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刀是个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但他却要比同龄人显得更加老练和沉稳——老练是因为他经历了太多事,若不够沉稳,又怎能杀人?
此刻的小刀正斜倚在草庐的柱子上,用他那把曾经沾染过太多鲜血的刀子,非常仔细地修着他的手指甲,就连说话的时候,他似乎都没有抬一下头——专注,是任何事情能否成功的必要条件。
抬眼望去,果然看见在极远处 ,阴沉暮色下,苍茫雪原上,正有一串小黑点向着草庐的方向移动,那是一群人。
无论任何时候,雇佣杀手杀人,都不会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情,更没有成群结队来的,所以这不会是一桩送上门来的生意,而很可能是一个麻烦。
我不禁叹了口气——我是一个很怕麻烦的人,无奈的端起酒杯,杯中的酒已更冷,豆干好像也没那么可口了。
片刻之间,来的一行人已离得更近了,已经可以看出,前边的两个人已经极度虚弱,只是在求生的欲望支持下,还在亡命的逃避着追杀——后面的追兵,奔跑之间隐约可见寒光闪动。
冷艳端着酒碗,却忘记了喝酒,此刻忽然开口问道:“那两个人,能进得了寒门吗?”
这个问题是很多人都想知道的——一入寒门都是客,只要进了寒门,就是我的主顾,我就有责任保证他的安全。
可是他们能进得了寒门吗?
其实寒门根本没有门,只不过在这草庐前的十丈外,立着两根木桩,过了这两根木桩,就算进了寒门。
我是不希望那两个人进得寒门的,因为他们不会是我的主顾,若不能给我带来生意,就与我无关,我或许喜欢看戏,但绝不喜欢入戏。
柳如风肯定已经入戏了——她扶在我肩头的手,已经在渐渐加力。
“疯丫头,酒冷了,去给热一下吧。”
“等一下再说!”
我无奈的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冷酒伤肝,热酒伤肺,不喝伤心,而我,却是在伤脑筋。
“他们怕是进不了寒门了。”说话的人是温柔。
温柔正跟冷艳坐在一桌,他们这一桌上例外的坐了四个人——销魂,夺命,冷艳,温柔,合称寒门四把刀,听到他们的名字,我的主顾都会掏钱掏的格外痛快。
他们四个人每一个都是一名极出色的杀手,若是四把刀联手,那麽他们要杀的那个人,就已经可以宣布没有保护的价值了。
跟冷艳的既不冷也不艳相反,温柔却是一个极温柔的人,不但人长的温柔,说话的声音也温柔,但更温柔的还是她手里的那把刀。那是一把狭长而轻细的弯刀,宛如天边的月牙儿,又像是美人儿的娥眉。这样一把刀,就算是刺入一个人的胸膛的时候,都会温柔的让人难以拒绝。
温柔说的没错,被追杀的那两个人,怕是进不了寒门了,如果——这草庐的老板娘柳如风没动的话。
前面逃命的两个人距离木桩还有数丈,身后的追兵已近在咫尺,忽然其中一人一下滑倒,紧握的双手把另外一人也同时带倒,摔在了冰冷的雪地上。
一把比冰雪更冷的钢刀已然高高扬举,拿刀的人脸上露出令人厌恶的狰狞。
我忽然感觉肩头一轻,不禁暗自叹了一口气,抬手端起杯中的残酒——该来的麻烦,始终是躲不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