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觉得事不关己的新生们此刻都安静下来,听塞莫讲人人都关心的选修课。
“五灵学院一直鼓励学生发展自身的天赋,每周一三五下午为选修课时间,同学们可自行选择喜欢的课程。由我主讲的药剂学也属于选修课程,在我的课上,同学们可以研习各种药剂的制作方法。如果有兴趣的话,同学们现在就可以向我报名。”
塞莫老师讲完后便期待地看向讲台下上千名新生,可最后只有三位第5层级的学生缓缓地举起手。这时姳音用手肘碰了缇沙一下,“你不举手?”
“为什么我要举手?”缇沙疑惑地环顾四周,发现无论是右边的三组众人还是前后排的同学们都望着他,台上的塞莫老师也对他两眼放光。
见他还在迷糊,姳音便劝道:“药剂学对一般人而言是很难学的,学会了也不吃香,可你不一样啊。”此话一说缇沙就明白了,虽然五灵族人也会生病,可有水之沃里族的治愈术在,很多疾病并不需要药剂治疗,药剂师们的地位也不算高。五灵学院的绝大部分新生都来自精英阶层,自然看不起药剂学,但作为以制药闻名的小月族人,大家都觉得他必定会选自己擅长的课程。
众目睽睽之下,缇沙快速思索起来。虽然他并不会制药,但也必须学会制药,这样才能掩人耳目,说不定还可以找到办法改良有刺鼻气味的青丸。他也不怕开课后被塞莫质疑对药剂学一窍不通,届时只需用“自己一直在养伤,没有接受族人教导”的借口便可应付过去。
“老师,我想选修药剂课。”缇沙举起手,塞莫见他报名很是高兴,“太好了,今年我招到一个高材生!”
课后缇沙和另外三个学生去塞莫老师那里办理选修课手续。幸好药剂学课程的器材大都由院方提供,不然光是200灵币一个的小药瓶就会掏空他的钱袋子。
离开礼堂,天色已暗,缇沙又准备去广场西边的树莓丛解决晚餐问题。路过广场时又瞥见狄六在珈纳尔餐厅前与朗彻等人告别,往东边走了。他推测狄六不进珈纳尔餐厅是由于原本是贱民的她无力支付高昂的餐费,但她又如何解决吃饭问题呢?
把树莓丛的浆果全部吃光后,缇沙回到宿舍。进屋后发现狄六早回来了,正在和淳单玩“五灵竞走棋”,其余三人不知去向。正打算上楼回房间躲起来,狄六却急忙把一个脏兮兮的大纸包递给他,“沙沙,你是不是没吃东西?我给你带了好吃的。”
缇沙闻出了黄油面包的浓郁香味,摇摇头后便匆匆上楼,一开房门又看见朗彻站在起居室的窗前。他开门时隐约觉得窗外的树木晃动了一下,站立后却只看清黄昏下身姿轩昂的朗彻,低头打了声招呼就往房间里走,却被朗彻叫住了。
“缇沙,你可以和我们一起用餐,不必介意层级。”朗彻倾靠着窗栏对他说。
“不介意层级?”缇沙自入学以来,已经深刻体
体验了五灵族极其严苛繁琐的层级制度,他现在一闭眼就是五灵族的“五六七八”,脑袋都快大了。可作为珈纳尔的朗彻现在却叫他别介意层级,实在不可思议。
“我从小在军队长大,在死亡面前,每个层级都是一样的。”窗边的少年把头偏向窗外,眺望着远方,“而且在战场上,层级越低的士兵反而越英勇,又哪会觉得他们卑微呢?”
“……谢谢,请让我自己解决问题。”缇沙感受到了朗彻的好意,但他和三组的矛盾根源不在于他是低层级的边境族,而在于他其实是他们恨之入骨的敌对种族。
在准备将房门合上的一刹那,他又听见了朗彻平静的声音:“就算是头狼,单打独斗也很容易被鬣狗盯上。”
他从门缝里打量朗彻,虽然只有十七岁,可在气质上已经比大多数成年人还要稳重,在军中享有盛誉的他怎么会回来上学呢?这是大家都好奇的问题。比起这个问题,缇沙更在意朗彻到底是不是两个月前救他的人。但以他现在的身份怎敢开口询问?只好关上房门,服药后躺在床上,打开随身带的本子。
这是小月族族长兰尼的弟弟“缇沙”的日记本,现在被他当做笔记本。
他需要尽快掌握“缇沙”的内心世界,这样才能够扮演好这个角色。
“723年10月5日,晴。今天早上起床后,哥哥正在帮父亲他们捣药,说今年的雨水适中,药草都长得很好。母亲给哥哥和我都织了新衣服,哥哥穿上新衣服后更帅气了。下午我和哥哥一起去钓鱼,虽然哥哥大我五岁,可他还是没我厉害。我钓了一条雪鳟鱼,可它是位母亲,我和哥哥就把它放生了。后来我们去月之森祭坛附近采果子,看到乌闲舅舅正在和小琴姐聊天,舅舅太聪明了,一下就发现我们在偷看,把我们都赶走了。”
看到这里,他在心中开始构想小月族平静安详的生活场景,白天遇到的种种烦恼都暂时烟消云散。可他随即又想到缇沙写下这篇日记后不到一年便发生了全族被屠杀的惨事,思绪又开始起伏不定,连忙合上日记本,在青丸的作用下很快进入了黑暗梦乡……
“嘎嘎——”
光线昏暗的枯林中,惊起的乌鸦发出嘶哑叫声,划过灰蒙蒙的天空。一只血淋淋的脚踏过错综复杂的老树根,将根上鲜艳的蘑菇踩得粉碎。
“他在那里!”
