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清晨。
到处是一片宁静，潺潺流水中冒着白汽，到处是灰蒙蒙一片。
无尘静坐在营地旁的五龙河边。
通过回龙镇上的五龙河，完全没有无尘记忆中它像疯人谷中般黑白分明，翻江倒海的样子。
水到了这回龙镇就像成了温顺的小溪，缓缓流趟。
通过长期的观察，无尘发现了一到月圆那天，河水潺潺中靠西蛮那边像有黑水像隐藏在清得发黑的清水中，虽然没有黑白分明，仔细看的话它们像两股力量在争斗般，想要相融般，又时分时合，难以相溶。
今天刚好是月圆当天，在白雾下，两种颜色在无尘眼中分外明显。
看久了那一清一黑交错的河水让无尘有点晕眩，好像那平静的河水像只移动的巨兽向着自己吞噬而来。
“为什么他们看不见黑水呢？”
“唉！疯人谷到底是真是假？这外面的世界也并不是那么精彩，好像也有些烦人事。”无尘嘴里念叨着。
无尘此时的心情却是极不平静，患得患失。
无尘开始有点想疯人谷了，有点想疯人谷中五爷、铁匠、贾道士、儒生、郎中及汪婆婆等，还有那讨厌的大黑狗。
一年前。
此处营地的伙房洪叔挑水时将无尘捞起至今已是整整一年。
无尘也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环境，并在营地伙房中谋得一烧火的事，简单至极，甚至每月还有几颗碎银子。
只是无尘不知道现在是梦，还是疯人谷中只是梦，或许都还只是梦。
尤其是本是梦中的黑妞竟出现在回龙镇。
无尘开始有了烦恼，成长的烦恼。
无尘发现，越是将五爷他们所教的融汇贯通，用到现在的生活中，越是纠结。
我是谁，我来自哪里，将要去哪里。
无尘甩了甩手，摸了下额头，光滑如初，想着当初在五龙河底光碑中五条巨龙从自己的脑袋与四肢钻了进来，将自己生生挤爆，也不知道那五条巨龙是否就是五龙河中的真念之龙，还有狗爷能说话，最后那巨大黑符竟也不需要收取，直接化成一道利箭直射向自己……
那一幕幕像梦魇般时常出现，只是最终只梦到狗爷的惊呼声，然后，就梦醒了，感觉自己像要死去，汗湿了衣服，更是脑疼如裂。
如果不是真的？那次在镇上时无尘看向那刀具时，只觉得脑袋像嗡了一下，然后眼晴像能透视般轻易将黑青菜刀挑出来，并且除了菜刀的整个切面纹路清晰可见之外，自己还能感觉到这刀像呼唤自己一般。
那感觉太过于清晰。
如果不是真的？每个月的月圆的那一个时辰自己整个头像要裂开似的，脸上的皮肤又开始出现一黑一白的现象
如果不是真的？黑妞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要去往疯人谷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真还是假！”无尘想到这一切都要在疯人谷中才能找到答案。
“水生，又想不开了啊！”洪叔双手各提一个大木桶向河边走来，看到河边的无尘说道。
“洪叔，你就不能换句台词嘛！你说得不累，我还听累了。还有这鸡都没起床穿裤子，你咋就干活了呢？”无尘笑着回道。
“其实，我真有点后悔救你！所以就老睡不着，早起了，哈哈！”
“为啥又救了呢？”
“因为当时我想把谁家的孩子捞上来，人家要感谢吧！感谢就会给银子吧！谁想到却救了你这小子让自己受虐，太失败了。”洪叔戏谑地说道。
“前世你欠我的吧？”
“信我一脚将你踢回这水中吗？”
“不信！我…啊…”
“你慢慢泡着，这水凉快。”洪叔将无尘一脚就踢入水中。
说完将大木水桶直挺挺地撑入水中，只留下桶把才提上来。
无尘知道洪叔这样打的水是没有杂质跟水沫子的。
“洪叔，你这样打水是没有灵魂的。”无尘在水中说道。
