序,远处有几座顶上为朱红色的楼,简直高可摘星一般,比伊斯坦布尔内最高的拱卫军哨塔还要高上几分,视线最远处是一座内城一般的城池,鎏金雕饰和朱漆大门无不体现出这座内城之主的至高地位。
“想必那就是东方大帝所居的地方了。”亚历山大轻声道,声音中充满了赞叹的情绪,“算了,不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找维克托他们,与他们会合。”
虽然目的明确,但是这座城市的过于巨大为亚历山大带来了一个困境,那就是他根本不知从何找起。
于是他只能先凭感觉顺着人潮向人最多的地方走去,因为使者团的外貌特征在东方异常明显,所以碰碰运气说不定便能看见一两个使者团成员。
可从正午太阳高挂穹顶找到日薄西山,从邺洲城南走到邺洲城北,几乎找到了皇城处,亚历山大还是没发现一个使者团成员。
“咕噜咕噜”因为有些饥饿,亚历山大的肚子已然开始发出声音。
“我怎么开始有些想念被关在山寨时候的生活了,好歹一天三顿饭管饱”亚历山大无奈地苦笑道。
他眼见寻人无果,便转头欲向着原方向掉头回去。
可这时,却有一个因过于激动说不出话,只能用行动来表达自己情感的瘦小身影猛地冲了过来,用自己的双臂环住亚历山大,紧紧抱住了他,似乎是这辈子再也不想放开一般,用尽了自己浑身力气。
亚历山大已经猜出了这双臂膀的主人,轻轻松了口气,回头对着她说道:“还好,我没事,回来了。”
少女却是只能哭着,哭的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如同哑了一般。
亚历山大用手轻轻为少女拭去泪水,说道:“乖,我这不回来了吗,哭什么啊,脸被刮花那天都没哭,现在我出了这么点小事就哭成这样,不哭不哭,再哭就要变成大花猫了。”
少女一下被逗得破涕为笑。
“边笑边哭傻不傻啊。”亚历山大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是却转过身来,将少女抱入了自己怀内。
“咳!”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声。
这对男女赶忙放开对方,少女脸上更是飞上两朵红霞,脸颊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娇艳动人。
“我说,你们是真的看不见我这把老骨头吗?”维克托脸上虽然满是无奈,但看见亚历山大回来,心中还是有些喜意的。
亚历山大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着二人道:“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少女抢在老者之前,先一步回应道。
落日斜照的光芒正落在皇城之前的路上,迷幻如梦境中色彩般的紫红色洒在少年少女的身上,少年少女不知为何傻傻地笑着,笑得似乎有些没心没肺,旁边的一位长者只是看着二人,有些无奈地轻轻摇了摇头。
三人在落日之下无声看着彼此,就这么一直站着,直到最后一点日光,消失在西边的城墙之下。
次日。
使者团终于等来了自己真正意义上的最高领导,图利乌斯帝国大使亚历山大·图利乌斯的回归,而他们此行耗时六月所为完成的目标在这一天,终于可以真正开始着手让它实现了。
一行人从等待亚历山大时的旅店中出来,到达了皇城之下。
“图利乌斯帝国使者,请求面见大武朝皇帝!”亚历山大对着城内大喊道。
“图利乌斯?可有文书呈上!”皇城墙内不多时便传来了声音,只是这声音虽嘶哑粗豪却又有几分尖细,使者团难辨声音主人是男是女。
“文书在此处。”说着,亚历山大从怀中摸出了文书。
“从门下递入即可。”那声音又说道。
于是亚历山大将文书塞了进去。
片刻后,里面将文书递出。
门后的机关开始运转,左右两扇朱漆大门缓缓敞开。
之前那个声音大声道:“迎图利乌斯使者入宫觐见!”
