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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花天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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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乞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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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灰蒙蒙的,一直在下着雨,时而倾盆如注,时而细如银丝。毕竟是临近海岸,并没有江南那般柔情蜜意的雨声,而总被拍岸的潮水声所覆盖。在这种天气里,这儿的空气显得分外阴冷而咸湿。

    这儿是个渔村,村落里的建筑皆是由松木悬空所构建。房屋错落有致,屋外是延伸而去的码头,七弯八拐地将村落围了个大半,此刻并排满了大大小小的船只。海水在房屋和码头下以及船只间潮起潮落,澎湃有韵。初见之下,有人或许会因为新奇而心生向往,不由得会产生一种想在此风雨浪里、面朝大海的念头。

    但诡异的是,不知为何,这整个村落竟然却丝毫没有半点人的气息!不免让人有些毛骨悚然了。

    渔村的西边,隔着碎石滩的一处山脚下,那儿的路口处有一座小庙,也不知是渔民早就不相信它了,还是只图个心里安慰,或是别的什么原因,已年久失修,破旧不堪。这条路绕开小庙,穿过松林向深山而去,尽头是个寨子,名为潮声寨,那是多年来一直用于抵御海兽侵袭的要塞,驻守其中的是通天城派遣而来的一小分队士兵,还有几个各门各派来此轮值的精英弟子。

    霪雨霏霏中,破旧的小庙前迎来了两条人影,一高一矮。高的那个穿着一身黑袍,带着兜帽,脸在兜帽中埋的很深,看不清楚其面貌。而矮的那个是个十来岁的少年,一身衣衫褴褛的,像是个小乞丐。这一高一矮的俩人,放在一起看上去很不搭调。

    见到近在眼前的小庙,少年原本因淋了雨水而萎靡的精神,突然抖擞了起来。

    “剑魔大叔,快点啦!都怪你没用,飞了一半就飞不动了。”

    这俩人却不是白小鱼和剑魔他们是谁?

    白小鱼说话间,便钻进了破旧的小庙。而跟在后面的剑魔,在听到白小鱼说到的一句“都怪你没用”时,身体有那么一瞬间的一震,他的背影突然间,变得有一种说不出的落寞和萧索,然后也跟了进去。

    小庙内,神像破损,倾斜而立,到处蛛网灰尘,并弥漫着一股焦肉味。看来是早有人捷足先登,也是一副小乞丐行头的少年,和就蹲在一旁的白小鱼一起,看起来像是一对难兄难弟。那少年的身形相比白小鱼要瘦小得多,头发枯黄,破衣几不蔽体。此刻,他蹲在神像前不远处的火堆旁正烤着一串肉,已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动物,不用说焦肉味就是从那儿散发出来的。

    在剑魔进来的那一刻,那瘦小的少年抬起头看了一眼,先是愣了愣,又慌张地低下头继续着手中的工作。而白小鱼却是蹲在那里动都没动,两眼冒光地盯着烤肉直流口水。剑魔不以为意,径直走到一个角落里,服下一颗丹药在干草上打起坐来。

    “哎,你这个是在哪儿抓到的?”白小鱼终于忍不住问道。

    “你耐心稍等一会儿,烤好了我分一点儿给你就是了。”瘦小的少年回过头来憨笑道。

    “这怎么行?那是你抓到的,我要吃自己去抓。”白小鱼在隐仙森林期间,在白泽的教导下早养成了自力更生的习惯。

    “我还是先分给你一点儿吧,等你抓到了再还给我不就好了?”那少年看到白小鱼露出不解的神情,又补充道,“看你也是很饿了吧?我也很饿了!饿了还怎么干活呢,是不是?”

    白小鱼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便没再推辞。虽说出门在外,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但白小鱼反而光棍的很,毕竟大家都一样嘛,害他对别人也没什么好处。再说了,别人若是想要毒死他,这世间还真不一定能找到这种毒药!这也是拜他爷爷所赐。

    别看那少年一副乞丐的模样,人倒是挺大方,却将并没多少的烤肉直接撕了一半,给了白小鱼。白小鱼没有理由拒绝,也大方地接了就吃。两个少年吃得津津有味,一时无言。

    烤肉毕竟不多,不一会儿就吃完了。

    白小鱼意犹未尽地舔着手指道:“哎,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我叫苏安。”那少年道。

    “我叫白小鱼。”说着拉起苏安的手道,“走,我们去抓吃的。我的身手可灵活了,抓多多的还给你。”

    白小鱼和苏安刚要踏出门去,身后就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白小鱼,你要是敢离开庙内,我就打断你的腿。”

    “你是想饿死我啊?”白小鱼转过身来讽刺道,“你堂堂一大剑魔,连一个带在身边的小孩都养不活,你就不怕笑掉人大牙么?”

    剑魔没再说话,像是没有听见,气氛在沉默中变得似乎有些紧张。

    “要是让我爷爷和心彤姐姐知道了,我是被你活活饿死的,保证让你不得好死!”白小鱼换做威胁道。

    剑魔还是一言不发。

    白小鱼抱起双手,朝地上一蹲,翻着白眼又开始损道:“你还真是没用啊!连话都不会说,难怪你孤家寡人一个呢!真是可……怜……”

    白小鱼“怜”字刚出口,就突然有什么砸在了他的脑门上,差点把他砸晕过去,亏得他皮糙肉厚。他“哎呦”一声,低头看去,却并不认识那是什么东西,只知道它黄澄澄的。

    “你这人也太坏了吧?干嘛用‘粑粑’砸我?呕哇……呸呸呸……”白小鱼恶心道。

    在白小鱼用烂衣服使劲擦着脑门时,苏安靠近他的耳边低声道:“那是金子。”

    剑魔险些岔了气,恨声道:“无知!白痴!拿去让那小子买些吃的给你!”

