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后,玄灵域无垠的海面上。
一只状若小山的黑色鲸鱼正在迅速游动,在他的背部有一个身穿金黄色衣服的健硕青年。兽生很惬意地躺在鲸鱼的背上,虽然鲸鱼在迅速游走,但是兽生完全感觉不到晃动,还有阵阵海风拂面,真的比躺在草地上还要舒适写意。
半年前,兽生听从相士金君生的话去祭坛寻那三个守正殿的人,可是任他百般恳求,千般叩首那三人仍然不为所动。无奈之下,他只能回头再去求金君生帮忙。金君生本来就讨厌兽生的老实(在金君生看来,那就是愚蠢),好不容易把他打发走了,竟然又回头来求他,他直接置之不理并大呼晦气。
兽生哪肯这般罢休,一天不行就两天,两天不行就十天。他又不敢下跪求金君生,生怕惹得他心目中的“金仙人”生气,只能像个呆头鹅一样生生杵在金府门口,一站就是三个月。三个月的时间想感动金君生那是完全不可能的,他还是每天早出晚归去为自己的“生意”忙碌着,对于门口的兽生他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赶不走,干脆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把他当空气。
这时候我们的金大相士真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要不是自己没事嘴贱心软告诉他怎么去寻始兽,自己也不会落得被人堵在门口的田地。兽生也是一根筋,祭坛那里他也去求过多次,可是那三个人一直无视他,他就下定决心一定要求到“金仙人”同意为止,毕竟“金仙人”曾经告诉他怎么去寻找始兽,“金仙人”肯定只是一个嘴硬心软的人。就凭着这种自欺欺人的想法,兽生坚持着无脑地站了三个月。
三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了,足够浮流山的所有人了解到金大相士门口的是非缘由了。某一天晚上,当金君生哼着小曲儿,满面春风的走向自己的府邸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场景给吓坏了——乌泱泱的一群人,比清晨闹市的人还要多,一个个凶神恶煞的站在金府的门口。他哪还敢回家,马上脚底抹油直接开溜。
这一吓,我们的金大相士两天没敢回家,就这么躲在暗处想等到这群人离开。可是这群人也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似的站在门口,就是不离开。金君生看着他们一个个熟悉的面孔,更加心虚了,这里面的大部分人都被他忽悠过,也都找过他麻烦,不过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怎么突然全都来了。
站在暗处的金大相士正纠结着要不要站出来的时候,等待的人群突然一个个情绪高涨全部冲向前去作势要砸开金府的门,这可直接触及到金大相士的底线了,他赶忙就跑了出来。
“别别别,大伙儿这是干嘛呢,有话好说,有话好说!”金君生真的是害怕了,这金府可是他做了很久的营生才建起来的,要这么没了他可要心疼死的。
一个皮肤暗红,头生触须的生灵上前推了金君生一把,让他一个踉跄直接来了个屁股着地。
“你个老骗子,以前的事情我们不和你计较了,我就问你兽生的事情你管不管?这孩子虽然来到我们浮流山的时间不长,也很少来到城镇上。但人家孩子都求了你这么久,你就不能帮帮忙?”
“是啊,看看人家孩子多可怜!”
“老东西,你要是不帮他我今天就活拆了你!”
“金骗子,你……”
“……”
汹涌的人群一边倒地谴责金君生,毕竟是日积月累的恶名声,实在是让人反感,再加上兽生的事情,很多人都恨不得立刻上来收拾他一顿。
金君生拍了拍屁股从地上爬了起来,也不敢发火,老实的低下头接受大家的责骂,终于大家的情绪稍有缓和,他才开口:“各位,不是我不想帮,我是真的帮不上啊!”
这个兽生害的他堂堂金爷落到这般田地,被逼的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还要忍住内心的愤怒向众人低头。别说他帮不上忙,就算他能帮忙也绝不会帮。
“帮不上忙?好好好,大伙儿来拆了他的金府!”红肤人招呼群众,一起涌向金府的围墙,看那架势真的是要拆了眼前这座奇葩的府邸,让一旁的金君生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这群人未必是真心想要帮兽生,更多的是为了出一口恶气,打压一下金相士这嚣张的气焰,顺便为自己以前吃过的亏回来找场子。
“帮帮帮!能帮,能帮,各位大哥大姐放小弟一马吧,我一定帮他,一定帮!”
金君生满脸陪笑,内心却是恨毒了兽生!
