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昊知晓位于银河中心的一团庞大、黑暗的物体的本质的时候他们就知道这一天终将到来。巨星(gaasar)自身的巨大质量使得光子都不能逃脱它的影响,随着落入它们的引力范围内的物质越来越多,它们的质量迅速膨胀。
如今整个银河都陷入了积聚范围内,每颗太阳和卫星都被无情地吞噬,巨星们渐渐融合凝聚成一个庞然大物,没有人想出该怎么命名它。大多数人直呼它为“超质量”。
银河难逃一场可怕的巨变浩劫,万物都将被改变。
林昊抬头看向灰暗的天空,看不见一丝的光线。死灰色的苍穹沉重得似已将压下来,可是林昊现在的心情却比这天色更灰暗,更沉重。
“难道现在我们唯一的选择就是逃出这个地球吗?“
林昊边摇头边走向威伦斯。威伦斯,威伦斯
亲爱的威伦斯。
传说中带来生命以及希望之神的名字,光明代表者希望,即光明之神就是希望之神,所以同时威伦斯就是人类的“最后的希望”。
它不但是座城市也是一架机器,林昊亲自为这座城市机器命名,他设计威伦斯在通过它把地球变成能完全独立于太阳而存在的星球,并在“超质量”(ass)过强前把地球移出积聚力牵引范围,带着它穿越星系间的空间,寻找到一个依旧保持均衡的星系。他们选择在“边缘”世界上进行实验,因为只有这样的银河边陲还能适合人类居住。
一个温柔的声音从天空中响起。打断了林昊的思考。
“我们已经没有希望了,现在不是想该怎么赢,而是该想想怎么才不会输。”玲珑踩着滑翔机从灰暗的天空中落下,暖风撩起他一头浅淡的秀发,如波浪般上下起伏。
“玲珑,你刚才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为什么赢不了?”
“林昊,你的计划是注定失败的,地球已经
没有救了,跟我一起去见女皇吧。我有把握说服她带上我们。”
林昊沉下了脸说“威伦斯是人类所能发明的最复杂的机器之一,它能供养一个完整的人造环境,或把一颗星球象一艘宇宙飞船一样轻易搬动。”
玉玲珑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说”但它永远没有英雄用武之地了。它现在所能做的一切不过就是帮助地球将不可避免的撞击延缓几天。”
林昊没有继续说什么,自己慢慢地走远了。玲珑注视这这个男人高大的身影渐渐地消失在远方,她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乘坐飞船离开地球,还要来这里自找没趣,她刚刚才从飞船上冲下来,那时飞船已经到达了中间层,也就是从55千米到80千米这个范围,在哪里,温度随高度而下降,大约在80千米左右达到最低点为-90c。人们一般把飞行高度达到80—100千米的飞行器,看成是不依靠大气飞行的航天器。按照美国航空航天局规定:飞行高度超过80千米的飞行员即可称为宇航员。也就是说玲珑七分钟以前算是实现了小时候的梦想,做了一回宇航员。
她身上的防护服已经结满了冰霜,因为要控制飞行器,她的手已被冻僵,脸已被冻得发红,但她却一点也不冷。
正值秋季,路上两旁落满了红叶,远处的山峰连绵起伏,山下的湖水冷到彻骨。
林昊爱这片土地,爱她春的温柔,夏的热烈,秋的肃杀,冬的冷清。事实上林昊爱世间万物,否则在人类委员会开会的时候,他不会力排众议建造威伦斯来搬动地球。
无伦人类最后的命运如何,我们与地球的关系都是如此的紧密,以至于没有了她,我们人类在宇宙之中将永远是流浪者。这就是为什么在我们毁灭凯达尔星时,凯达尔军团会选择与他们的母星共同战至最后一刻,即便他们的殖民地遍布银河,即便他们只要逃走完全可以东山再起,但如今他们已经灭绝了,他们的星球已经变成漂浮的碎片。
再过短短几天,林昊心想到,我们就会踏上那最后的内趋旅程。如果科学家们的理论正确,那么一年不到的时间里,超质量就会在自身/引力的重压下坍塌,整个熵寂的过程又会再现。新的恒星,新的行星,新的周期。
周期会自我循环吗?林昊疑问道。银河注定要一次次轮回,无穷无尽?人类会重生,人类的历史或许会第一百万次重演?
