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穿过一道圆形的月门,马夫抬头望了一眼院中枝头承雪的一片梅林,而后目光便径直越过,投落到梅林后方一片干净的空地中独立的元阙楼。
元阙楼外栽种了一片梅林。
梅花,传统名花,自古岁寒三友梅居其一。它不仅以清雅俊逸的风度使古今诗人画家为它赞美,更以它冰肌玉骨、凌寒留香的气质为世人所敬重。
在严寒中,梅开百花之先,独天下而春,因此梅又常被民间看作传春报喜的吉祥象征。
梅能于老干发新枝,又能御寒开花,故世人用梅花象征不老不衰。
梅以它高洁、坚强、谦虚的品格,给人以立志奋发的激励,故元阙楼前栽遍梅花于庭院,予元者们以自强不息的信念。
苏白紧跟而来,望着满园的梅枝落雪,不由得唏嘘贵人们的喜好与附庸风雅而稍稍一怔,片刻后又是注意到梅林后方的那座木楼,看着那于漫天飘雪而不沾的特殊所在,双眼显得异常明亮。
苏白终于意识到了元阙楼是个不正常所在,当即心下竟然开始迟疑,棉靴踩着积雪踌躇复踢,看情况,是对于能否通过元者考核而生起了质疑,他不知道那里面是怎样一幅场景,也不知道等待审判他命运的到底有着怎样的程序,他自有意识以来,唯独对那把破刀有着刀损人亡的信念,对于其他,毫无异禀可言。
“马叔。”苏白停留在原地看着马夫的背唤了一声,用手扶着月门旁的灰墙,迟疑了片刻后再次说道:“我有件事想不明白,如果我没有修行潜质,通过不了考核,这辈子是不是只能当个老实的仆人?”
马夫愕然的转过身来,嘴唇微张,片刻后犹疑问道:“感觉到压力了?”
苏白很认真的点头,他实在对自己提不起信心,他看到过厨子无根生火,看到过南门香信手拈水,乃至刚来之时从那个对他心生敌意的李乘风背着的那把入鞘宝剑都有着暗暗的羡慕,他知道那是不属于他的能力,超脱凡俗的力量,他对此很渴望,只是那是在来到元阙楼之前,当真正的站在这儿,他便没来由的开始犹豫,在‘有或无’之间他不希望看到心中泛起的那个多彩的梦想气泡在下一刻破灭,将他对未来的美好憧憬全部颠覆抹除,所以他希望从马夫身上听到另外的消息,或者说想得到一个不会太过悲惨的结局。
“呵呵,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你一定能行!”马夫看着苏白脸上泛起的不自信,安慰的笑了笑,说道:“雪府不会养没用的老实仆人,所以来到这里的,绝对不能有不行这一想法。”
“你不用露出这种表情,相信马叔你也看到了,雪府与外面不一样。”
马夫看着苏白,如同一个不打诳语的老僧极其坚定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身自顾自向着元阙楼行去,心中却是暗暗发笑的喃喃自语着:“太卜大人都说你是半神之体了,哪还有半神不行的道理?”
苏白并没有因马夫的三言两语而释然,兀自有些颓废的离开墙壁跟着马夫而去,沉默了片刻后自嘲笑了笑,笑容有些疲惫,喃喃道:“我跟你们不一样,我是被捡回来的,也许正是唯一一个没用的仆人”
经过魔法光幕,犹如是一层比水更加轻柔的东西,而苏白穿越到里面顿时暖意扑面而来,对这种手段更加惊奇的张了张嘴,苏白暗自苦笑了一声,他的心更加忐忑了。
无所谓寒冷,元阙楼门自然无所谓关闭,敞亮的楼内,被一种暖暖的色调包裹,如同到处都萦绕着微微的火光。
苏白一向以低调老实示人,此时进入元阙楼,早已等着的雪府主人们当看到穿着崭新衣裳进来的少年,一个个微微点头,而那若有若无噙着古怪的目光在苏白身上扫来扫去,俨然一副颇是看好的意味。
那些欣赏的目光或许是这副仆人打扮让苏白看起来更像个下人,也或许是收拾一番,展露的气质与昨晚形象有异,总之苏白不认为他们是来见证未来的天才诞生的。
雪松、雪诺、太卜一干人等坐在一楼练习场边缘的座椅之上,更多出许些苏白未曾见过的精神颇丰的青年人影站在四侧,想来他们就是常年居住在元阙楼内潜修的元者们,李乘风赫然在列。
全场唯一一个座位空着,马夫没有多想径直而去,没人对此有意见,仿佛那就是专门为马夫而留的座位。
所以当苏白始一进来,自然而然,他便成了全场唯一的焦点,因为众多目光全部投落在他身上,无一例外。此等对待俨然超越了一个下人应有的待遇,甚至压住了主人的风头。
苏白心脏猛然一紧怔在当场,忐忑的心绪,又带上了讶然与迷茫。
这种呆愣没有维持多长时间,便被走过来的厨子给驱逐了去。
经过一晚的休整,厨子似乎已经将被苏白气的烧了眉毛一事抛得干干净净,犹如一个慈祥的长辈,抬手轻拍苏白的肩膀,给他稍许安定,而后指了指一间房门紧闭的屋子温和道:“去吧,进去那里面,等会儿再出来,你的资质便一清二楚。”
顺着指示望去,苏白首先被那间屋子外的墙壁给吸引了住,因为那墙壁上镶着两枚粗茶碗大的泛着宝光的珠子,每个珠子之内都有着斑斓的色彩在珠子之内缠绕涌动,亮度微黯。
苏白疑惑的偏了偏头,难不成,那两枚珠子便代表着魔法师与修行者的潜质?待会儿里面亮起某种颜色,便代表着某种特殊的能力?
