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甚好,微风轻拂,入冬后阴雨和小雪夹杂,闷得人心底都发霉了。
久违和煦的太阳,引出朝气蓬勃的学生,以及附近的居民,r大变得熙熙攘攘。
李沐风本想带陈彦飞晒晒太阳、讲讲故事,可女儿实在太淘气,一会追猫遛狗,一会和爷爷奶奶辈的大人“交流”人生感悟,还把从父亲听来的故事,支离破碎地讲给坐在婴儿车里的懵懂幼童。
李沐风提着她粉色的卡通书包,跟清清聊天:“看呐,多么唯美的场面。我可是熟读原剧情,陈彦飞长成了一个暴躁叛逆、不学无术的富二代,浑浑噩噩度日,每天都不开心。”
清清:你这么有爱心,我们可以继续接别人组的外包。
“唔——”李沐风在父女和谐的气氛里沉浸,彷佛那是他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胸腔扶起济世救民的豪情:“没问题。”
李沐风目光悠扬,望向远方的篮球场,一个男孩子光着膀子下场,从长发女生那接过一瓶矿泉水,淋撒在头上。
女生心疼地拽住男生,贴心地用纸擦干,才放其离开。
“陈清远也是可怜,”李沐风评价:“明明是正妻嫡子,点墨楼一家热热闹闹,搞得他像是外人。”
清清:你不过是被出轨男友的小三撞成植物人而已,怎么现在受刺激,见一个爱一个。
李沐风咬牙切齿,恨恨道:“我就知道是他!”
清清:你好好干,争取早日回魂,组织会提供帮助的。
“谢谢——”虽然知道对方已离线,李沐风仍本能地道谢。
陈彦飞疯了一会儿,跑回来就要人抱。
“玩够了?”李沐风仔细地为对方擦汗,前世孑然一身,没条件也没理由要个后代,如今他算是把积攒的爱心,全部灌注到陈彦飞。
“我才没玩呢,”陈彦飞撅着嘴,对父亲的误会很不满,决定纠正:“我是去学习。”
“学习什么?”李沐风指了指婴儿车:“学怎么带宝宝?”
“对呀,”陈彦飞咯咯笑了,三分正经,七分童真地说:“那我以后可不得带宝宝。”
“呃——,”李沐风反而噎住,不知道说些什么。
陈彦飞却人小鬼大,指了指生物系楼的方向:“薄爷爷在吗?上次下棋,他赢不了我,我也赢不了他。我就在幼儿园想了好久,今天再来接着下。”
“……你薄爷爷专业的围棋出身,还下不赢你的五子棋?”李沐风腹诽。
陈清瑶平时飞来飞去,一年下来,能在家待上一个月就不错了。
虽说家里
里保姆用人不缺,可楚煦曾自学过相关知识,知道亲子关系对孩童成长的重要性。
陈彦飞可谓是r大生物系楼里的常客,神农实验室外有个图书角,薄怀恩还专门腾出一块地方,准备积木、棋谱、各类益智玩具。
后来楚煦自掏腰包,买了几十款乐高积木。师弟师妹都跟着沾光,实验闲暇时,还能来玩乐高,放松一下。
将陈彦飞放到图书角玩积木,李沐风来到神农实验室,果不其然,实验室接近满员,几乎都沉浸在实验复原。
元肘子已经发难,暗指国内学术造假之风盛行,普通路人跟风附和几声,唯有圈里人明白,这是他咬住薄怀恩的前戏。
说起来,元肘子也算是专一,每过一段时间,必定挑中一人,从公德私德、专业素养、行事作风全方位抨击,死死咬住。
反被他盯上的猎物,不被攻击大半年,元肘子决不罢休。
“王翔,来我办公室一下,”李沐风走到小学弟跟前,将其永远武装的头戴式耳机卸掉。
“啊?哦,好的,学长,”王翔头顶瞬间立起几撮儿发丝,满脸疑惑地跟在后面。
“老板会带人成立一个小组,来复原靶体实验,另一队我来带,”实验室里,大家习惯性地戏称导师为老板,同时,李沐风开始交代早已构思好的计划:“我决定挑你作为组长,后续事宜让你全权负责。给老板提供另一种思路,然后定期交流,对照进度。”
“我?”王翔不明所以:“可是我才博一,前面还有许多学长,我,我怕拖累了老板。我能行吗?”
“我相信你,”李沐风安抚道:“你别太有压力,老板也不是说指望你了。只是多路并行,实际上,老板带队的那组,肯定是重头。”
“啊?是这样啊,”王翔皱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
“你全心全力地投入,后续的课程和其他行政小事,能推就推,”李沐风虽然学术一无所知,但对管理十分在行:“推不了的来找我,缺钱了也是。咱们齐心协力,把那群乱叫的金毛,脸给扇肿了。”
“嗯,欧美泛政治化运动太严重,已经污染到学术圈了,”王翔歪着脑袋,想了会儿:“其实我也没其他事情,本来有个欧洲大学的交流。看形势,我想推迟一年半载。”
“不错,国外大学现在忙着搞政治活动,醉心于学术的师生,难免受影响。”
“是的,早去晚去差别不大,”王翔正想回实验室,嘴巴比脑子快地问:“那学长干嘛呢,我要有问题能请教您吗?”
