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瑞湿润的眼神多了一丝感激:“主子有大恩与奴才,奴才挡这一刀无怨无悔!”
没头没脸的恩情让我百思不得其解。辅瑞也明白我心中疑惑,继续开口道:“奴才家里潦倒,父亲早早去了,唯留下一弟一妹与我和母亲为伴。母亲早年劳累,我12岁时得了痨病。当时弟弟不过半轮年岁,小妹更是3岁。母亲忍着身体,在杂房做洗衣工,寒冬天儿里双手也浸在冰水之中,冻疮生了没好,便在疮上又生。”
说到这里,辅瑞的神色凄苦,双手抖得厉害,我也忍不住掉下泪来。府门小姐一生无忧,岂知平民百姓朝不保夕,以命换命。
“奴才多嘴,实不该在主子面前提起这些事!”辅瑞忙转了笑脸,慌乱的擦着双眼泪珠。
我举起自己的仕女牡丹娟帕替辅瑞擦了眼泪。
“劳主子玉手,奴才不敢!”
见他拘谨的厉害,我只能把手绢赐了他擦眼泪。
看他情绪稍稍好些,我才问:“后来呢?”
辅瑞苦笑一声:“奴才还能怎么办?母亲一日不如一日。终于病了下去。我便辞了学堂,在饭馆给人当伙计。可是那点钱,一家衣食保暖尚且不足,那里够给母亲看病呢?万般无奈下,只好进宫做了内监。凭这点儿月例银子养活家里,只要弟妹和母亲好,我也满足了。好歹有弟弟在,家里的香火断不了。”
闻言,我更是悲伤:“那为何是我与你有大恩呢?”
辅瑞身子不便,却也是深深低头拜了我:“前些日子母亲又厉害些,弟弟差一点停了学堂要放下报复做个先生。若不是主子赐了奴才银子,弟弟要蹉跎一声,母亲怕也是早不成了。所以,奴才这一生一世都跟着主子,做牛做马报答主子大恩。”
我这才醒悟过来:“你不必谢我,那些赏赐人人都是有的。”
“不,奴才看得出来,主子是这宫里唯一不同的,别的主子和娘娘都把奴才们不当人看,主子眼里的奴才们也是人。奴才这一辈子跟定主子了。”
“好了,我知道你的心意。不过,眼下最重要的是要好好养好身子,才好伺候我!我已求了皇上恩典,从此你便是这浮星阁的首领内监了!”
“谢主子!”
“不必谢我。你好好休息吧!”说罢,我起身准备离开,忽然想起一事:“你弟弟叫什么?”
辅瑞一愣:“弟弟名辅隐姓宋。”
“可有功名?”
“弟弟刚满16,得了秀才。明年就要参
参加殿试。”辅瑞说这话时,脸上洋溢着一股自豪神色。
我略略点头:“不错,告诉他,用着心。银钱的事儿只管来找我!”
辅瑞闻言又是眼泪滚滚落下。我只得安慰几句,告辞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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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天昊忙于新进的五位选侍与顺贵人的龙胎,很少到我这浮星阁来,五日不过来了一次,只是匆匆用了午膳便走了。虽然和其他妃嫔比,已经是好得多,心中却难免失落。
所以,惆怅之余,也觉得时间熬得难受。
人如果闲了,就喜欢闲逛,这听到的闲言碎语自然也多了起来。可说来说去,不过是锦贵人被打入冷宫的事情。听说天昊听了皇后的旨意,只说皇后贤德,罚的轻了。
锦贵人本来还抱有一丝幻想,想着天昊会念及旧情放自己出了北苑冷宫。可不知从哪里听了这话后,便呆了半日,神志便也开始失常。
我心有不忍,想去北苑看一看她。毕竟此事与我也有几分干系。
于是,拿了些素净干净的衣衫,和一些日常吃食,便往北苑去。听琴她们知道我要去冷宫都是吓了一跳。
“小姐,这么晦气的地方,去不得!”荨柔拽着我的衣角劝说。
听琴也深觉不妥:“是啊,主子还是不要劳累了。冷宫不吉利,若主子实在要送些东西,奴婢们卑微,不怕什么污秽,便由奴婢送去吧!”
