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寻芳亦寻欢,醉梦身在水中央。生为拈花与惹酒,但求一搏红颜笑。”
俄刻阿诺斯,千岛之域,大洋之城。在天水相接的一线间透出的人类文明的剪影,朝晖升起之地。雪白的外墙将这世外桃源与帝国的纷争隔绝,只见高耸的圆形塔顶映着耀眼的日光。
主岛苏林兰渔业发达,周围的海面上随处可见挂着白帆的游船。在水之女神的庇护下,内侧海域常年风平浪静,外侧海域流淌着自北向南的温和的洋流。
琴箫一行人顺洋流自北南下,停靠于苏林兰岛,转途前往亚伦尼亚省,回到位于帝都的阿兹贝尔学院。
那一盏小舟摇摇晃晃的靠向苏林兰的港口,船舱离陆地还有一段距离,一位汉子将长长的独木桥架于两者之间,二话不说就开始扛起几人的行李。那汉子身子微微有些浮肿,一身白色长袍显是已经穿了许久,且不说已经沾满灰尘泛灰的外面,单是这些大大小小的补丁已是岁月的痕迹。
满面虬髯,一眼之间邋遢丑陋,但若是细细去看,方觉他五官端正清秀。眼神似迷离似坚定,走路稍稍有些跛脚。
晕船已久的黑羽秋凛跌跌撞撞的走着窄窄的通道。她眼前忽的一黑,就要向海里跌去。
她身后的琴箫正欲扶住她,站在陆地上接着行李的汉子躬身一欠,长臂轻舒,将黑羽秋凛揽了回来。身法之快,况且刚刚这一跃并未显示出他任何跛脚的样子,难不成是装出来的?琴箫竟没细看清他动作,黑羽秋凛已然端端正正的站在陆地上。
“宝贝儿,小心点。”
他满是戏谑的口吻令黑羽秋凛脸颊一阵羞红,因她是大家族千金,修养极高。又迫于他一揽之情,只低声道:“谢谢您了。”
汉子摆摆手,道:“不要紧的,以后注意就是了。我瞧你是晕船了吧,来来来,把这药服下。”
黑羽秋凛正欲接下,琴箫一把攥住他手腕,道:“多谢前辈的好意,只是这药我们不能收下。”
汉子手腕一拧,琴箫觉得手上似乎触电一般,钳住汉子的手不由得一松。紧接着将手指反扣住琴箫手上阳池穴,这一路下来,仿佛只是轻描淡写一般,却可见他功力非凡。琴箫深知此穴被威逼,若来者不善,这右手的魔力回路算是废了。加之高温,竟逼得他冷汗直流。吃惊看他一眼,却只看到悠闲自得的眼睛。
汉子却只是问道:“为何不收?”
“你我萍水相逢,一面之缘,我又怎能轻易收下前辈的灵丹妙药?”他此话说的客客气气,显见是江湖上老练话语。
“哈哈!你即认我是位前辈,好,我也不同你一般见识。”他狂笑两声,将药扔给琴箫,道:“我劝你还是喂那位姑娘吃下,瞧你们是陆地上居住之人,水土不服加之晕船,这姑娘娇弱的身躯怕是要生病。”
琴箫迟疑看了看手中的药,心想他说的十分在理,又想起以他刚刚功力,若想废掉自己轻而易举,料想是并无加害之意。便躬身道:“敢问前辈大名?”
“你既然也说我二人一面之缘,又何必知彼此之姓名?我只是,这岛上码头上的位小小的搬运工罢了。”
刚刚上了陆地的琴瑶瞧着他的背影,低声吟道:“千里寻芳亦寻欢,醉梦身在水中央。生为拈花与惹酒,但求一搏红颜笑。没想到二十几年前纵横江湖的一代剑圣,竟会甘愿自我堕落成这样。”
“瑶儿你认识他?”
琴瑶虽颇为惊讶相隔如此之远,她话语声音如此之低琴箫依然能听见,但转瞬间冷冷道:“你既然连他都没认出来,枉费了丝诺老师对你的一番教导。”
她口中的丝诺老师,是琴箫与琴瑶在紫竹林时的教师。宣称琴箫已经学会了她所有的能力时,扬长而去。她仿佛掌握了世界所有的知识,一位智者。脸上总是蒙着层淡淡的黑纱,只露出一对优雅晶蓝的妙目与小巧玲珑的鼻尖,身材高挑。一位魅力十足的女性。琴箫曾在紫竹林的白月影下一睹真容,那宛若女神的身姿,至今仍难以忘怀。
“老师讲过?”
“你每天只知道对着老师的脸嘿嘿傻笑,自然记不住她在讲些什么。”
“唔……”他一时语塞,梅尔一拍手,道:“也别计较这么多了,管他是谁呢?听说这岛上有着帝国著名的海妖姑娘酒肆,其中很多海妖姑娘放弃与人类争斗,反而与人类共存,生活的倒也是惬意。”
琴瑶微微一笑,道:“只怕是有些痴汉牢牢盯着某些海妖姑娘的脸被夺了魂了。”
这岛上阳光甚是强烈,霍兰懒洋洋的走出来,为琴瑶撑了伞,道:“可别让阳光晒融了雪。”她知道霍兰是称赞她肌肤胜雪,脸上却是毫无表情,只淡淡道:“多谢。”
琴箫恶狠狠蹬了霍兰一眼,同时埋怨自己为何没想到这一步。
梅尔笑道:“你只为琴瑶姑娘撑伞,为何不顾及下我?”
“你一个大男人,身上还总披着这绿油油的袍子,我管你作什么?”
来自巨魔之森的梅尔,因为家族的原因,总是披着巨魔之森带来的袍子。
“唔……”
黑羽秋凛发出了难受的声音,琴箫见她脸色苍白,左手捂着腹部,心下一急,道:“梅尔,霍兰,你们别废话了,快点找个酒馆住下。”见她一个趔趄向前倾去,他顺势抓住黑羽秋凛的右手,左臂将她轻轻扶住,关切问道:“黑羽,你还好吧?”
她吃力的点点头,道:“还好……”
琴箫瞪了眼霍兰,眼光又迟疑地扫过琴瑶,犹豫片刻,终道:“霍兰,拿你的伞过来给黑羽遮一下。”
“哦。”
他搀着黑羽秋凛向街道走去,苏林兰岛又被称作音乐之岛,四处泛着钢琴略带忧伤的音调与提琴沉抑悠扬的声音,与海妖姑娘那哀婉惆怅,催人入眠的声音相交于一起,该说这儿生机勃勃,还是死气沉沉?
他们选了座酒家,牌匾“云祥”两个大字用金粉镌刻而成,笔力遒劲,手法大气慨然,却又不失精巧优雅,细枝末节均雕琢的十分细致。一见便知出自名家之手。
摆设整齐的雪白大理石桌在灯光下泛着洁净的光,几位人族姑娘环绕着一位海妖姑娘翩翩起舞,舞女们虽然漂亮,但看客们却无一例外的紧紧盯着那位海妖姑娘。
她并没有象征海妖的鱼尾,却留下了海妖身上那种妩媚动人的气质,引人驻足痴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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