“今天要早点烧火，镇上的苏先生来了，要不你真只剩下孤魂野鬼了。”洪叔双手提着水往回走时又突然回头对水中无尘说道。
“就是那个国教先生吗？”无尘答道。
“还有谁敢叫苏先生。也怪，他来干什么，还这么一大早。”
见到洪叔那摇头不解的样子，无尘的心情顿时好转起来，生活还得继续，不是吗？
“凉快，真痛快！”无尘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跳出水中。
洪叔是个好人，之所以是个好人是因为他乐观，而他乐观是因为有力气；并不是乐观才有力气，而是有力气才乐观，因为他是伙房中唯一一个别人不敢对他使脸色的人,听他们说洪叔有点横。
洪叔打水离开不久后。
“水生，水生哦，不好了、不好了。”黑山的声音像山熊般传来，接着是一阵嘭嘭地脚步声，黑山出现在无尘面前，喘着粗气。
“没见过几个急的人发过财的，这习惯要改。”
“啊！你不会刚自杀了吧！没时…时间跟你贫嘴，要自杀也得等会，三爷，不，苏先生找你。”黑山刚还惊讶地看着湿透了的无尘，想到来喊无尘的事有些害怕般喘气说道。
“苏生生我倒是没见过，长着獠牙吗？会咬人吗？”
“你，唉啊你！”黑山拍着自己大腿。
“大胆！竟然这样说苏先生。”一个干瘦的身影出现在无尘面前喝道。
无尘并不认识这个说话的干瘦青年，但从他衣服左上胸的醒目标识及黑山惊讶着不说话的表情中能看出。
看这干瘦青年面像不善，绝非善茬。
“我看大胆的是你吧，难道你不是来请我的？”无尘反问道。
“我是卫五，是特意请你的。”卫五脸上一抽，特意两个说得很重。
“我正准备要回营地烧火，怕是没得空”无尘拧着衣角的水头也不抬地回道。
“没事的，水生你去吧，烧火的事交给我了，最多将管老头他们的裤衩子都熏黑就是，嘿嘿！！”黑山干笑两声，用手轻轻在无尘背上连拍带推两下。
“就是，烧火算个什么事。”卫五也跟着说道。
“不去！”
“这…这位爷，我等下带他过来。”黑山客气地对那卫五客气说道。
“谁爱去谁去，反正我不去。”
“你…”这卫五指着无尘一时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气的还是什么。
黑山也是一脸的尴尬，狠不得一巴掌将无尘扇入五龙河中。
“你什么你，我虽只是个烧火的怎么了，你叫我去就去啊！”无尘刚有点好心情又不爽起来，不快地说道。
……
“哈哈哈！小兄弟说得好，要是我古风都是有这种原则的人，何愁啊！”一道豪爽的声音传了过来。
紧跟着，一中年男人出现在无尘他们面前，后面还跟着个高大顶着个光头的黑脸汉子。
“苏先生好，三爷好。”黑山连忙行礼拜道
“你小子就是水生啊，哈哈！够黑，我喜欢。”三爷跟着笑哈哈的对无尘说道。
“我哪里敢跟三爷比黑啊！那不是让你难堪嘛！”无尘回道。
“啊哈哈哈！你小子果然是有意思，我喜欢，我喜欢。”三爷磋着手道。
“小兄弟，是我唐突了，打扰你晨游的雅兴了，见谅见谅啊！弊人苏明，今日特来拜会。”苏明抱拳道。
“苏先生有礼了，这雅兴你倒可以尝尝。”无尘对着苏明道。
“有时间一定试试！”
说着这苏先生在打量无尘，无尘也在也打量这传说中的苏先生。
这苏明一身白衣，身材高大，生得堂堂正正，此时也看着无尘，显得温润儒雅，在无尘眼中像疯人谷中的郎中、又像书生，但又比郎中多了一些温文尔雅，比书生又要老成持重。
“也不是三头六臂嘛！”无尘念叨着。
“小子，这是万人尊重的苏先生，皇子们的老师。”三爷脸一抽说道，其脸色有些不好看，更加地黑了。
“水生说得对啊，哪个人还不是个人，要是生得让人害怕了，那哪还是人。”
这苏明虽只是简单的一句话，无尘像被这如沐春风般地声音给迷惑般，就像一个旧未相见的老友般地跟自己打招呼。
特别的自然。
