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简这小子不正经。
宁修平摆摆手,他头顶着一个温良畴搭档,杀红衣厉鬼的鬼使的名头,实则是个打酱油的,心里不免有深深的无力感。
解简脑袋也秃了,把第四个死者的资料拷贝下来,一边叹气着说道:“宁哥,你才来不久,也不必着急,有什么事温哥在呢。”
解简收拾了东西,“其实鬼使不同于我们这些引渡鬼差,我曾听别人提过两句,鬼界无界限,阴阳一线天。人死便化作鬼,哪里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只是鬼魂多了,这一开窍,有的鬼立场不同,多数好生劝劝就去转世投胎,有些有执念,死活不愿走,留在人间添乱,才得由我们一个个带下去,这样才好管理。”
解简说道:“地府里负责杀红衣的几个鬼使,十有八九,不是厉鬼就是佛神,否则怎么能打得过那些靠杀人害命吸食魂魄来修行的厉鬼。”
解简无奈地叹口气,“像我们这些鬼差,其实不愿意招惹红衣,我们才几年道行,或许有的红衣年纪比我还大,我冲上去不是找死吗?”
宁修平不言不语,安静地听他说话。
解简却指了指宁修平的额头,他识海里沉寂着一尊十三品莲台,“宁哥,你可曾听说过一句偈语,花死根不灭,来年又发生。身死魂不灭,不断轮回中。”
解简说道:“你能在幽池里召唤出十三品莲台,要么你天分极高,堪比神佛,要么你本身就与神佛有莫大机缘,无论那种来讲,你这个做鬼使的到底与我们不同。”
解简羡慕嫉妒恨,望眼欲穿地盯着宁修平的胸口,像要用目光把他戳出一个洞来,口水都要流下来了,“莲台啊,我几百年了都没见过一次,就算只是十三品也是莲台啊。”
宁修平早知道他垂涎灵器,这回大方地给他看,托在掌中递给他,“拿着。”
解简眼里放光,小心翼翼地捧着看,凑近了打量,连忙擦了一下嘴,免得口水滴到上面,兴奋地说道:“宁哥,你知道吗?莲台有七种品相,最好的是一百零八品莲台,上面的花瓣又多又大又漂亮,你这个虽然少了点,但宁哥你好好养养,说不定能长出来呢。”
宁修平哭笑不得,这种东西总不能跟养花养草一样,哪里有路数让它长大。
解简说道:“温哥比我懂得多,他门路广,既然知道你有莲台,温哥心里肯定早就门清,宁哥你可要哄着他来帮帮忙,对你没坏处。”
宁修平收了莲台,“行了,有精神了就抓红衣去吧。”
提起此事,解简顿时兴意阑珊,躺尸似地倒在椅子上,随手翻了两下鬼屋工作人员的口供,忽然眼睛一亮,“宁哥,我们把前三起案件匿名发给他们,破案是他们长项,我们只要偷着他们想出来的法儿去找就行了。”
宁修平道:“你还真打算让警察去抓红衣,他们再怎么说也是阳人。”
解简说道:“哥你不知道,鬼魂有阴气,阳人有阳气,山川有灵,国疆有运。像公安局这种负责阳间执法的地方,与地府的十座阎罗
罗殿相似,头顶上会有大气运罩着。”
解简一边说着,给他演示了一下,起身走到一个已到中年的老刑警身后,“你看。”随即将手放在刑警肩上的警徽之上。
宁修平听见一阵像肉放入油锅的滋滋啦啦的声响,浑身起了寒毛,这些警察却自顾做着自己手上的事,似乎什么也没察觉。
解简松开手,掌心里已经被警徽烫出一块伤口,好在伤口转眼就开始愈合,并没有对他造成伤害,“说到底已经是阴阳两隔,他们身上的正气对阴气造成的伤害连我们这些鬼差也没办法豁免,如果是一些刚刚化鬼的魂魄接近他们,受点伤都是轻的,一不小心很容易魂飞魄散。”
解简认真地说道:“所以交给他们去查,咱们也算是共同追凶,曲线救国。”
宁修平差点被他忽悠,解简神神叨叨说了这么多,就是想把挑子甩给警察。解简怕红衣,却对警徽造成的伤害轻描淡写,这点关系用脚趾头都捋清楚了,让警察查下去只会是送死。
宁修平闭上眼睛,随即缓缓睁开,两只瞳孔已经变成了一片浅金色,里面像飘着一层缓慢涌动的金色雾气,色泽深邃朦胧。
宁修平也不知道自己这种状态是不是因为灵体化后出现的变异。第一次触发是在幽池边感应出了十三品莲台,莲台上涌出的灵气差点把他魂魄撞散,眼睛里被灌入了太多灵气,导致变成了金色。至少在目前看来,似乎没有什么副作用。
一阵风从窗户外灌入,把桌上的纸张吹得哗哗作响。靠着窗的警察连忙把窗户关上,“怎么忽然起风了?凉快是凉快,别把东西给吹飞喽。”
解简诧异地看着他,啧啧感叹,这哪里是起风,宁修平身上的灵气猛然攀升了一大截,导致公安局附近的气象随着灵气潮产生波动。