终于,皇城内景露在了一行人面前。
宫殿楼宇,奇花异草,亭台水榭,树木成荫。
每一朵花瓣似乎都有讲究,每一颗小石子似乎都是玉石。
给人一种错觉,仿佛身处人间仙境一般。
“这边来!”刚才那个声音又一次响起。
一行人看去时,发现是一个佝偻着身子,虽外表看起来是个中年人,但身上已有了几分提前入土的衰朽之气的男人。
那男人带着使者团缓缓前进,不多时,那男人忽而停下了脚步,对着众人道:“到了。”
众人所到的地方名为玄真殿,是众多宫殿中高度中等的一个大殿,听得引路男人说到了后,亚历山大低声向维克托说了几句话,一行人便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只见一位身着赤金色大袍的老者正躺在正中上首的一方躺椅上,左右有一位老者,一位青年。
正中的老者面容不算十分有特点,但身上自有一种特殊的威严,左边的青年身上有种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般的气质,右边的老者面容枯槁,脸色苍白,感觉已然要行将就木,但仍然留有几分如鹰鹫一般的狠戾气息。
正中的那位自然便是当今大武之帝。
“参见大武皇帝,愿大武皇帝福寿绵延,国运昌盛。”亚历山大虽觉大武皇帝就这般躺着有些失礼,但还是恭敬拜了一拜。
“嗯,好好!图利乌斯使者跋山涉水来此实属不易,事先也未报备,朕稍稍有些招待不周啊,朕今日本不愿如此失礼,只是咳咳朕身上的病越加重了,今日仓促接见各位,没有办法,希望各位还是不要怪朕失礼。”大武皇帝笑着点了点头,但下一刻面色就骤然一变,剧烈咳嗽了片刻后才继续说完要说的话。
以一国皇帝之尊屈尊解释原因后,亚历山大内心的芥蒂便也放下了。
之后殿上,大武皇帝先向图利乌斯方介绍了左右二人的身份,青年是当今储君,老者是大武的东海王,随后又向图利乌斯方问询了为什么来的如此低调之事。
图利乌斯方解释道一是为了防沙盗,二是为了图利乌斯现已东西分裂,为不使西图利乌斯得知消息,因此使者团低调出行。
随后图利乌斯方便开始阐明此行来的主要目的,双方便就结盟一事开始了政治博弈。
在博弈的过程中,察言观色技巧敏锐的亚历山大注意到,在商讨细则中,虽然太子时不时便能一针见血地戳到图利乌斯的利益痛点,但皇帝却只不以为意地轻易否决,而东海王随口一提的建议,都能被皇帝郑重思考。
经过一天的激烈谈判后,最终的磋商结果初步达成,接下来便是完善一些细则了。
双方都对这次谈判的结果表示基本满意,但完善还所需一段水磨功夫的时间,因此使者团便由大武国专门提供住处,住了下来。
但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老狐狸维克托和参谋团的事情了,亚历山大的任务基本已告完成了,所以之后的几天他便一直十分闲适。
终于有一天,他忽而记起,自己还和晓宇有约,便在大武皇帝亲自派的仆从的跟随指引下,来到了城西的禁卫军驻处。
到达目的地后,亚历山大便驱走了仆从。
他到那里时,晓宇不知为何正好便在驻处出入口那里站着,于是亚历山大一来,晓宇便看到了他。
晓宇向着亚历山大挥手示意,打了个招呼,亚历山大便向着他走了过去。
“真是抱歉,你们的假应该都放完了吧,我才记起来过来找你,实在是这两天太忙了。”亚历山大面不改心不跳地撒了谎。
“没事,事实上,其实我的休整时间是今天才给的,你过来找我找的刚刚好。”晓宇却是笑着道。
“这可奇了,怎么回事?不该一回来就休整吗?”亚历山大奇道。
“本该如此的,可小弟我升迁了,从斥候小队提到了禁卫军骁骑营中,从队长变成了参将,为了各种手续废了好几天功夫。”晓宇笑道。
“好样的啊,真厉害,前程似锦!”亚历山大上前拍了拍晓宇的肩膀,十分为他感到高兴。
“没有没有”晓宇谦虚地摇了摇头。
“走,既然升迁了,你可得请我大吃一顿”亚历山大一拉晓宇,二人便向着集市走去了。
“啊?知道你要宰我我就不升迁了。”晓宇苦笑道。
不多时,二人便到了集市中的一个小饭馆中吃了起来。
二人聊兴渐酣,便要了酒,你一杯我一杯喝了起来。
不多时,两个酒量都差的人便已酩酊大醉,神志不清。
“我跟你说,我老家那帮子人,觉得我接不了老爸的班,成天有事没事揪我毛病,他们真的闲得慌,不烦吗?!”亚历山大大着舌头道。
“图兄,我入伍这么多年了也成老兵了!但我当年我当年刚入伍的时候,不一样被那些老棍瞧不起?结果呢?结果那场大战就我一个活了下来,就我一个,就我一个,呜呜”晓宇本欲劝慰亚历山大,结果说着说着便跑偏开来,又想起了自己那群故人,竟忍不住弹下了男儿的伤心泪。
“别哭啊,晓宇兄弟,再喝我们再喝,喝多了睡一觉,就什么都没了”说着,亚历山大直接提起坛子喝了起来,坛子空了的时候手没抓稳,坛子竟然掉下来戴在了头上。
“哈哈哈呜呜呜”晓宇看见亚历山大如此搞笑的举动,忍不住大笑起来,但笑了还没两声,不知想起了谁,就又哭了起来。
两人就这样哭哭笑笑,笑笑哭哭,最后在酒桌上睡了过去。
而就在两人在酒馆大喝特喝的时候,邺洲城的天色忽而由晴转阴,浓浓的黑云,压在了邺洲城的城墙之处。
(未完待续)
第四章 照夜星火 下章预告
平安盛世的幻觉,直到邺洲城的西城门被投石车打破一角时,还显得那么真实。
人们只是听见了那一声巨响,却不明白这声巨响背后究竟有着什么含义。
是平静的日常被打破吗?是亡国的阴云终于要笼在头顶了吗?
有谁又能清楚的揭示谜底呢?
城墙缺了一角,人心散了一片,大家该怎么过还怎么过,无非自欺欺人罢了,今天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日常。
不过那块打破城墙的石头却并未掉入邺洲城。
似乎是它也并不喜欢这里面的气氛。
在危亡的末世之中,仍自我麻痹,沉浸于幻想中的这种气氛。
只是,谁又有办法不那样呢。
在浊世中做青莲,在暗夜中做星火的人。
这世间,恐怕也没有一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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