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自沫早就向张才高打听过了,巨象城有“八景一楼”远近闻名,张才高还神秘兮兮地告诉他,“八景”虽然美丽却不如这“一楼”有趣。
三人有说有笑出了城,先去游览城郊的两个景点,只见山清水秀巨树参天,奇花异草比比皆是,果然是人间胜景,美不胜收。程自沫只恨没有相机,这么秀美的景色不能留下一张照片,真是遗憾。
三人流连了一阵,又转回城中。时间已近中午,彩儿拍拍小肚子道:
“好饿啊,我们找个地方吃饭吧。”
程自沫欣然同意:
“我带你们去本城最有名的‘醉月楼’吃饭去!”
这醉月楼便是张才高口中“八景一楼”中最有趣的“一楼”。
程自沫当先带路,一行人往醉月楼而去。
不一会儿便来到醉月楼所在的大街,只见西南角一座结构精巧、装饰华美的楼阁,高达三层,红瓦白墙色彩鲜丽,在周围灰黑色建筑的衬托下显得纤秀而明媚,很是惹眼。
三人兴冲冲走到大门前,只见整栋楼清风雅静,不见客人进出,只有一名伙计模样的人靠着门打盹儿。
程自沫径直走到那人身前,拍了拍他道:
“伙计,客人来了还不赶快迎接。”
那人睁开惺忪的睡眼,左右张望了一阵,见眼前除了三个孩子并没有其他人,不耐烦地朝程自沫挥挥手道:
“去去去,一边儿玩儿去!”然后又嘟嘟囔囔:
“大白天的,哪来什么客人……”
程自沫心头火起,本大爷是来花钱的,消费者就是上帝,晓得不?敢瞧不起我!
他抬腿在伙计小腿上狠狠踢了一脚,道:
“本少爷来你们这儿吃饭是看得起你,你竟敢怠慢!”
那伙计猛然吃痛,一个激灵,瞌睡也醒了,听程自沫口气不善,又见他衣着光鲜,估计是哪个有钱人家的少爷,连忙赔着笑脸道:
“小少爷,你要吃饭可就走错地方了,我们醉月楼可不是酒楼。”
程自沫刚才就觉得奇怪,按张才高所说,醉月楼这么有名的地方,怎么大中午的一个客人都没有。听伙计这么一说,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伙计偷偷看了一眼彩儿,贴近程自沫耳边小声道:
“小少爷若是想要漂亮姑娘,可以晚上再来。”
程自沫明白这是个什么所在了,顿时脸上火辣辣的,长这么大他还从没进过风月场所,这次洋相出大了。张才高那老家伙居然敢戏弄自己,实在该打!
他赶紧拉着彩儿和刘元宗往外就走。彩儿看见伙计表情暧昧地在程自沫耳边说了一句话,他一下子就红了脸,然后不由分说地拉着自己离开,不解道:
“怎么了,不进去吃饭啦?”
“这儿不是吃饭的地方,我们另找去处。”程自沫头也不回,只顾拉着两人往前走。
这时,醉月楼二楼的窗户边站着一个一身红裙身材婀娜的少女,只见她轻启朱唇:
“他就是巨象城主的三公子、最近风头很劲的‘天才小神医’?”
一个苍老的身影站在她身后,恭敬地道:
“是的,小姐。”
少女朱唇轻轻抿起,露出令人意乱神迷的笑容:
“真是个有趣的小孩!”
程自沫拉着彩儿两人飞也似的逃离了醉月楼。彩儿冰雪聪明,她已经从刚才的情形中,把事情猜出了七七八八,不禁羞红了脸,啐了程自沫一口:
“好啊三公子,你竟敢带我们去那种地方,我回去一定要禀告夫人!”
程自沫摸着鼻子,尴尬地道:
“冤枉啊,我也不知道醉月楼是那种地方。”
“都怪张才高这个老混蛋,看我怎么收拾他!”
刘元宗满头雾水,疑惑道:
“那种地方是什么地方?”
程自沫觉得刘元宗真是纯洁得可爱,彩儿却朝他“呸”了一声:
“不要脸!”
三人又走了一会,见前面有一座热闹的酒楼,程自沫这次吸取教训,先在一旁仔细观察了一阵,确定真正是吃饭的地方,才招呼彩儿和刘元宗一起进去。
这座酒楼名为飘香居,是巨象城数一数二的馆子,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大堂里人来人往座无虚席。
店小二见三人进来,连忙热情地迎接。一楼已经没有空位,便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靠窗的两侧都是包间,也全都坐了人,其中最大的一间装饰十分豪华,显然是这里最好的贵宾房。此时房门紧闭,门口还有两名家丁模样的人守着,显然房中的人身份不凡。
店小二领着他们在厅中一处空桌前坐了下来,正好对着贵宾房。程自沫点了一桌上好的饭菜,三人一边聊天一边等着上菜。
邻桌一人道:
“吴兄,你听说了吗,城主大人的三公子最近新开了一家医馆,叫做‘神医堂’,据说免费义诊一个月。”
另一人笑道:
“我可比赵兄你知道得还要早。开业那天我正好从那儿路过,场面非常热闹,本城医者行会的几位会长都在呢。”
“这三公子真是不得了,才十来岁就已经取得了医师的资格,人称‘天才小神医’!”
