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机（二）
这些木料和围栏之间的空隙不大，只有一人宽，季华裳往那儿一站，眼明手快地握住一块比戒尺长些的木板，朝着万燕歌比划着。
万燕歌为了不让人起疑，今日出来穿得是宫装，那里被季华裳这么一折腾，根本没有她能够立足的地方。她如果跃过去抓季华裳，很可能会从钟楼上掉下去。
“说吧，你弄这么大一件事出来，不会就是想把和曲王妃私下往来的事儿安在我是身上吧？”季华裳不停地在木料后面左左右右地走来走去。
万燕歌在另一边也是如此，想要堵住她，抓住她手里的东西把她拽过来，可这就像两个孩子在做躲藏游戏，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季华裳把随身匕首给了玄清子，让她连个防身的东西都没有，不过对上万燕歌，匕首在也没用，被万燕歌抢了去，反而可以用来杀她。
“今日他在朝堂上掀出了那些盗卖米粮的商贾，可是此时明眼人都清楚必有内鬼。你身为他的准王妃，采置图又出自你手，你说你是不是也有机会接触到米粮而监守自盗呢？等我杀了你，再从你身上搜出一封悔罪的遗信，你说会怎样？”万燕歌冷笑着道。
“你是只想诬陷我，还是要连我家王爷一起？”季华裳没想到自己会被如此陷害，一时间她脑子里有无数过想法快速滑过。
眼下的僵持只是暂时的，她早晚要落到万燕歌手里，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拖到昭王府的人赶过来，但她要做好最坏的准备。
万一他们敢不过来，她一定要把这件事造成的危害降到最低，一定不能牵连到楚戈身上。
“你这话问得奇怪，夫妻本是一体，我自然是要对付他的，不然我家王爷该难过了。”万燕歌探身一抓，扯掉了季华裳几根青丝。
疼…季华裳皱眉，忍着痛往后一躲，腰磕在了身后的围栏上：“那既然是我利用王爷掉包了米粮，我
理应和王爷的人合作，楚府的旧人就很合适，又怎会找上曲王妃？”
“那个肤浅的女人因为失宠，一时和王爷斗气，为了钱财和你串通，也没什么奇怪的。不过为了不牵连到永王府，我们会说你是在掉包了米粮之后才和她合谋的，她只是伙同那些商贾把米粮卖掉，事前也并不知情。”
木料堆一处搭得有些歪斜，万燕歌见季华裳分心，直接一掌打了过去，便有一侧的木料朝着季华裳所在的地方倾斜过去。
季华裳冷呵一声：“万侧妃这算盘打得妙，这样你还可以说我和王爷掉包米粮在先，本是要让自己人处理的，可是没想到被人发现了。于是我们的人就用不得了，为了掩人耳目，我只能铤而走险和曲王妃合作。”
“万妃娘娘，或许我还能称你一声万姑娘，你不是心仪我家王爷多年么，何时竟变得如此狠心？你是世家贵女，应该明白细水长流的道理，那些信奉得不
到就毁掉的人往往都没什么好下场。”
“心仪又如何，他还不是选择了你？不过没关系，我很快就会是永乐王正妃，将来还会是皇后，他很快就会知道他当初的选择错得有多离谱。”万燕歌抓起一块木料朝着季华裳砸了过去。
“说白了还不是太过在乎荣华富贵和出身地位，看不上当初还是商贾的他，尽管还是天下第一皇商，但再怎么说也比不上南疆第一氏族的千金对不对？”季华裳瞅准了机会，故意激怒她。
万燕歌旋起一脚，直接将另一边的木料踢得倒了下去，之前那一掌推倒的地方在另一边，一左一右地定会将季华裳围在当中。
然而最初倾斜的那些木料并没有完全将路堵死，没想到季华裳正是瞅准了这里，灵活的像只兔子一样从那里蹿了出去，快跑几步竟又回到了亭子的另一边。
这一边临近那废弃的府衙，虽然离流水席还要过一个拐角，还有段距离，但若是她利用这口钟发出的
声响，还是有希望能把人们的注意力吸引过来的。
“我们这样的人从出生那时起就身负重任，你这样卑微的人不会懂。话说回来我变成现在这样，还不是因为他。他既然无情，我也定然无义，现在永王爷才是我的夫君，你们不过是我的垫脚石。”万燕歌逼了过来，不过这一回她谨慎了一些。
“这么多双眼睛都看见我是被你的贴身侍女带上来的，我想知道你要如何洗脱嫌疑？你难道就不怕曲王妃抓住你的把柄而反戈一击么？被逼到绝境的人，不是那么好惹的。”
季华裳将手里的木板用力向她砸了过去，然后趁着她闪身躲避的空档，飞快地从袖袋里扯出一条丝帕，再从头上拔了根簪子刺破了食指，也不管好看了，左手托着丝帕，右手迅速地在上面划拉了四个字出来。