后来在群众的监督下,金君生为兽生和浮流山的凡人们讲述了关于修道者的世界。也隐约地点出祭坛那里的三个人是修道者,他们是不会理会像他们这样的凡人的,想要从他们口中得知始兽的下落,必须是与他们相同的修道人才行。
不光是兽生,就是群情汹涌的人们都被金君生的话语吸引着。最后金君生给出的方法就是,让兽生去修道,还给他指明了方向,一个叫做海神学院的地方。
经过三个月的准备,金君生不知从何处寻来一只巨大的黑鲸送给兽生作为代步工具,并与浮流山的镇民一同在山崖处向兽生挥手告别,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热情的金君生目光中的阴狠毒辣。
终于送走了兽生,也平息了镇民们的怒火,这时候的金君生如同兽生一样惬意的躺着,不过是在自家小院的藤椅之上。
“小畜生,永别了!要老子送你去修道,做你的春秋大梦。就算你命大到了那里,老子也要你生不如死!哈哈哈哈……”
一阵癫狂的大笑声从金府里传出,引得经过的路人侧目。
※※※
海面上,兽生躺在鲸鱼背上望着一碧如洗的天空怔怔出神,不知道是在思念着养育他的的始兽还是在对以后的修道生活感到迷惘。
一开始只是轻微的晃动,继而鲸鱼背上的兽生亲身体验了海上“地震”的感觉。他慌忙的爬了起来,想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一圈背鳍高高竖起的鲨鱼正在环绕着这只黑鲸,有几只鲨鱼已然扑向了黑鲸,撕咬着它巨大的身躯。
黑鲸的鲜血如喷泉一般从伤口处不断外涌,流到海水里。经过血腥味的刺激,越来越多的鲨鱼扑了上来共同分享面前的这块“香肉”。鲸鱼背上的兽生被吓得面无人色,更要命的是鲸鱼在不断地下沉,鲨鱼数量又在不断地增加,兽生他只能不停地向还未沉没的鲸鱼部位的高处跑去。
碧色的天空,蔚蓝的大海再加上一群凶残的鲨鱼,兽生被吓都要崩溃了。黑鲸喷涌的鲜血已经浸满他的全身,鲨群锋利的牙齿就快咬到他的脚掌了,这仅剩的一堆鲸鱼肉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救命!”
“救命啊~”
“救命!”
……
虽然四周除了海水只剩下面前这些想将他生吞活剥了的鲨鱼,可是兽生还是大声地呼救。与其说是呼救,更不如说是一种情绪发泄的方式,他觉得叫出来之后面对死亡的恐惧顿时有所下降。同时,他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悲哀的情绪,悲的是自己出师未捷身先死,哀的是还未成为修道人去寻找自己的“父母”便要葬生在这些鲨鱼的口中了。
小腿处突然传来的剧痛在刺激着他的神经,提醒着自己就要告别这个世界了。他停止了呼救,也没有因为疼痛而再发出任何声响,只是这么安静地看着天空,平静地等待着死亡,若还有什么不舍的,也只是心中对于始兽的那一丝执念吧。
“砰!”
“砰!砰!砰!”
……
兽生的周围不断发生爆炸,一瞬间不知死去了多少条鲨鱼。可是这完全没有把他们吓退,反而越来越多的鲜血更是激起了他们的凶性,连死去同伴的尸体都没有放过,不停地在撕扯着。
兽生还没有回过神,身体就不由自主的被拽向半空中。他吃力的抬起头,才发现一艘白色的小艇漂浮在他的正上方。小艇的前端站着一个八九岁的小孩儿,奇异的是他竟然有几根特别细长的黑色胡须长在人中的位置,十分可爱。兽生正是被他用小艇的缆绳给拉起来的,也不知他哪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大叔,你可真厉害,一个人就敢跑到这海中央来单挑鲨群,今天要不是遇见我,你可是骨头都不剩了。”
长着胡子的可爱小孩小心的放下手中的缆绳,调皮地对兽生说道,话语中讽刺的意味表露无遗。
“谢谢小……嘶~嘶!”
死里逃生,感谢的话还没有说完整,兽生不自觉的倒抽了一口冷气,其实不光是他,就是那个胡须男孩都很惊讶,觉得这个大叔还真的是迟钝,他感觉不到自己的伤势是多么严重么。整条右腿的肌腱都被撕裂了,鲜血都快染红了小艇的甲板了,竟然还有什么心思道谢。
“别说话了,我去拿一些治疗外伤的药给你。”那个胡须男孩刚说完就立刻急匆匆冲向船舱,他可不希望自己刚刚才救上来的大叔就这么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了。
当胡须男孩手拿着治疗的药瓶回到甲板上的时候,兽生已经晕过去了。
接下来的几天,兽生大部分时间都是迷迷糊糊的,一直还发着高烧,每隔一段时间,嘴里还被喂进一些一股怪味儿的糊糊。他梦到了浮流山,梦到了始兽,梦到了他们一同生活的美好时光。
“喂喂!醒醒,大叔。我是冬冬,你叫什么?”
“冬……冬……”
兽生勉强说出他听到的这个名字,眼前便再次陷入了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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