宁修平转头往窗外看去,忽然就明白了解简刚才说的大气运是什么了。这种东西本来无象无形,但在他的金眼之下,能看见一团透明的气运覆盖在公安局上空,此时正像个漩涡一样缓慢自转,丝毫不受风力影响。
宁修平又低头看看,屋里的警察身上覆盖着一层金光,虽然有亮有暗,但远比普通人身上的强上许多。一丝丝金光从他们身上飞离,融入上空的气运之中,却丝毫不见他们本身的金光减少,反倒在极为缓慢地增强,或许两者之间已经形成一种特殊的互补方式。
屋里恢复平静,一个女警走进门来,手里拿着一包透明封口袋,一边说道:“法医那边刚刚找到的证据,夹在死者的头发里。”
众人凑上去看,里面一块米粒大小的铁片,薄得像张纸,多亏了法医火眼金睛才把这玩意儿找出来,顿时无奈了,“这能看出什么?”
众人传看了一遍,虽然证物小,也是一个突破口,抱怨了一句后加班加点地又开始干活,“赶紧查查这东西是哪里掉出来的。”
宁修平摸到那点铁片,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膜,那一丁点东西上居然透出一阵刺骨的寒意,猛烈地钻进他的手指里,“红衣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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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修平看见铁片上缭绕着的两丝阴气,血红色的,迟疑了一阵,思索道:“温先生在的话,能看出什么东西?”
解简掏出手机拍了照片,“发给温哥看看不就行了。”
两人一起紧张地等着温良畴回复,宁修平想了想,接过解简的手机给他添了一句话,“铁片上有几丝红色的阴气。”
一分钟后温良畴就回了消息,“被阴气渗透了,是红衣的贴身物件,应该是武器一类。看来这只红衣很危险,老婆,好好在家待着,你别去找它麻烦。”
解简幽怨地盯着手机屏幕,发消息的是他的账号,宁修平只补了一句话就被温良畴发现了,顺便给他这个账号主人喂了一大把狗粮。
宁修平问道:“温先生什么时候回来?这边警察还在查,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手机对面的温良畴笑了一笑,改成了语音发送,“很快。”随即又道,“你早上发来的文档我已经看了,既然那个红衣专吃女人的魂魄,让解简去买身裙子,把红衣勾引出来。”
宁修平愣了一下,“勾引?能有用吗?”
温良畴说道:“八个月前一起,四个月前一起,两个月前一起。开始吃魂魄的红衣不会一时半刻就停手,先试试看,反正咱们也不亏。”
宁修平把手机还给解简,没想到温良畴抓鬼的方式如此简单粗暴,闭了一下眼睛,将灵力撤去,“咱们回去吧。”
解简手机又响了一下,是温良畴发过来的一张图,“给你的,宁哥。”
宁修平看了一眼,是个形状古怪的符咒,付上温良畴的一段语音,“你试着对铁片画这个符,能消去上面的阴气。”
宁修平想着温良畴画符时候的样子,并起两指,对着桌上的铁片画符,却没有金光出现。略微皱了一下眉,重新把体内的灵力全部聚到指尖,郑重地画下去。
解简看得聚精会神,头一回见到封禁术,奈何丝毫没有动静,“宁哥?”
宁修平放下手,摇了摇头,“我不会。”随即低头给温良畴发消息,“对不起,温先生,我画不出来。”
温良畴道:“画不出来吗?没关系,等我回去再清吧,那点阴气不会出事。”
解简抓耳挠腮,“宁哥,我试试?”
宁修平把手机递给他,解简搓了搓手,跃跃欲试,照着温良畴发来的那张图画符,空气中一点波澜也不起。
解简捂着胸口顿时想倒地,“我也不会。”
宁修平笑了一声,“行了,我们先走吧。”
解简连忙给温良畴发消息,“温哥!等你回来!”
温良畴关掉手机,已经从无止境坠落的黑暗里着地,眼前的漆黑似如一片虚无,只有脚下冰冷坚硬如铁的地面是实质。
寒水地狱里的水面上有光,也能照出池边那株枯老的歪脖子桃树的影子。
温良畴走近去,像见到老朋友似的语气亲昵,“几千年了也不结果,能养什么呢?不如送我一颗桃子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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