“快!别让他逃了!”
追兵的叫嚷让遍体鳞伤的黑发少年加快步伐,却一个踉跄从陡峭的山崖边上如皮球一般直直滚了下去。在被树枝石刀不断划破脸颊的过程中,少年大脑中的绝望积攒到了顶峰。虚弱的身体停下时,只能听到低空中的乌鸦在嘲笑他。
你居然敢逃回来,真是不自量力!
筋疲力尽的少年终于放弃了抵抗,他闭上眼,小声呢喃着最后的遗言:“母亲……抱歉,我没能给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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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有马蹄声传来,满脸血污的黑发少年静静地躺在原地,积蓄最后的力量。
我一定要活下去!
马匹驻步后,少年很快感觉到鼻下有东西探过,狠下心来张嘴一咬,却发现是人的手指。
“别怕。”
比泉水更平稳的声音涌入少年的耳中,他眯开眼只看到一团耀眼的光芒,嘴里被塞入了一粒绿豆大的丸子,又听见那团光对他说:“这是行军丸,可以暂时隐藏你的气息。”随后他便被扛起放到了马背上,“它会带你离开,不要停下来。”
未等他看清那人的面目,马儿就向前飞奔起来。尖削的枯枝在他眼前快速闪过,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他撑起头往回望,却有一团黑影正从后方快速飘来,向他探出猩红的双手,刺向他左边的胸膛。
“啊!”
缇沙从噩梦中惊醒,抹掉额头的冷汗,环顾晨曦中宽敞的卧室,确认自身安全后才起身服下青丸。他走出卧室,看见坐在起居室软椅上阅读书籍的朗彻,嘴唇微开后随即闭上,将满腔疑问都咽回肚中。
“早上好,缇沙。”和昨天一样问安后,朗彻看向投入窗内的清透阳光,感慨道:“这边的光照真好,边塞天空总是灰蒙蒙的。”
缇沙轻轻点头后快速离开房间。今天经过二楼走廊时楼梯右边的房门开着,狄六正盘腿坐在起居室的茶几上,身后的珞娜正给她梳头发。
“沙沙早上好!”狄六一见他就笑着揪起散落在自己肩膀上的红棕色头发,“娜娜说要给我梳十个小辫子!比她妹妹还多一个。”
珞娜在和缇沙点头致意后继续专心打理那乱糟糟的头发,缇沙要下楼时听到她笑着说:“小六,你和我妹妹实在太像了。不过她今年才十三岁,还留在家里,改天你可以去我家里玩。”
“周二好。”一楼餐桌前的淳单看见缇沙也打起招呼,还没迈下二楼阶梯,缇沙闻到一股辛辣的味道。只见云埃从厨房里端了碗深棕色的汤汁出来,在淳单身前放下碗后就坐在他旁边,右手拿起桌上一张写满数字的牛皮纸,左手拨起一把红玉做的小算盘。
缇沙经过餐桌时,淳单已将那碗药一饮而尽,放下碗后问他:“小沙,你吃的药是什么味道?甜的还是苦的?”
还未等缇沙开口,一旁的云埃就连忙冲他摇手,“这家伙从小就这样,千万别回答他。”
虽然对此感到疑惑,缇沙也没提问。刚走出宿舍区,一个五灵族学生把路边花丛中的雪白色七瓣花丢到他脚下。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有一个白色小花精从花朵后面钻出来,一双黄眼睛闪着调皮的精光,“呀呀”地叫着,将两只愤怒的马蜂向他掷去!
于是今早的霹雳小纸条上多了条大快人心的消息:讨人厌的缇沙被某同学用小花精戏弄了,额头被马蜂蜇了个大包。该同学真是不负众望,让我们全体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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