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霜

    初冬。

    刘超站在窗前，拭去玻璃上的雾水，眼前是寒风中萧瑟的城市，茫茫一片白。

    冷啊。他想着，回到桌前，为自己沏了一杯热茶。热茶下肚，五脏六腑登时温暖无比。他长舒一口浊气，拿上公文包，披衣服推门而出。

    又是无聊的一天。

    车水马龙，行人如织。这是一座国际都市，生活着千万人口。人们在一片喧嚣中为生活奔波，为未来奔波。好像有一条无形的锁链把人们牢牢的锁在城市里。

    路面上薄薄的白霜还未消退，踩起来嘎吱嘎吱响。寒风迎面袭来，冷的他缩起了脖子。他驻足在红绿灯前，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出神。

    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呢？他想。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忽然感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天旋地转，整个世界颠倒过来。

    黑雾涌了上来，他失去了意识。

    峦山。

    这是青州名山之一，山势险峻，林木繁茂，掩匿百兽，跃突甘泉，灵气充沛，是缙云门的立门之地。然当下正值冬季，万木凋零，百兽酣眠，甘泉凝结。雾凇沆砀，白露为霜。虽萧瑟万分，但也别有一番情趣。

    一位鹤发童颜，风仙道骨的老者驾云而来，俯瞰着整座峦山。从他身上散发的气息来看，竟是一位金丹修士。

    他便是当今缙云门的掌门白云鹤。他从前代掌门手中接管门派，用百年光阴把缙云门打造成了青州第一门派，威名显赫一方。平日里门人子弟行侠仗义，除暴安良，深得民心。

    看着一片雾霭下巍峨的大殿若隐若现的身影，群蚁排衙般整齐的屋舍。心中无比畅快。

    这是他的基业。他会被供奉在祖师庙里被人供奉，享百世香火，世代传颂。

    就在他沉醉于此的时候，突然心中警兆大生，忙催动全身真元，一瞬间暴退数十丈。一颗流星破碎虚空从天而降，从他面前掠过。饶是白云鹤有真气护体，也被流星余焰波及，须眉皆被焚净。

    陨石呼啸穿过山林，所过之处林木瞬间化为飞灰。

    轰！

    陨石落地，地动山摇。演武场上正在操练的缙云门子弟猝不及防下摔了个七荤八素。怕将起来，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何事，只见得一股黑烟在西山头升起。

    白云鹤紧皱眉头，这突如其来的天外之物不知又何来头。当然，如果他还有“眉”的话。

    长袖一挥，翩然落地。白云鹤不敢怠慢，忙抽出寒霜剑挡在身前，小心靠近焦土地带。

    天外来物往往不是这个世界所能承受的，不是大机缘，就是大毁灭。

    还好，坑内并没有什么妖魔鬼怪，只趴着一个奄奄一息的人，虽然全身焦黑，但依稀可辨是刘超的身形。

    此刻，一众缙云门入室弟子也纷纷赶到，看着仿佛被巨人啃了一口的森林，再看看坑里的刘超，眼神怪异。

    “师父，”一人上前行揖道，“那人是什么来头？”

    “不重要，”白云鹤摇摇头，“无事便好。”虽不是大机缘，但也不是大毁灭。上前一步，二指探在刘超鼻前。

    “此人还有生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

    时光荏苒，转眼便冬去春来，春去夏至。峦山重新披上了绿装。远远望去，青翠葱茏，绵延万里。

    “喝！”“哼！”“哈！”“嘿！”

    演武场上，缙云门弟子们的演习声惊天动地。几位大师傅背着手，在整齐划一的队伍中穿行。

    “不行！动作还是太迟缓！”

    “出拳速度慢了！”

    “拳脚发力不对！”

    演武场下，一瘦削的病容少年持帚倚门，看着练的热火朝天的一众弟子。

    刘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只知道自己醒来的时候身边为了一群人，用那种看外星人的眼光看着自己。

    他来这个奇怪的世界已有半载，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穿越到了某部小说里。这里的人们谈论的都是武功，法宝，修仙，长生不老。

    幸亏设定不严谨，若是连语言都不通的话，估计自己活不到现在。

    此时的他，面色略显苍白清秀，身材瘦削，像极了文弱书生；可穿着一身黑色短揭麻衣，脚着千层底布鞋，活脱脱糙汉的打扮，看上去不文不武，令人啼笑皆非。

    “唉，这可咋回去呢？”刘超自言自语。它可没什么炼虚反神，九天揽月的宏图，只想回到曾经那个正常的世界。

    原因很简单。他又不是没看过修仙小说，哪个主角不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修仙世界，人与人之间的仇隙不会像另一个世界那样埋在心里，暗地里给你使绊子，给你穿穿小鞋。早就群起而攻之，那仇家的心肝下酒了。

    换句话说，这个世界的世道比原世界险恶万倍。他可不认为自己是那个杀人的，多半是被人杀的，安全感极度缺乏。

    为此他不敢言语，几乎不与任何人交流，只有白云鹤问他几句的时候才偶尔应答。虽然这样做一定程度上避免了祸从口出的问题，也使得他的来历更加扑朔迷离。因此还荣膺了一个“扫地僧”的名号。但他明白这一切都是暂时的，黔驴终会技穷，真等到那一天，自己也算是呜呼哀哉了。

    思索良久，发觉只能以退为进，拜师学艺，开始那枯燥乏味的修行之路了。举头三尺有神明，公道自在刀里。说不定往上多走走，能找到回去的方法呢。

    于是，扫地僧放下了扫帚。

    今夜，月明星稀。

    云音堂内，入定的白云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开口道：“进来吧。”声虽不大，但是门外之人听得一清二楚。

    支呀，刘超推门而入，拜倒在地。

    “师傅在上，请收刘超为徒。”

    “哦？”白云鹤有些意外。本来他还以为天外之人只是隐藏了实力，没想到竟真是毫无修为。可一个凡人如何度过虚空，来到这方世界呢？

    “你当真要拜我为师？你难道在异世界不曾学得一招半式？“

    “回师父，他山之石或为北枳，他界仙法自然无法再此施展，如学屠龙之术，有术无龙，何以施展？”刘超自然不能承认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当即胡扯一通，归结起来就是用不了了，非得从头学起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