我要忙着撕逼——李沐风想到,嘴上
上却说:“不能”
见王翔惊愕地瞪大眼睛,他解释说:“我要忙着公关,应付元肘子。家里也出了大事,需要处理。”
李沐风双手搭在对方肩膀,眼神诚挚:“抱歉了,学弟。后面全靠你了,我只能提供物质上的帮助。”
“没,没关系,”王翔本能地回应,学长的一番话语,使得自己莫名多了沉重的责任感,与缠绕而来的荣誉感,增添了许多自信:“我会争气的,学长。尽量不打扰您。”
“该打扰还是要打扰的,”李沐风认真地说:“一切以老板的名誉为重。”
“哦,对,好的,”王翔恍然明了,充满干劲地回到了神农实验室。
……
翌日清晨,李沐风将女儿送到幼儿园后,独自来到天风集团总部。
陈清瑶自称身在渝城,说是有个娱乐项目的合作,连夜飞过去的。
李沐风驱车来到文化产业园,经陈清远心腹引领,来到会客室。
方应龙三十左右,侃侃而谈,举手投足之间,挥洒着成熟男人的自信。
“陈总在忙着开会,让我先介绍你和我们公关团队联系,”方应龙是陈府的常客,在点墨楼参加过多次家宴,两人还算是混个熟脸:“听说陈二小姐去了渝城?”
“不错,”李沐风点了点头,在长桌一侧坐下,会客室宽敞明亮,他透过落地玻璃墙看去,收入眼底的是设计优美的园艺风景。
“陈总吩咐过了,邀请楚教授共进午餐,”方应龙是个人精,首次见面,就把楚副教授的‘副’字去掉了。
李沐风:“好,应该的,是得谢谢清远。”
没过一会儿,一个雍容大气的中年美妇领头,带着乌泱泱七八个人。
她落落大方,见人先笑,十分有亲和感。
“这位就是楚教授了吧。应龙,还不快不介绍下?”
“楚教授,这位是公关部的实力干将,李思贤女士。”方应龙熟稔地起了个头,一一指出参会众人的名字和工作。
“行啊,不愧是陈总的左臂右膀,”李思贤声音洪亮,性格直爽,打趣道:“其实,我有时都搞串这帮小朋友。”
方应龙摆手:“啥也不会,就报菜名练得不错。”
“哈哈——”李思贤笑过后,手上电脑的投影也刚好搞定,便开始专业的研讨。
公关的首要,清晰客户的界限。我公关的目的,以何种代价、公关到何种程度?这些,都是要澄清的前提。
李思贤临危受命,接到陈总的直属调遣时,喜忧参半。
喜呢
呢,这说明陈总认可自己的实力,而忧就忧在,对方是个象牙塔的高学历人士。
李思贤心底最担心,楚煦瞻前顾后,囿于陈规,搞得自己束手束脚。
而与元肘子这类泼皮斗,你就得比对方更狂妄、更无礼、更会胡搅蛮缠。
“对于公关,我了解不深,”李沐风是个聪明人,不同于楚煦的心思单纯,他前世可谓七窍玲珑心,要上战场,首先明确统帅职责:“但我知道,术业有专攻。李女士深耕于此十来年,我相信您的专业能力,后续会全面配合。”
“只要能保障我的导师——薄怀恩教授的名誉,其余都在所不辞。包括我的公众形象,职业生涯等等。”
虽然不是公关人士,但李沐风前世对此略微了解。眼下最优解就是,薄怀恩深藏幕后,不直面迎战。
李思贤闻言,松了一口气,瞬间笑开了花:“那这就好办多了。”
她喜出望外,以至于和善地招呼部下:“快坐下,我们来集思广益,作出一个完美的公关方案。”
“那你们讨论,饭点儿的时候,我来接楚教授,”方应龙看了看表,提出告辞:“李姐可要完璧归赵啊——”
方应龙的语调揶揄,且这句话饱含深意,公关小将们有的忍不住笑出了声。
“去你的,”李思贤推了他一把:“老娘可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
陈清远忙完公事,已经临近两点。
“方哥,姐夫已经走了吗?”
方应龙摆手:“楚教授坚持等您一起。”
“那好,我先带他去明朗花园,有事儿你先帮我兜着。”陈清远拿起外套出门,意外中夹杂着微微感动。
虽然他明白对方只是说话算话,别无它意,但陈清远硬是催眠自己:“姐夫肯定想我了,在烦躁的时候,愿意来找我倾吐心声。”
一路畅想着两人在欧美的婚后生活,陈清远在底层大厅,找到观看宣传屏的姐夫。
“清远,你开的什么会,足足两个多小时了吧,”李沐风递给对方一块饼干:“早就饿了吧。”
陈清远骨子里的老成持重,在姐夫面前,总是不翼而飞。
“真饿,前胸贴后背了,”他一口吞下饼干,齿间甚至微微□□了后者手指,装作饥不择食的样子:“最近在开拓东欧的旅游市场,大事琐事一箩筐。”
李沐风手指触电般缩回,在人来人往的大厅,陈清远孟浪的行为吓了他一跳。
他调皮的样子,不像稳坐钓鱼台的陈家掌舵人形象,反而好似初尝恋爱的莽撞大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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