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一夜无眠的楚莫非，早上很早就醒了。车窗外还是黑漆漆的一片，火车还在行驶中。不知到了哪里。对面的林清末还睡着，侧卧着，面朝楚莫非，外套搭在身上，帽子盖着头，看不见表情。火车在铁轨上呼啸而过的声音，不知道该用什么拟声词来形容。这个点，车厢里很安静，很庆幸没有遇上打呼噜的乘客。认床这个坏习惯还真是折磨人。楚莫非很困，但是怎么也睡不着。夜里迷迷糊糊的，想睡着的时候又到站了，上来的乘客拖着行李箱，轮子在车厢地板上走过的声音，说话的声音，都让楚莫非瞬间清醒。林清末上铺的戴眼镜的男生已经下车了，换了一个不戴眼镜的。楚莫非上铺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女人。还穿着长裙，但是爬上去的时候一点也不费力，想来也是经常坐火车的人。下铺还是那两夫妻。楚莫非摸出手机看了看时间，才五点半。坐起来喝了半杯水，又重新躺下。虽然失眠让她不舒服，但是对火车上的旅程还是觉得新奇。她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林清末喜欢观察各色各样的人了。着实很有趣。人们都说在医院里能看透生死，那在站台上大概是能够看穿离别吧。
现实里并没有影视剧里的那种跟着火车跑的桥段，也没有送别的人握着车窗里伸出的手不舍松开的场景。更多的是人们拖着行李箱急匆匆的样子。也许是离开家，也许是赶回家。送到站台上的人更是少之又少。车上载着不同的人去到不同的地方。人们脸上的表情基本上都是一样的严肃。只有那孩子才会透露出对这个环境的好奇来。大人们的脸上最多见的还是疲惫和不耐烦。好像没有人喜欢这种旅途上的日子。但楚莫非觉得这样似乎更像真实的人生。因为互相不认识，所以没有戴上伪装身份的面具。火车上的时间更像是一个密闭的空间，每个人都把最真实的自己摆出来。等到火车到站的那一刻又重新伪装起来，然后奔向各自要去的地方。彼此都是过客，彼此也都不知道会不会再见。
大概是真的太困了，楚莫非迷迷糊糊的好像睡着了又好像还醒着。听见有很多人在说话，还有叫卖声。睁开眼，天已经大亮，还有阳光洒进车厢里。转头发现林清末已经不在床铺上了。楚莫非伸了个懒觉然后坐起来，套上鞋准备下来。
“睡醒了？”
“嗯。”
“先一只脚踩在踏板上，然后扶着对面的床铺，再踩着另一个踏板下来。”
照着林清末说的楚莫非顺利的踩到了车厢地板上。阳光刚好照在脸上，她眯起了眼睛。
“睡了几个时？”
“基本上就没睡着，刚要睡着就到站了，早上五点半就醒了，然后才眯了一会儿。我好困啊。”楚莫非说着把头靠在林清末的肩上，闭上眼睛，一动也不想动。没睡好的她总是有气无力的。
林清末心疼的摸了摸楚莫非的头，就让她那么靠着。“饿不饿？吃点东西再睡？”
“饿。”
“一会儿有粥，吃粥吗？”
“不想吃，我们是不是有面包？”
“嗯，那吃面包，配娃哈哈可好？”
“嗯，gdida！”
“好了，那你在过道坐一会儿，我帮你拿洗漱用具。”
“不要，再让我靠两分钟。”
过道里人们来来回回，倒水的倒水，上厕所的上厕所，还有早餐的叫卖声。林清末就那样背对着过道让楚莫非靠着。时间如果在这一刻停下来，就好了。
“好了！阿清，你帮我准备早餐，我去洗漱，我还要火腿肠！”
“好。”
楚莫非洗漱好回来的时候，林清末已经把她想要的都准备好了，还打了一杯开水。
虽然一夜没睡好，不过洗漱完的楚莫非一扫刚才的无精打采又是精神奕奕的样子了。除了那一点点的黑眼圈证明她确实没有睡好。
“刚才排队洗漱，肚子都叫起来了。”接过林清末递给她的娃哈哈，楚莫非如是说。
“那要不还是买碗粥？光吃面包能饱吗？”
“不用，不是还有火腿肠吗，而且还有方便面！”
“好。吃完要不要再睡一会儿，你黑眼圈都出来了。”
“现在睡也睡不着，等下午再睡吧。而且天气这么好，我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好。”
睡在楚莫非上铺的女人也起床了，看样子应该是出差去的。皮肤很黑，而且脸上很多黄斑，看起来很疲惫。她在林清末旁边的位置上坐下了，戴上耳机，看着窗外。
“阳光真好。”
“嗯。”
“你都睡着了吗？”
“基本上是睡着了。”
“真好。你说等我们到的时候我是不是就彻底成熊猫眼了？”
“不会。”
“可是我睡不着。”
“今天会睡着的。”
“你怎么肯定？”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好吧。要不要吃东西？”
“我们才刚吃过早餐没多久，馋猫。”
“好吧。要看书吗？”
“也好。”
楚莫非拿来了昨天的那本《罗生门》给林清末，然后她自己也拿了一本。
“《无人生还》吗？”
“嗯。和你家里那本《东方快车谋杀案》是同一个作者。”
“你什么时候看的？”
“没看，老早之前看过电影。”
“哦哦。”
车厢里的人比昨天多了很多，大概所有铺位都满了吧。她们把窗帘拉起来，否则晃的眼睛疼。林清末接着昨天夹了书签的地方继续。她如今也能像当初遇见的老奶奶一样可以忽略周围的环境独自沉浸在书里了。其实静下心来的话，是很容易做到的。而楚莫非，也许因为林清末的投入，她也被感染了。周围的嘈杂好像与她们无关。楚莫非突然就想到岁月静好这个词了。偷偷看一眼林清末，她也看起了自己选的书。
太投入的做一件事，常常会忘了时间。林清末觉得肩膀疼痛不已的时候，《罗生门》看完了。她合上书，站起来捏了捏肩膀，时间差不多到中午了。
“又疼了？我帮你敲两下吧。”楚莫非合上看了一半多的书站起来。
“不用，老毛病了，一会儿就好了。待会儿应该就有盒饭来了，你饿了没？”
虽然林清末说不用，楚莫非还是帮她敲了敲。“好像有一点。你饿没？”
“没有。”
“真奇怪，你吃的比我少，怎么还不饿，我吃那么多，而且都没有动，还是饿。”
“肚子里有条虫。”林清末打趣道。
“说不定是真的哦！”
“好了，不疼了。”
“阿清，吃铜锣烧吗？”
“要一个吧。”知道林清末不吃零食的原因以后，楚莫非暗暗下决心要让林清末和自己一样，想吃就吃，再也不那么克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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