“苏先生客气了，是水生不懂规矩，离苏生生相差太过遥远，一时反应不过来，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无尘眉毛一皱回道。
“呵呵！都别在这站着，去里面慢慢聊，水生这孩子虽来的不久，本性很好，很好的，只是我的失职，疏忽了。”三爷马上接口笑着说道。
只是那笑得有些难看罢了。
“水生，请！”
“苏先生，来者是客，你先请！”
苏明与无尘，两人边走边聊，笑语不断。
三爷在后，一起向着营地走去，卫五脸像抽搐般远远地跟在三爷后面，没有丁点声音。
“这？我怕是得告诉洪叔一起要跑路了。”待无尘他们往三爷的营帐走去，黑山像突然醒悟过来般一跺脚。
三爷的营帐，除了亲卫，一般人只敢远远地快速地路过，且不敢往里瞅，平日大口喝酒吐着粗话、摔菜盆子的三爷，谁敢不怕，三爷说三就没人敢说二，三爷脸上从不知道笑容是个什么东西，好像谁都欠他钱一般。
从没想过有人敢想象三爷有这样点头哈腰的样子，而且还跟在一个只是自己营地的一个烧火的少年。
“苏先生，你们先聊，我去叫他们准备点吃喝的。”三爷搓了搓手退了出去。
“水生小弟，来，先将身衣服拷干先！”
“没想到苏先生还烧得一手好火啊！”
“男人嘛，上得了厅堂，干得了伙房，烧火的学问可就大了…”
……
“水生，我今日来，是特意找你而来，也是来求你一件事的，我就直说了。”感觉合适的时侯苏明说道。
“苏先生直说就是，要是转弯我就听不明白了。”
“哈哈！爽快。”
无尘觉得这苏先生很对味口，从其身上能学到不少，尤其是对现在这片大陆的了解跟理解，看来国教先生非浪得虚名。
“嗯，此事说来话长，不知你对我刚才所说的，我们这片大陆有何看法？”苏明清了清嗓子问道。
“地方嘛是不变的，变的是人，但还不是吃喝拉撒嘛！名人异士不少罢了。”
“我其实对以前的事情失忆，再说以我的年龄肯定也是不知道个什么，你当我就只是个烧火伙计就行。”无尘自嘲地回道。
“我们所处的世界很大，除了我们平常所认知之外，还有一些我们所不知道的，总有些神奇的事跟神奇的人。”
“怎么个神奇法？”
“就拿人的寿命来说，常理是人生难得百年，从外表上你觉得我是多大。”苏先生笑着问道。
“苏先生也就四十上下吧！”无尘不加思索地回道。
“呵呵！我今年其实已经八十有余，但我在那些人面前那什么都不是，一个天一个地啊。”苏明感概说道。
“老妖怪了啊？”
“嘿！以前有点小的机缘，才得以延年，这也是我想说的这世上还有一些能人异士及那样的宗门，不止是年龄，更是能上天入地，翻手云覆手雨等神奇的能力。”苏明完全没有在乎无尘对自己的评论，接着说道。
“苏先生说的这些跟我有关系吗？”
“那是有的，想必前不久镇上的事你还记得吧！你看。”苏明说着从怀中抽出一张折叠的纸展开来。
“画得还真像，有鼻子有眼的。”无尘笑道。
那画像上的人正是无尘。
“呵呵！那古月大师就属于这一类的人，其背后更是有个强大的宗门，我跟他有些渊源，你的画像正是来自于他。”
“那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无尘反问道。
“此宗门不像别的门派，有个规矩，识刀者才能进断刀门，你就是那个识刀人，也就是说只有能识别出他们门派特定的刀具者才有资格进入断刀门，听古月大师所言，你的资质非常适合这个断刀门的要求。”
“断刀门！不是断刀谷吗？”
“断刀谷只是世俗的说法，古月大师背后的宗门其实叫断刀门，也是这个大陆有名的修仙宗派。”
“那他们也蛮怪异，拿把菜刀让人来识，难不成刚好缺个伙房的啊！”
“哈哈哈！”
无尘从苏明那了解到，只有像无尘这种资质的人才可以进入修仙宗派，成为一个修真者，从此真正的海阔天空，高人一等。
