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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道无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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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世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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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浩中原,囊括九州,地域广袤,人口众多,修行之风虽盛,但由于成为修行者对资质要求极高,所以十之八九的都是世俗凡人。

    凡人寿短,俗世朝代更迭频繁,如今的中原被苏氏所建立的大崇王朝所治理。正魔之战后,天下大规模的战争很少爆发,大崇王朝虽算不上鼎盛,但民间大体还算平静。

    和平下的大崇王朝自然要发展经济,于是官府新修了许多驿站,供来往的商客休息出行。叶天羽兄妹正在一个驿站和马夫讨价还价,好不容易才省下来几两银子。

    接下来的几天里,为了尽快赶到靖阳郡,叶天羽兄妹俩晚上就住在驿站,早上一大早就准备好一天的干粮,然后找相应的马车赶路,有几次大半夜才赶到下一个驿站。

    这天坐了一天的马车,好在赶在天黑之前,终于进了靖阳郡第一大县县城-黄龙县。

    连续十几天的赶路,叶语夕都有些憔悴了,这么小的小丫头天天舟车劳顿,确实有些累了。

    叶天羽拿出地图看了看,对妹妹道:“过了黄龙县,我们便离靖阳郡只剩一小半路程了,明天我们到这里休息一天,哥哥带你去集市上逛逛好不好?”

    “好耶,可以去买冰糖葫芦了!”叶语夕一扫萎靡雀跃道。

    深夜来临,万籁俱寂,正是修行的好时机。尽管每天赶路很累,但叶天羽仍然坚持每天都要修行。日积月累下,每过一天便会多开拓几十个肺部的毛孔,肺部的脉络也在每天打通着。

    只要每天都坚持做一件事,时间便是最好的助长剂。

    雄鸡唱晓,天光已亮,街上喧闹嘈杂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叶天羽带着妹妹吃完刀削牛肉面正随意逛着县上最繁华的街市。

    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叶语夕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举着一个彩色的小风车高兴地在人群中蹦跳着。

    “哥哥,你快点,前面好热闹呢,我们快去看看!”

    慢慢挤进拥挤的人群,由于身子小,两人很快便挤到了前面,只见中间的高台上立着两根石柱,一男一女神情憔悴,衣服残破,满身鞭痕的被人捆在石柱上。两石柱中间的地面上还放着一个尚在襁褓中婴儿。

    早春时节,天气还是很冷,婴儿的脸冻得有些发紫,但他不哭也不闹,清澈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好奇地看着四周的坏境和台下的观众们。

    一名身着官服的衙役手按腰刀,环视一圈四周,朗声道:“各位乡亲父老,这贱妇竟然私通魔族,还暗生魔种,实在罪不可恕,今日当着大家的面,将这对狗男女和魔种处以火刑!以儆效尤!”

    衙役话音一落,又有数个小吏挑来数捆木柴,淋上油脂,堆在三人周围。

    “烧死他!烧死他!烧死他!”人群中也不知是谁带头,此起彼伏的喝喊声不断高涨。

    “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孩子是无辜的!求求你们了!”女子悲伤的呼道。

    周围的人们看着天真无邪的婴儿,议论纷纷,大多数人觉得这是魔种,当然要一起烧死,再小的魔,也是魔。只有几个妇人们觉得孩子还小,烧死太可怜了。

    叶天羽望着满身伤痕却不肯低头的男子,又看了看被丢在冰冷石台上的婴儿,有些不明白为什么说他们是所谓的魔族,看起来他们和在场的人们长得一样,并没有什么头生双角,嘴长獠牙什么的,和想象中的妖魔一点也不像。

    难道官差说他们是魔族就是魔族?或是要用火烧他们才能现出原形?

    “何以证明他们是魔族?”不懂就问,敢想就敢问,这是叶天羽上学堂时养成的习惯。虽然叶天羽问的声音不算大,但由于站的极靠前,相信衙役一定听得到。

    衙役随意瞥了眼叶天羽,见是个小娃娃问的,便不再理会。

    叶天羽见衙役不理自己,继续加大音量接着问。

    衙役不耐烦了,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叶天羽道:“小孩子家家在这胡喊什么,扰乱秩序可是要挨板子的!”

    几位衣着豪华的游学士子打扮的年轻人也听见了叶天羽的发问,当下一人也好奇的问道:“怎么辨别他们是魔族中人呢?”

    衙役见这几人衣着不凡,自然不敢怠慢,对着人群大声道:“鉴别他们是不是魔族其实很简单,只需要我手中的这一枚赤血石即可!”

