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像鸭子一样无忧无虑,每天在水中游泳啊,嬉戏啊,还有吃食……”
“是不是因为你妈妈,你才突然有的这个想法。”
“从我就爱独自一人坐在湖边,不要雪君陪我,我一个人呆呆地盯着鸭子发呆。”
我系好鞋带后,没有起身,而是坐在了低洼处的草地上。太阳有点火力了,把它晒得微微有些温热了,隔着衣服的皮肤当然是感觉不到的,这还多亏了我按在一旁高处的双手。
雪仪理了理耳边几缕顽皮的长发,撩了撩裙子,就近坐在了我的旁边。她的身子微倾,往我的右肩靠了靠,我下意识地往左边挪了挪,她却又撵了上来。“你不要跑呀,这儿又没有别人,害羞什么。”
“今生你可做不了鸭子了,要作也只有下辈子了。”
“人一死,今生的思想和灵魂已灭,又何来下辈子之说。”
雪仪的话让我陷入了沉思当中。是啊,人死之后,灰飞烟灭,没有了思想和灵魂,就算还有下辈子,但也是另外一个全新的自己了,又怎么会记得今生的点点滴滴呢?
我们又坐了一会儿,我往东边望了望,此刻太阳已经升得很高,脚下芳草上的露珠也早已消失,我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但我想早饭时间应该过了。
“我们回去吧!要不然你妈妈又要生气了。”
“你让我回去,我就回去,我听你的。”
雪仪动了动她灵敏的身子,率先站起来了,然后头也不回的往村子里跑去。
“等等我呀,雪仪。”
“来追我呀!你不是跑步很厉害的嘛!”
“不要让我逮到你。”
“你逮到我,你又会怎样?”雪仪在前面跑着,时不时地回头冲我扮鬼脸。
她一头曼妙的青丝随风飞舞着,被风一吹显得那么狂乱,我竟有些担心它会被折断。
真是一道绝美的倩影。我的心都被她吸引着了,全然不注意脚下,我跑着跑着,突然“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我双手撑在地上,眼睛不停地在草地上扫着,寻找着凶手。罪魁祸首终于找到了,在平坦的绿盈盈的草地上不知怎么的就突然凸出一块石头,如果不细心,它是不会那么轻易被发现的。就是它拌倒了我,我气恼着拍了一下它。
雪仪闻声转身回来,见我倒在了地上,边跑边问着:“被石头拌到了吗?都怪我,我刚才是踩着它跑过去的,却忘记提醒你了。”“这怎么能怪你呢?这都是我自己不心。”
我伸了伸腿,准备站起来。“等一下,我搀你。”说着,她已经近了身前。“哎呀,你的膝盖皮被磕破了,流血了。”
我往下面看去,果然一道醒目的殷红色趴在了膝盖上。“你别动,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就一会儿,千万不要动哦!”雪仪松开我的手臂,飞移莲步,我再抬头看她时,她已至村口。正好她又回头:“千万不要动哦!等我回来。”
我不知道她在搞什么名堂,这一点伤对我来说真的是算不了什么,从到大受过的伤就是编成一箩筐也讲不完,她实在是有点大惊怪了。不过,我却很顺从的听着她的安排,她不让我动,我就不动,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等待着她。
直到如今,我才忽然发现,有女孩子为你慌张,为你着急,竟是一件如此幸福的事。
雪仪再来时,不再是一个人,身边多了一个雪君。她们姐妹并肩跑来,身形都很快,谁也没有落后,一直到我跟前,两人还保持着一条直线,且还是同一时间蹲跪在我的脸前。
我注意到了雪仪手里多了一个瓶子,看外形像是一瓶红药水。“来,擦点红药吧!”雪君伸手去君仪手里拿药水:“我来吧!”“这可不行。”雪仪一使力,把雪君推倒在了地上。“对不起,雪君,我不是故意的。”
雪君的脸色难看极了,绝美的脸蛋上写满了楚楚可怜,但她没说什么,站起身来后,就一直盯着我的伤口看。
“哎呀,要这么麻烦干嘛!还涂什么红药水。”雪仪见我不肯,心劝着:“还是涂点吧,如果不心,伤口会感染的!”“我的伤口,从来就没感染过,不用涂了,我们回家吧!”
