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乔婉淑也坚信,后宫如商场,细节决定着成败,她刻意地卸下头上的钗环,只用了一根素银的簪子别住乌黑的发簪。
换下鲜艳的衣裙,只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素色袄子,擦去脸上的胭脂水粉,就这样素面朝天地出了门。
本来正与风辰轩别苗头的兰语柔,想到风辰轩在痛失爱子的打击下,心情定然不好。
也顾不上跟他生气了,只想好好开解安慰他一番,交待了夏妈妈和小桃帮自己照看好那三个小的,带着安安也去了大皇子的灵堂。
此时已近傍晚,灵堂那边除了值夜的宫娥小内侍,再没别的吊唁之人。
兰语柔却听见重重叠叠的白色布幔之后传来一男一女的对话声。
“乔氏,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风辰轩疲惫沙哑的嗓音。
“回皇上,臣妾心痛于大皇子的英年早逝,同是为
人父母的,皇上的心痛臣妾感同身受,又哪里在自己的殿里呆得住?
将三皇子托付给信得过的宫人,这就想着来好好送大皇子一程,但愿大皇子在天堂里没有疾病痛苦,能过得平安喜乐!”
女人悲悲切切地答道。
“唉,淑儿,你有心了!
身为母亲,你将三皇子照顾得很好,若是秀巧能有你一般的慈母心肠,朕的强儿又怎么会枉死!”
男人的声音里既有痛惜又有安慰,显然他在拿秀巧与乔婉淑作比较,而比较之下,乔婉淑竟然是颇多的优点。
听到这里,兰语柔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了,再这样沉默下去,任由这个女人自由发挥,迟早会将风辰轩的心给笼络去。
到时候自己母子们又将如何?
难道还要任由乔婉淑摆布不成?
虽然兰语柔不屑于女人之间为了一个男人而争宠夺爱,但是为了自己的儿女们,她不得不违心地去争一
争了。
挑起帘幔,兰语柔慢慢地踱步到了那对男女跟前,向着风辰轩盈盈施礼道:
“臣妾参见皇上!”
“语儿,你来啦!”
风辰轩虽然很高兴兰语柔能亲自来吊唁自己的长子,只是想到长子的死,心情还是恹恹的。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
经历过上次的教训,这回乔婉淑学乖了,再也不敢为了讨好风辰轩而对兰语柔行跪拜大礼,只依照妃子该有的礼节,盈盈向兰语柔行了个福礼。
兰语柔瞥了眼乔婉淑,淡淡道:
“淑妃免礼!”
只这一眼,兰语柔就充分感觉到了对方的心思缜密,在这样悲痛的情绪下,还想得起来素妆打扮,这只能说明,她的悲痛只是表面上的,而内心深处,只不过是为了讨好迎合风辰轩罢了。
自己母女听到消息后很是唏嘘感慨了一阵,然后便匆匆赶了过来,倒是忘了更换衣衫了。
不知道看在风辰轩眼里,又会是怎样的感觉。
“谢皇后娘娘!不知道娘娘跟公主殿下盛妆而来,是恰巧路过这里,还是特意来吊唁大皇子的啊?”
本来风辰轩只顾沉浸在自己悲痛的情绪中,并没有注意到兰语柔母女和乔婉淑穿戴了什么。
此刻,乔婉淑貌似无心的一句话,却立马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细细打量这下,只见乔婉淑一身素妆,红着眼眶,一脸的悲切之意。
而他的语儿,身穿一件绯红色的衣裙,头戴九尾风簪,虽比乔氏更加的明艳动人,却与此情此景,显得那样的格格不入。
而她的脸色更是从容平静,又哪里看得出半分的悲切来?
两相一对比,风辰轩第一次对自己最信赖倚重的语儿产生了怀疑:
难道这些日子以来,她所谓的对大皇子的心疼和关切,只是为了迷惑自己?
而实际上,她仍是不待见自己的儿女们?
意识到这一点,风辰轩马上对兰语柔产生了失望的情绪:
他一直以为他的语儿是一个风光霁月的女子,没想到她也学会了虚以委蛇。
这普天之下,他还能信赖谁?爱重谁?
“朕想自己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你们都退下吧!”
风辰轩的情绪似乎更糟糕了。
而乔婉淑却是心中一喜:
至少风辰轩并没有对兰语柔另眼相看,而是与自己一视同仁地对待了。
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进步。
想到此,为了再刺刺兰语柔,抢在她开口之前对风辰轩殷殷嘱咐道:
“臣妾恳请皇上节哀顺变,保重龙体要紧啊!
您的子民还指望您给他们撑起一片天,您的妻妾儿女们还需要您给他们以依靠啊!”
见乔婉淑竟然将自己要说的话给抢着说了,兰语柔动了动嘴唇,终于又无声地闭上了嘴巴。
只见风辰轩并没有呵斥乔婉淑的僭越无礼,而是一
脸感动地向着乔婉淑道:
“朕明白,爱妃尽管放心就是!”
望着他们俩夫唱妇随,一派温馨默契的景象,兰语柔莫名觉得扎心,似乎自己倒成了多余的那个。
再也不屑多看他们一眼,马上扭头就走。
安安恨恨地瞪了乔婉淑一眼,见自己母亲走了,马上抬脚跟了上去。
“皇上,臣妾是不是做错了什么?皇后娘娘似乎生气了,刚刚大公主还瞪了臣妾一眼。”
乔婉淑似乎被兰语柔母女的气势给吓住了,惶恐不安道。
“朕的公主乃金枝玉叶,自然想瞪谁就瞪谁!”
虽然风辰轩感念于乔婉淑的一片慈母之心,但是已经失去一个儿子的他,对仅剩的儿女们更是珍惜,绝不容任何人来污蔑他们。
“是,臣妾知错了,刚刚是臣妾饶舌了。
三皇子想必睡醒了见不着臣妾会哭闹,臣妾就此告辞了。”
风辰轩无所谓地挥了挥手。
直到出了灵堂,乔婉淑几乎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怎么就忘记了风辰轩护犊子的心理了呢,自己实在不该牵扯上二公主,差点将前面营造的好印象全给毁了,还好自己见机道歉得快。
不管怎么说,今晚还是颇有收获的,至少风辰轩在心中已经对兰语柔存了一根刺,不是吗?
想到此,乔婉淑步伐轻盈地回了倚凤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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