前者又道:
“我也是听人这么说。不过,一个十来岁的娃娃真有这么厉害?你觉得他是真的医术高明还是利用城主府的权势走了后门?”
后者道:
“别瞎说,医者行会是什么地方,城主大人也不可能左右他们的决定。”
“我亲眼所见,浆衣巷的王婶得了十几年的陈年顽疾,吃了神医堂三副药竟然痊愈了。”
“而且神医堂还到处张贴告示,声称穷人看病永久免费。这三公子仁心仁术,真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小医神’!”
两人说话间,贵宾房的打开了,一个身材滚圆的贵公子探出半个身子,吩咐门外的家丁上酒,正好听见最好一句话。他立马从门中挤了出来,向两人喝骂道:
“你们两个狗东西在这儿嚼什么舌头!”
“什么狗屁‘天才小神医’,他就是个小贱种、狗屎!”
这家伙说到最后咬牙切齿,好像跟程自沫有不共戴天之仇似的。
那两人莫名其妙被骂一顿,姓赵那人正欲起身跟他理论,却被同伴死死拉住。这样的贵公子家里肯定有权有势,他们是万万惹不起的。
彩儿听得有人辱骂程自沫,俏脸一寒就要发作,程自沫连忙按住她的肩膀,使了个眼色。那胖公子虽然背对着他们,但他的声音和那独一无二的身材早被程自沫认了出来——正是他的死对头程猛。他不想在这里跟程猛起冲突,以免连累刘元宗,但他也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程猛见那两人默不作声,重重地“哼”了一声,便返身进屋去了,自始至终没有看见程自沫。
程自沫让彩儿和刘元宗不要动,坐等看好戏,然后独自一人往楼下走去。
他借口催菜混进了后厨,抓了一大把盐在手中,然后走到柜台前假装无聊地东看看西看看。
掌柜连忙赔笑道:
“公子稍等片刻,饭菜一会儿就上来。”
这时,店小二过来道:
“掌柜的,二楼贵宾房再要一壶八仙酿。”
掌柜连忙取过一个酒壶,放在托盘上。
程自沫故意一抬手将酒壶的盖子打落,那盖子咕噜噜滚到柜台下面的缝隙里面去了,掌柜和小二都赶紧俯下身去找。程自沫看准时机,飞快地拿起酒壶猛灌了一口,又迅速把手里的一大把盐全都放了进去。然后大摇大摆地上了二楼。
他刚刚落座,店小二便端着酒壶上来了,门口的家丁接过酒壶,转身送进了贵宾房。
程自沫一脸坏笑,朝彩儿和刘元宗挤眉弄眼。两人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正要开口询问,却听得贵宾房里传来骂声。
房门洞开,程猛满脸怒火从里面冲出来,大声嚷道:
“小二、小二,你给本公子送的什么酒?又苦又咸,你想谋害本公子么?”
“不给我说清楚,本公子今天就拆了这飘香居!”
本来喧闹的大厅一下子变得安静,食客们纷纷往这边看过来。
店小二尚未下楼,见这位大爷发飙,吓得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程自沫悄悄把给他酒里放盐的事告诉了彩儿和刘元宗,两人听了以后忍不住笑出了声,在这安静的大厅里非常刺耳。
程猛怒不可遏地朝他们看过来,发现程自沫三人笑得前仰后合,气得浑身肥肉乱抖。
“又是你这个小贱种!”
随即吃力地滚动肥胖的身躯,向程自沫冲过来,震得楼板吱呀乱响,桌子上的杯碟也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刘元宗脸色一沉,一步跨出挡在程自沫身前。
程猛被怒火冲昏了头,也没看清眼前是谁,抡起王八拳就向刘元宗砸去。
刘元宗挥起右手举重若轻抓住程猛的拳头,低喝道:
“大公子请自重!”
程猛红着眼睛仔细一看,认得是刘元宗,骂道:
“好你个不开眼的奴才崽子,竟敢跟本公子动手!给我滚开!”
刘元宗双目微凝,冷冷道:
“这个‘滚’字用在你身上显然更合适!”
周围的人听刘元宗说得形象,都哄笑起来。
程猛一张肥脸涨成了猪肝色,苦胆都差点气破,用尽全力想把手抽回来,却徒劳无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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