    这锭金子恐怕是剑魔身上价值最低的什物了,能够在储存戒指中找到,不免让他都有些意外和感怀。他还依稀记得,那是他年少时刚学有所成,与师兄妹下山历练前师门分发下来的,只是下山后,吃喝用度基本上都是那位师兄掏的腰包,于是这锭金子才留了下来。后来修为高了,也不知是没舍得扔掉还是忘了。

    苏安拿了金子,脚正准备迈出门去,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问道:“仙师,你们这是打算要出海么?”

    剑魔不理不睬,白小鱼更是不知,他仍蹲在那儿扭着头生着闷气。

    苏安又自顾自地说道:“我是想跟你们说,这段时间最好不要出海,最近是海兽繁殖期性情狂暴,很危险的!一旦弄个不好,连这片海岸都会一并跟着遭殃。”

    也没管有没有传达到,苏安便自离去了。

    苏安沿着路向小庙后的深山而去,若是换做以前买吃的也可以去渔村,不过现在正值非常时期,他只能选择前往坐落于深山的那个寨子。潮声寨中物资丰富,各类门店几乎应有尽有,一直以来也是相当于小镇街市在运营的。

    进入潮声寨,来到一家客栈。苏安便躲在了客栈旁的巷口处。他显得很是胆怯,被雨水淋湿的身体瑟瑟发抖。他一次次地擦拭去迷糊了视线的雨水,不住地向客栈前的街道上张望。

    不知有多久,雨雾迷蒙的街道,视线的尽头处浮现出来两团微蓝的光,渐行渐近。苏安像是安心似的壮了壮胆子,拐过巷口低着头进了客栈。不一会儿,一阵争执声从客栈里传了出来。

    “你只不过是个小乞丐,没人要的狗杂碎!你说,你这锭金子是从哪里偷来的?不说清楚,我就把你抓起来交给军爷!”一人粗声粗气道。

    “是一位仙师给我的,他托我来买吃的……”苏安的声音道。

    “胡说八道!”那人不待苏安说完,便打断道,“这里的仙师我哪一位不认得,他们哪一位不是俱已辟谷的上仙?又怎会让你这么个小乞丐来买吃的?”

    “托我来的不是这里的仙师,他带着个跟我一样的孩子。就算仙师可以不吃不喝,那孩子总得要吃的吧?”苏安的声音又辨道。

    这时,从客栈外经过的两团蓝色光影顿了顿,又划出两道蓝色弧光,一闪间便没入进这家客栈里。

    “掌柜的,你没凭没据就不要平白诬陷他了,还请放过他罢。”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温和道。

    ※※※

    雨势又大了。大雨纷纷的街道上,一对年轻的男女目送着一个小乞丐的背影。那年轻男子身形瘦削,一袭白衣,面如冠玉上隐含微笑。那年轻女子风姿绰约,也是一袭白衣,花容月貌上黛眉微蹙。雨水在他们周身淡蓝色的光芒下,犹如撞在了屏障上,又纷纷地散开来,

    “师兄……”

    那女子刚要说些什么,而又被一旁的男子抬手打断了。

    “我们回去吧。”

    那男子说完,便与那女子先后各化作一道流光飞驰而去。

    密室内,一对身影盘膝闭目,隐约可见便是之前的那对男女,他们此刻看似是在打坐修炼,实则不然。

    “师兄,我方才看你对那小乞丐的态度,似乎别有深意。”女子传音中有些八卦的意味。

    “师妹果然心思细腻!只是你比我晚来几年,有所不知。三年前剑圣到此,曾对此子青眼相加,我想此子必有不凡之处。”男子传音道。

    “所以你就任其留下了?我还一直以为,你只道他是个小乞丐而懒于顾及呢。不过在我看来,他也就是个无法修炼的寻常小孩。”

    “你可别忘了,那位在这个年纪也是无法修炼的,而如今他却成就了‘剑圣’之名,并且还成了我们人族的大英雄。由此可见,我们人族是最具无限可能的种族。他能有如此成就,能为万人敬仰,不但是因为他的实力,更是因为他的胸怀和气度。你要记住,身处修仙界之中切莫轻视任何一人。”

    “哼。”那女子轻笑一声,显然并不以为然,毕竟如那剑圣这般的只不过是个例,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如此。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此子及时给我们带来了一个重要的消息。”男子似乎也知道仅是这么说教也毫无意义,于是转过话头道。

    “怕啥?难道你我师兄妹,再召来那两位同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外来的修士不成?”

    “据此子所言,那修士带着个跟他一样的孩子。言下之意,想必那孩子也是个小乞丐吧?依我推测,恐怕歪门邪道的修士还是来了,又不知从何处捡来无人领养的孩子来钓海兽……敢这么做的,修为至少是元婴期。”

    “那事不宜迟!得赶紧上报英雄殿去。”

    “嗯,此期间那边也要时刻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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