    衙役从怀里拿出一枚约摸巴掌大小的红色透明的棱柱石头,继续道:“这赤血石乃是魔族苍阴山大峡谷的特产灵石,它对魔族的血脉有特殊的反应,极品的赤血石在魔族内是检验子弟血脉天赋的宝物,相当于我们中原各派收徒时检验修行资质的验灵石。所以这赤血石是检验魔族之人身份的最佳之物。”

    衙役拿着赤血石在石台上走了一圈,道:“我这枚是下品的赤血石,需要滴血才能验证,若是上品以上的只需伸手握住即可,只要身具魔族血脉,不论微弱,这赤血石一定有所反应!”

    为了更具说服力,衙役拔出腰刀先在自己的拇指上划了一刀,数滴鲜血滴在赤血石上,石头毫无反应,鲜血顺着光滑的表面滴落地上。接着他又将绑着的女子、同在台上的小吏一一滴血在石头上也毫无反应。

    衙役走到已经奄奄一息的绑着的男子身旁,划破他的拇指,将数滴鲜血滴在赤血石上。血液迅速被石头吸收,没有一滴会滑下,一瞬间赤血石上亮起了醒目的红芒,血液干枯,红芒闪烁几下便恢复平静,再滴血时,石头又亮起了红芒。

    “大家看到了吧,这人乃是正宗的魔族!”

    衙役又走到婴儿旁边,无视婴儿天真无邪的目光,粗暴的拉出婴儿肥嘟嘟的小手在刀锋上一划,数滴鲜血滴落,被赤血石一一吸收,石头亮起了微弱的红芒。

    婴儿手被割破,吃痛之下终于意识到危险来临,哇哇大哭起来。

    女子心疼的看着婴儿,泪流不止,呜咽着道:“他还只是个婴儿,他是无辜的,求求你们行行好,行行好,放过我的孩子吧!”

    “这婴儿是两族混血,血脉之力自然没有他爹那么浓郁,但赤血石亮了,说明他依然是魔种!”衙役冰冷的道。

    被绑着的男子仰头向天,红肿的双眼早已被泪水浸湿,但他依然不语,他知道这些人是不会放过他们一家的,开口求饶,只是给这些看客们加点茶余饭后的笑谈罢了。

    只是血脉不同便要被处死吗,叶天羽看着哇哇大哭的婴儿有些不服。叶语夕拉着哥哥的衣袖,虽有不忍,却也不敢表露。

    环顾其他当地的孩童们,对一幕毫无感触,有的甚至还拍手叫嚷着赶紧烧死他们。看来这些孩子早就对这种场合不陌生。

    “嘿,听说这魔族的血可是上好的补品呢。”

    “可不是吗,还能辟邪呢!”

    “可惜这次是火刑,这血白白浪费了!”

    听着周围人冷漠的议论声叶语夕忍不住哇的一声吐了一地,这再怎么说也是人血啊,怎么能吃呢!心思单纯的她有些想不明白。

    “敢问大人,不知他们所犯何罪啊?”叶天羽有些不忍,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是啊,是啊,不知他们犯了何事,何以致死?”也有数位好心人听见叶天羽稚嫩的童声,忍不住附和道。

    “生而为魔,其罪当死!”

    衙役一声暴喝,说的是如此的理所应当正义禀然。

    见又是叶天羽这个小孩子发问,“诳”地一声拨出腰刀,对着叶天羽怒道:“你是这魔族的同党还是魔族的亲戚,胆敢三番两次替他们说话?”

    叶天羽再怎么早熟,也不过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哪里见过这等阵仗,当下吓的脸色一阵发白,讪讪地不敢再多言。

    衙役持刀环走一圈,喝到:“魔族妖人,死不足惜,大家说要不要烧死他们?”

    在衙役凶狠地注视下,这次那些觉得婴儿可怜的人也不敢再说话,很快又有人带头喊道:“烧死他们!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衙役满意的点点头,一挥手,喝道:“点火!”

    大火燃起,浓烟满街。婴儿的啼哭声刺人耳膜,却刺不穿这世态人心。

    青年男子艰难的扭过脸来,望着妻儿哽咽道:“桥妹,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女子对这些昔日的同族们已不报任何希望,这时反而平静下来,惨然一笑道:“不怪你,这辈子我们快乐过,够了!我不后悔!来世我们再聚!”

    十几年前,除魔之征爆发,中原大胜,魔族幽、燕两州被夺,不少魔族普通人被杀、被驱逐,那时我还是个懵懂的孩子,一路忍饥挨饿,躲避重重关卡,好不容易才混进远离战争的靖州,本想隐藏下来伺机为那些无辜惨死的族人报仇,不想却遇到了温柔善良的妻子,从此放下仇恨,只想守住这温暖的小家,没想到还是被这些官差追查到。我自问这一生还从未害过一个中原人,为何就因我们血脉不同,这些所谓的正义之士不分青红皂白就要将我们赶尽杀绝?

    男子喃喃道:“若有来世,我还要生而为魔,拿起屠刀,杀光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中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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