将目光从珠子上移开,下意识扫视了一眼众人,而察觉到那些目光中的莫名希弈,苏白骤然微微锁起了眉头,虽然搞不清状况,可他不想看到待会儿之后,所有人的目光由希望变成失望。
于是他抱着某种侥幸心理,仔细挑选着词语,小心翼翼的缓声问道:“有没有可能我是说除了那些能力之外还有着别的力量,比如武者特有的本事,那里面也包括吗?”
“武者不介乎天赋,是靠毅力和悟性,天下所有人皆可习武,正真的高手,却屈指可数,而这些特殊的能力,比如:水、火却不是每个人说想拥有就可拥有的,这是神赐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天赋!”
厨子看着缓缓低下头去的苏白,对他那明显的不自信轻轻叹了口气,而后瞥了马夫和擎苍一眼再次道:“当然,这样说自然有着贬低武者之嫌,不过事实如此,天下所有名声赫赫的武者都是靠着一滴一滴的血汗和常人难以仰望的毅力强大起来的,一名强大的武修值得所有人敬仰,因为他们打破了束缚,超越了自身,容不得半点投机取巧。”
“然而强大的魔法师和修行者比比皆是,天下公认的武道高手却寥寥无几,从这点,你应该明白修武有着多么难以逾越的重重枷锁,除非情不得已,没有多少人愿意走这条路。”
厨子再次轻拍苏白微僵的肩膀,微笑宽慰道:“不要多想了,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若一开始就绝望,还要希望干什么?”
苏白无言以对。
进便进吧,做不成元者,那就修武,既然镇国大将军能将武道浸淫到巅峰,笑傲天下,那他苏白就不可能做到?
如果没有希望,那就无所谓失望,苏白此时的心情,恰是如此,他不觉得自己有这方面的异禀,因为从未有过幸运光顾过他,更没有传言中了解到的与生俱来便会对某种东西有过特殊的感应,或者是一根木头,或者是一块废铁,甚至是一块泥巴
而自他有了意识以来,与他相伴的只有死人,数不清的死人!这怎么看都不像是一种特有的能力!
对这件事看淡了许多,苏白的步子也沉稳了许多,那暗锁的眉头也开始释然开来,仿佛烟消云散。
那间房门在苏白到来之际,自动打开,里面似乎是一个完全封闭的所在,暗淡一片。
轻轻吐了口气,苏白迈步,走入了将要对他宣判命运的门内。
当得屋门再次关闭,苏白的眼前,突然生出漫天光点,整间屋子,如同一个花花绿绿各种颜色的星光装饰成的夜空,又如无数只带着不同色彩的萤火虫在眼前飞来飞去,时而停在眼前,时而遁入身后,甚至穿体而过
“看起来,他情绪不高啊。”目光随着房门的紧闭而转投到一旁的太卜身上,雪松讶然皱了皱眉头,似乎想不明白,为何苏白对这件事有些隐藏的失落。
闻言,太卜悠悠的捋着花白的胡须,眼皮微垂,片刻后抬起头来面露诧异,疑惑道:“一个人在成为元者之前,或多或少会对属于自己天赋特性的东西有着冥冥的亲睐,除非极为偏门,否则大抵都能隐隐猜到,莫非这小家伙父亲的能力太过冷门?至使他的感应一直沉睡?”
“额那到底会是哪种能力?总不至于真的是位武神吧?”雪松挑眉,微涩道。
太卜没有回答,一双老眼泛光,紧紧的盯着对面房间屋墙上的两个大宝珠。
左边那个,代表魔法师,右边那个代表修真者,待会儿无论哪个宝珠亮起,其内独耀的光泽,便是苏白未来的方向。
而自从得知苏白乃是半神之体这一消息后,雪诺便对苏白有着浓浓的期待,她此时紧紧攥着小手,处在激动人心般的状态,美眸一眨不眨的望着那两个宝珠,仿佛是在静待着雪府的未来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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