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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世迷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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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回 心念念英雄气短 情悠悠古塔惊魂(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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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齐飞远除了组织当地军民一起屯田外,还要负责往来汉人客商和使节的安全,正好他有一封书信要交递到郑吉手里,索性便派出了一小队人马,顺便带上赵庆吉夫妻二人,以免他们在半道上迷了路或是被异族强匪劫掠伤害。

    赵庆吉本不愿受惠于人兴师动众,却不过齐飞远的好意,再加上有了熟悉路径的汉兵带路,也省去了自己和郑月莹一路打听却语言不通的不便,凑巧算是一桩好事。

    这队人马出发,没用了几天,就到了楼兰以前的王城。

    一行人鞍马劳顿,当然要进城好好休整一番,填饱肚子。

    楼兰城繁华富庶,各国的商贾云集,一进城郑月莹便被大街上形形色色的异域店铺中琳琅满目的货品以及服饰牢牢地吸引住了,然而赵庆吉却望着和自己怀中丝帛残片上一模一样的那座高塔眼也不眨。

    没想到如此顺利便找到了他早已深深印进脑海里的这座异域建筑,想着不日便可顺着这条线索抽丝剥茧解开外甥之死的谜团,赵庆吉心中不禁既兴奋又暗含着一丝隐隐的不安。

    虽然迫不及待想立刻知道围绕着高塔背后有什么惊天秘密,但是谁也说不清楚在查探这座略显诡异的异族建筑时会遭遇到什么凶险。

    赵庆吉谎称内子郑月莹看到异域眼花缭乱见所未见的各色商品,想要在这里多住两天体验一下这座迷人古城的异域风情,好将随行的几名汉兵先行打发走,以免闹出了什么事情不好解释。

    那几名士兵知道鄯善与大汉交好,更何况渠梨距离这里并不远,沿途又有多座汉兵驻守的要塞,一路上的安全应该是没什么大问题的,也就不再勉强了。

    吃过饭后,待到众士兵辞别夫妇二人临出发时,赵庆吉不忘向他们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那高塔是来自于身毒国的佛教建筑,被成为浮屠,塔下面便是闻名西域南道的西哲寺,是专供佛教教徒修行的场所。

    等到众汉兵再次动身向渠梨进发之后,天色还尚早,赵庆吉虽然心急想要这就动身去一探佛塔的秘密,但想到光天化日之下他和郑月莹两张汉人面孔在这个陌生异域古城本就十分引人注目了,更不便在众目睽睽下施展武功,索性便陪着郑月莹一起逛起了和大汉风格大相径庭的异族街道。

    郑月莹虽然已过了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但是女人天生对胭脂香粉的喜爱让她陶醉在这些千奇百怪来自五湖四海的众多货品中。

    每当路过一家贩卖香水或是女人梳妆饰物的店铺时,她都兴奋地像个小女孩一样跑进去,这个摸一下,那个闻一下,似乎对每一件东西都爱不释手,最后只是由于语言上的障碍无法交流,才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离开。

    赵庆吉看到新婚妻子好像又回到了少女时充满花季梦想的年纪,也不由得童心大盛,两个人仿佛都变成了在黄山青鸾峰时的年少模样。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好像也留恋这凡间盛景而拼命地挣扎不想就此落幕,直到最后一丝红彤彤的光束消失在地平线之后,整个楼兰城转瞬间换上了迷彩夜装,散发出了与白天不一样的迷人韵味。

    赵庆吉此时无心领略这异域古城的魔幻魅力,拉着郑月莹就向那高塔走去。

    虽然已经是夜幕初降,但进进出出西哲寺的善男信女还是络绎不绝,身处陌生异域他乡,且身边带着还对异域风情流连忘返的娇妻,赵庆吉心想还是谨慎一点好,只是在寺外耐心等待,直到寺院大门的外面已经罕有人至时,才缓步向寺院走去。

    两人刚刚走到大门口时,却见一个打扮怪异的异族年轻男子正在从里面关门,赵庆吉拉着郑月莹急忙从还未掩上的门缝中挤入寺院。

    那年轻男子看到两个陌生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眼前,被吓了一跳,一边嘴里嘟囔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一边摆手示意,那意思是说寺院关门了,要来明天趁早。

    赵庆吉好不容易来了,哪能就这么轻易让人轰出去,脚下施展巧妙轻盈的步法,身形一拐一绕,已经和郑月莹双双步入了院子中央。

    那年轻男子“咦”了一声,正想迈步追上去,却见正殿中走出一位老者,向赵庆吉夫妇二人用不太熟练的汉语说道:“看两位的相貌和衣着打扮,莫非是来自于大汉的商旅,本寺每天到了这个时候都要关门清修,不过两位既是与佛法有缘,不妨进到殿中一叙。”

    这老者慈眉善目,正是上师多若提根,那关门的年轻男子则是几个月后与张望之等人邂逅交手的哈穆斯。

    哈穆斯听到多若提根要请这两个看着有些不怀好意的汉人入殿叙法,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气鼓鼓地将寺院大门关得乒乓乱响之后,便独自进入到寺院深处不再现身。

    就在大殿接引香客的旁厅中,一心要将佛教在异域发扬光大的多若提根不忘向每一个有可能受到佛祖感召的普通人布施佛法。

    赵庆吉和郑月莹一开始听着还有点意思,没想到多若提根越讲越来了兴致,也越讲越深奥,把两人听得迷迷糊糊,昏昏欲睡。

    郑月莹眼睛微眯,只是下意识出于礼貌上的缘故才勉强留了一条缝,鼻息却是越来越重,想来马上就要进入梦乡了。

    赵庆吉又何尝不是如此,见到爱妻这般滑稽又可爱的模样,他只想笑,可是还没等他笑出来,却心中猛然警醒了起来。

    西域不比中原,他两人自小就在中原长大,从来没有离开过,赵庆吉更是在江湖上闯荡了半生,汉人的武功和人情世故他都熟稔于心,可是西域就不同了,文化宗教包括武功,必定是千奇百怪、夫妻两人闻所未闻的。

    这多若提根故意像念经一样的阐述佛法,莫非是魅人心术的妖法?

    想到这里,赵庆吉从临睡前的混沌状态马上清醒,坐直了已经窝陷变得软塌塌的身体,神经也随之紧绷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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