拥有这样资质的人才真正称得上是上天的宠儿，而这种人万中挑一，自然是这些宗派的培养对象，完全是以修炼为主，追求更高的境界。
至于追求什么样的境界，苏明卖了个关子，要无尘自己去寻找。
但这样的修真者，也是要吃喝拉撒，自然就需要有人来服伺打理一些杂事、粗活了。
当然这样的随从可以在宗门选，大把的人等着为这些修真者服务，甚至无不长得俊美，体贴有佳，任劳任怨。
也可以自己选择从带世俗直接带人入宗，甚至从世俗带进去的人有可能也会有那种资质，那样就更能成为一大助力。
“还有这样的事？”
“那当然啦！这种事有人抢着干，哪怕是倒帖钱财都有人打破脑袋抢着干，而且还得有点身家的人才行，在那样的修仙宗派中，学一些延年益寿及打斗保身的本领那是轻而易举，甚至有可能机缘巧合下还能有幸进入修真的行列，再说能成为修真者的跟班就是一种福气。”苏明感概地说道。
“水生，这就是我来求你的事情？希望能给我一个随从的名额。”苏明说着竟跪下，行起大礼来。
“别，别，别，老苏…我是不是这类人也不知道，再说，我觉得烧火挺好的。”
“烧火挺好？”
……
第二天。
无尘准时来到了伙房，伙房中已是黑烟滚滚，只听见炒菜的锅铲敲锅的声音，这是管叔的坏习惯，锅不知被这样敲坏多少口了。
黑山正撅着屁股，趴在柴火炉口使劲地吹气。
“火不是这样烧的，真丢脸。”无尘蹲在黑山耳旁说道。
“你…咳咳。”黑山嘴里冒出一口黑烟，粗话在嘴里打了个转又吞了回去。
当然，这样的后果是连吐出的黑烟又呛了回去。
“人要虚心，火要空心，你看。”无尘用烧火棍在灶里折腾几下，翻动抽出一些没有明火的闷木材，浓烟马上消失大半，红彤彤的火焰开始旺了起来。
“水生，你小子怎么还来这里啊！”没了浓烟，管叔眼晴眨了眨看见无尘后惊讶地说道。
“我要不来，你们还不被黑山给熏成老腊肉了，再说一天不见你不就想我流泪了嘛！”无尘看着管叔脸上被熏成两条黑色泪痕戏谑地说道。
“嘿嘿！昨天笑死我了，你不知道，三爷昨天来伙房硬是要烧火的样子那才可怕。”管道弊着嘴笑道。
“三爷烧火，哈哈！难怪他后来换了一身衣服，更像哭过一大场的样子，但他那大光头还是黑油油的，原来。”无尘能想象出那个惨烈的场景。
“一根、二根、三根，嗯，差不多了。”无尘一边加柴火，嘴里数着数，用烧火棍翻扒出灶底的灰，不慌不忙地游走在三口呈品字型的灶中间，只见其往其中的一口灶里加了几根木条后，然后又提着烧火棍在另外的灶中扒弄起来，再同样的塞入一些去枝的柴火，有规律地一根根码堆在一起，如此周而复始，看着灶中燃起的熊熊大火却只有少许的青烟。
无尘拍了拍手，像在做着一件天大般的事一样，满意地微笑着。
无尘无故离开疯人谷出现在这营地后，一直就做着这份烧火的事，并将这简单的事做出了一个从没有人达到过的新高度，甚至后来被写入了史记。
有人专门研究火怎样烧。
论烧火的重要性。
烧火得从娃开始抓起。
无数人把烧好火当成人生第一件大事，一股烧火风烧遍了古蛮。
当然，对无尘来出，烧火只是入世做的第一件事，烧火不但很低调，而且很轻松，能让自己有时间沉淀下来消化以前在疯人谷中所学，开始思考人生，更能通过烧火掩盖自己月圆那天的一白一黑的脸。
无尘早就知道这世上的一些神奇事情，甚至可以肯定疯人谷中的五爷等人就是这一类人。
只是最终无尘也没有当场答应苏明自己会去刀门，因为无尘觉得五爷他们并不是过得像苏明说的那种可以无法无天的生活，否则就不会跟无尘一起在疯人谷生活九年了。
烧火才是自由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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