“还是涂点吧,雪仪也是为你好。”雪君见我执意不肯,她也忍不住劝我。
终于,在她们姐妹的坚持下,我无奈的点了点头,不再与她们争辩。
雪仪她哈了口气,轻轻地往我的伤口上吹着气,过了好一阵子,才认真地沾了点药水,均匀的涂沫在了我的伤口上。
完毕后,不知雪仪是有意还是无意,用她的指尖轻点了一下我伤口周围的皮肤。我一阵酥麻。
当我抬起头时,她们都露出了温柔的目光,我冲她们一笑,伸腿要站起。“别,我们扶你。”她们的声音几乎的一致的,而伸手的速度也是一致的。最后,雪君的左手抓住了我的右手,雪仪的右手抓住了我的左手。“好,一手一个。”
我也握住了她们的手。我起身时,觉得一点都没有用力,她们就把我拉了起来。
我感觉着我手里的这两只不同的手,说不同吧,怎么会不同呢?都是十四五岁,美丽女孩子家的手,且是一母同胎的手,都是那么光滑,细腻,让人抓不住,我想她们手上的纹理也应该是很相似的。但我却明显地感觉到她们的手是有区别的。雪君的手心温暖带着坚强,而雪仪的手心冰凉带着执着,是大相径庭的,嗯,就是这样的。我站稳后,才松了她们的手,然后就站在了她们之间,与她们并肩而行。
回到房间之后,床单上一个角落,引起了我的注意。只见有一个鸭蛋般大的血迹印在了上面,很规则,是一个椭圆形状。我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事,脸刷的一下红到了脖子根。
我在房间里不停地踱着步,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我在想怎么处理它呢?还是告诉雪仪吧,她会替我把床单洗了的,想到着我就勾着头走出了屋子,路上先是遇到了雪君。
“你看到雪仪了吗?”“她呀!去邻居家借东西了。”“哦,是这样,那等她一会儿。”“怎么了,有什么事情和我也可以说呀!”“没……没什么。”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不要告诉雪君好。
“真的没有吗?”雪君的头湊了过来,一双狡黠的眼睛审问着我。“算了吧,告诉你也无妨。”“你倒是说呀。”她晃着我的手臂。“你进了我房间,一切都明白了。”
雪君迈着碎步,每一步都带着疑惑,往我房间里走去,我则悄悄地跟随着她,就像是被遗弃的流浪猫,她把我领回家里去。
雪君眨着眼眼,先是看了书桌,又是衣柜,最后才把目光落在了床上。
她皱了皱眉,低声自语道:“雪仪也太不心了,都这么大的人了,做的事却总是让人难为情。”她踌躇了一下,走到我的床边,把翻成浅浪高山的被子重新平铺在床上,然后折叠好,放在了床头。她又把床单拉下,叠好放在怀里,抱着往门口去。
“你去做什么?”我笑着问她。她脸一红:“去洗床单呀,不然你晚上怎么睡觉。”我挠了挠头皮:“这恐怕不好洗吧!”“不好洗也要洗,不然就换一张床单吧!”“为什么呢?反正血迹已经完全干了,不妨碍睡觉的。”雪君没有回答,抱着床单径直走了,独自留下我站在门口发愣。
雪仪回来了,一进院子,就被雪君拦住了,她们说话的声音很,我只能看到她们的嘴唇动,却听不到说些什么。我只看到雪仪的脸上一阵白一阵红,阴睛不定。过了一会儿,雪仪把借来的东西递给了雪君,然后抢过装着床单的绿盆往西边的院子跑去。
“你洗什么?”雪仪在半路上遇到了秦阿姨。“没什么。”雪仪抱着盆支支吾吾的躲开了。这更加增添了秦阿姨的疑惑,她转过身,快速地瞄了一眼绿盆,疑问道:“这不是明诚的床单吗?”雪仪不说话,一直低着头,她的喉咙好像是被鱼刺给夹住了,“嗯嗯”的,发不出来任何声音。
“你不会尿床了吧!”秦阿姨笑了,像是玩笑话,又不像是。她脸上荡漾的笑容让雪仪松了口气,若是平时,她一定会和她亲爱的妈妈斗争到底,但现在她不能,她必须要妥协。“给我洗吧,我正好还有衣服要洗。”秦阿姨伸手去拿盆。
“不用了,妈妈。我都这么长大,还是我自己来吧!不然以后又给你落下说我不是的把柄。”“好,好,好。随你。记得,一定要洗干净哦!”“知道了,妈妈。”
秦阿姨走后,雪君追上了雪仪。“没被妈妈发现吧?”雪仪有些担扰。雪仪轻松一笑:“妈妈还以为我尿床了呢?”“还好。我可是为你捏了一把汗。”
“你说是用热水呢?还是用凉水。”“肯定是用热水了,先把它烫一下,会更容易洗掉的。”“不对吧,我觉得用凉水好。热水会使血液凝固,这样更不好洗了。”“好吧!我不跟你争了,我去拿洗衣液。”“拿什么洗衣液呀,你这个傻丫头,现成的肥皂不用,非要拿洗衣液。”“我觉得洗衣液的效果更好些呀!”“你懂什么,你洗过衣服没有?”“呵,刘雪仪,你竟敢说我没洗过衣服,你才学会洗衣服多久啊?有两年吗?我怎么记得某人的衣服之前都是我洗的。”
“好了,我的好姐姐,我这不是着急吗?对不起,你是最疼我的,就原谅我吧!”“你们这两个丫头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呢?”秦阿姨去而复返。“妈,妈,你怎么又回来了?”“这是我的家,我为什么不能回来呢?”秦阿姨的目光变的犀利了,像审问犯人一样。那样的目光落在她们的脸上,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我们去洗衣服了。”两人端着盆跑走了。“站住。你们今天太古怪了,明显有事情瞒着我。”“雪君,你说吧!”“我,我……”雪君不知从何说起。秦阿姨的目光又扫向雪仪。“没,没什么呀!我们是你的女儿,还有什么事能够瞒得住母亲大人你呢?”“少来。”秦阿姨走近的绿盆,伸出手拎起床单地一角不断的翻腾着,终于她找到了那块血迹了。
雪仪与雪君相对吐了吐舌头,眨了眨眼睛,她们知道她们亲爱的妈妈可能又要发脾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