“你回头看一眼，看看我的软轿可还在？就在刚刚一个跟我穿得一模一样身形差不多的女子已经上了轿子回去了，冰儿他们也回去了。到时候我再找两个
证人，他们可以说看到在我离开之后，你和其他人在此密谈，像是在做什么交易，之后大概是因为分赃不均被他们给杀了。”
季华裳站的地方比之前要宽敞了一些，万燕歌笑了一下，终于施展身手向着她的喉咙抓了过去。
季华裳不退反进抓住那簪子不要命似的朝着万燕歌的眼睛捅了过去，那力度即便不中，也能在万燕歌的脸上划开一道口子。
之前季华裳一直在躲避，万燕歌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拼死一击，明显愣了一下，身形一顿之后侧了下身，那簪子从她的眼角顺着脸颊斜斜地划到了耳边。
“该死！你在上面涂了什么？”
万燕歌这么一避，簪子划得不深，只是冒出了一点小血珠，但几乎是立刻她就感到脸上一阵麻痒。
“当然是毒药，你猜是我先死还是你先死？”
这簪子头上兰花是个机关，只要按一下，尖儿上的小孔就会吐出一点药水。
刚刚季华裳刺破指尖之后就在上面按了一下，所
以她没有中毒，不过这也不是什么毒药，确切的说是迷药。
而趁着万燕歌跳脚的时候，季华裳一手搭在了那撞钟木上，用力一推，那口旧钟立刻发出了巨大的响声。她探身一看，下面的百姓听到声音，已经有人朝着钟楼看了过来。
季华裳扬起那丝帕，一手抓住护栏，小半个身子探在外面，只要她愿意，她可以随时把丝帕扔下去，她自己也可以跳下去。
“看到上面写了什么吗？‘万妃杀我’，反正都是死，我就从这儿跳下去，让大家都看见，我就不信这么多人都看不出异常。”季华裳冷笑道。
“你敢跳？”万燕歌嘴角一抽，捂着半张脸恨得牙痒痒，“你伤了我的脸，我不会让你好过。”
“我为什么不敢跳？你是金玉，我是粗瓷，跳就跳！”季华裳把手上的丝帕又往外扬了扬。
万燕歌要将季华裳抓过来，但脸上的伤带着的麻痒让她一阵头疼，感觉整个人的反应都变得迟钝了。
她刚刚就不大相信中的是毒药，果然是迷药…
季华裳紧张地往旁边移了移，她刚刚看到有一队人正在向着钟楼而来，她等到了，再等一会儿就可以了。
然而万燕歌脸上的伤口不深，药量有限，她此刻还能动弹，她本不想用利器，然而此时顾不得了，她拔出束腰中藏着的匕首，朝着季华裳刺了过去。
季华裳想躲，可万燕歌同样也是拼尽全力，一手如鹰爪一般捏住了她的肩头。她拼了命地挣扎，没有章法地对着万燕歌一阵乱打乱踹，手背割伤了不要紧，忍住了继续打。
万燕歌擒住她的左手，她就用右手抓万燕歌的头发和脸，左手被别住了，她就用头撞过去，就像街头泼妇打架那般。
就在她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想着能不能抱着万燕歌一起摔下去同归于尽的时候，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下一刻她便跌入了那熟悉的怀抱。
“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楚戈一掌将万燕歌
拍开，紧张地检查着怀中季华裳的伤势。
季华裳脱离危险，只感觉浑身轻松，看见楚戈就哭了出来，其实她浑身都疼，但她没有说，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再疼再难受此刻都不重要了。
“我没事，您可算来了，吓死我了。”季华裳呜咽着哭了出来，抬手去擦泪，反而抹了一脸血。
“别动。”楚戈皱眉，从袖袋里拿了丝绢出来为她包扎伤口。
而这时丁夜带的人也冲了上来，钟楼上上下下都被昭王府的护卫看了起来，万燕歌被四名护卫围住，再也不能逃脱。
“万侧妃，你将本王的正妃带到这里意图加害，你打算如何给本王一个交代？”
一名护卫将季华裳掉在地上的丝帕捡了起来，交到楚戈手上，楚戈看到上面的字和血迹，黑眸瞬间深沉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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