他抬头一看,巨大的红月越来越近了,正如太阳离地球愈来愈近了。
时日无多,他想。
林昊爬上了山顶,看见了萨布拉的飞岛,它像一片飞向天空的陆地,缓缓得上升。
林昊脸上展露出了微笑,他说
”它要到平流层了吧,对抗那么强的地心引力,还可以上升,那飞岛毕竟是你的骄傲啊,我的女王陛下。”
林昊边说边痴痴地笑了,仿佛美丽的女皇就在不远处等着他,他仿佛看见了她丰盈而不见肉,纤美而不见骨的一双手,看见了她美得令人窒息,令人不敢直视的脸。
也许也只有她还想着在外星重建地球吧,可是凭着哪些不多的暗物质,她的岛可以在太空坚持多久呐?最后她会怎样呐?他回忆起他所学的知识,不知不觉陷入了思索。
如果暴露太空内,人体体基本不会出现物理和化学的变化,如果裸露在太空中,身体无贯穿损伤的话,如果是在阳面,身体水分会因高温和真空迅速蒸发成为干尸,如果是在暗面,身体会因为严寒而迅速冷冻,如果身体有贯穿伤且直接暴露于太空中,体内器官会因为压强差而被抽出体内,躯干会因阳面或暗面环境不同而发生不同变化。
太空对于她柔软的身子来说太冷太静了,或许她美丽的金发会飘荡在太空,她柔美如水的眼睛也会结满冰霜,或许她的身边全是被冻成冰块的动物,或许哪些卑贱的变种人也会一起消失在宇宙深处,堂堂女皇竟然会这么悄无声息地死去,如果萧少云还在的话她就绝不会如此。
想到这里他已不忍再想下去,他于是快步走向了威伦斯。
到了威伦斯时,天空化为浓重的紫色,狂风抽碎云层,再次露出月亮。它比刚才更近了。林昊几乎觉得可以伸手摸到它。它笼罩在整片大地上。
威伦斯的第一个大楼里陈列着各种风格的人造物品。林昊已经将其变成了一个博物馆——一座悼念同类的纪念碑。多少次当林昊坚持不下去的时候,他都会来到这里,这里好像有奇异的魔力可以使他平静下来,他可以看一看达芬奇失落的艺术品,听一听肖邦的幻想即兴曲,这时他就会充满了力量与动力,再一次明了这么多年来自己为之奋斗的东西是什么。
这里也埋葬着林昊最好的朋友,同时也是最懂他的敌人,萧少云。
因为有资格做你对手的人,才有资格做你的知己。
因为只有这种人才能了解你。
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有过多少你死我活的斗争,也没人知道他们有多少次都差点置对方于死地。
但是当银河霸主凯达尔与人类联邦战争爆发时,当女皇被绑架当做人质时,萧少云却放下他们之间的恩怨来求他相助。他知道这种事萧少云本来宁可死也不肯做的。
最后那场大战,他没有能够活着回来。本来他会永远飘荡在冰冷的太空中,或者早已被粒子炮轰得一粒原子都没有剩下,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最后的最后一个下等兵将他的尸体带了回来,当时谁都没有认出这具血肉模糊的尸体会是哪位被称为人类守护者的文质彬彬的科学家。
为了人类光辉的未来,牺牲在所难免。
许多人为了威伦斯死去,许多人为之贡献毕生的财富,只因为那点仅存的希望,现在那点仅存的希望都快要熄灭了。我们刚刚结束了浩大的银河战争,打败了凯达尔。刚刚从爱德华死去的悲伤中走出来,我们刚刚才享受到宁静和安全,而在这之后所有渴望帮助人类实现这一目标的努力,以及所有冲突、悲苦和死亡全都白费了。人类上当了。在人类战胜了自己的局限,战胜了环境和有限寿命的那一刻,大自然还在愚弄我们,还能找出毁灭我们的方法。
所以人都放弃了,只有林昊在默默支持着威伦斯的运作。
林昊走到了威伦斯中最高的那座塔楼,哪里被称作奇迹之塔,是整座城市的控制中心。通讯器突然传来了讯息。
“林昊,我们在一起的日子里,我这辈子从未如此幸福过,我真的很爱你,我很抱歉没有早点告诉你,我很抱歉让你失望了,我只希望当我们相见时,你能原谅我…无论那时我们还是否活着……”
林昊并不是多愁善感的人,却常常容易被很多人事所感动。林昊站在原地,热泪几乎夺眶而出。过了良久,他只低下头轻轻地说了一句“你为什么不早说?”。
黎明。 林昊回到塔上,强烈的光线让他不停眨眼。他减弱了穹顶的照明以便看到外面的风景。
山峦上积雪消融。海水在矮塔四周恣肆流淌。可怕的太阳横跃空中。
林昊把目光聚焦在群峰上,那些山坡看起来似乎靠近一些。他细细查看所有的黄色岩石,浓黑阴影和裂隙。推算着地球离毁灭还有多久。但是只有影子随着太阳不变的航程而移动。
“如果我的计算没错的话,一切都会在今天结束,但是我真的可以放的下一切吗?就这样一个人孤独的死去?”
他已能了解孤独和寂寞是多么可怕的事。
他也已了解世上所有的财富也填不满个人心里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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