我想了想,终究是过意不去:“不必了,我一向百无禁忌,去吧!”
荨柔见劝不住我,叹了一口气:“哎,咱们小姐一向如此,定了的事情轻易改不得。姑姑,咱们收拾收拾吧!”
北苑虽然称作北苑,却并不在大晋后宫背面,而是在西侧一处犄角旮旯里。宫门前的牌匾已褪去了朱漆描摹的红色,许多地方已开裂,朱漆斑斑驳驳的掉了无数的缺口,就像是皮肤上结出了蜂窝,看着让人心底一阵发毛。大门虚掩着,两个侍卫守在门口,却不见丝毫的英武,想必冷宫这样的地方,戍守的侍卫也是没了精神吧!
我拿出银子赏了两人,极其容易的进了北苑。
推开破旧蛛网缠绕的宫门,满地秋日的落叶未来得及清扫,被冬雪深埋,春雨打湿,到了炎炎夏日,便散发出一阵又一阵的腐朽恶臭味道,直欲让人背过气去。
纵然我早有准备,也难免呕了出来,听琴忙拿出荷花香包
放在我鼻前:“主子快闻一闻这个,祛袪恶心。”
我拿过香包,用力嗅了两口,方缓了过来,回头看荨柔和一众丫鬟都是捂着口鼻。
为此,脚下快了起来,未走出两步路,忽然一个人从树叶堆里窜了出啦,吓得我一个趔趄。听琴急忙扶住。我这才定睛去看,一个全身被树叶染了颜色的女子,散发着恶臭,头上发丝间清晰可见几只小小虫子肆意趴着,还有一些与她全身颜色极其形成对比的白色虮子(备注1),招满整个头发。
暗暗心惊,早听说冷宫不是人呆的地方,不想却是如此模样。
细细分辨,那不是锦贵人,于是急匆匆远离开去,这一走算是见了不少人,有用泥巴涂脸说是玫瑰汁子,更有披着破破烂烂的床单当成时新宫装到处显摆的,也更不必说那些吃着满地臭叶,说是鲍鱼燕窝的。
终于,我在一个角落找到了锦贵人,她头发蓬松,衣冠不整,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发抖,嘴里喃喃自语:“不是我,不是我,你们这些骗子,明明是你,明明是你!”
我正准备上前扶起,听琴立时跪下拦住:“主子,锦贵人已疯,万一冲撞了主子该如何是好?”
我思索片刻,还是上前扶住锦贵人:“你没事吧!”
锦贵人缓缓抬起头,看到我脸的瞬间,疯狂大叫,双手一把掐住我的脖子:“贱人,你们都想害死我,我杀了你们。”
听琴几人吓了一跳,忙一把拉开锦贵人。我拼命地喘了几口气,心突突的跳着。缓了半日才好了过来。
本以为她不过心思难舒罢了,不想真的疯了。如此,心中更添了几分疑惑。正要开口询问,忽然,锦贵人畏惧的缩了又缩:“不要扎我,不要扎我,好疼,好疼!”
我疑惑的端详,发现她捂着头,那处似乎不是一般的地方,可我实在是想不起来。
于是,我缓缓上前:“别怕,我不会伤害你的,看,姐姐给你带了干净的衣服,和好吃的糕点,快来吃呀!”
“嘿嘿嘿,谢谢姐姐!”说罢,锦贵人一个箭步抢过丫鬟手里的糕点,狼吞虎咽起来。难得的安静,我便趁此机会手忙脚乱的给她换了衣服。只梳理她的头发时,觉得她刚才捂着的地方有一些淡淡的血迹。本以为是虱子咬的,谁知刚一碰,她就叫了起来。我忙用糕点安抚,不敢再碰。
备注1:虮子:虱子的幼虫,呈现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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