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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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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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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钟的阳光并不刺眼,甚至有些黯淡。

    温成功很久没有醒的这么早,扭扭脖子,听着关节发出“咔咔”声,感觉身体充满了力量。

    这种舒服的状态已经很久不曾有过了。

    温成功去看小小。

    小小果然已经醒了,在看着手机,眼睛红红的,似乎是哭过了。

    “怎么哭了?”温成功温柔地笑道,“看的什么小说啊,这么感动。”

    “哎呀呀,一边去,”小小踢着温成功,“正好你起得早,快做饭去,我饿了。”

    温成功颇感好笑。

    温成功喜欢做饭,只是怕麻烦,一般不愿意动手,但如果赶上心情好,倒是也颇兴致勃勃。

    心血来潮,温成功想吃个高中时期就颇为喜欢的鸡蛋布丁,配上稀粥、小烤肠,再来个尖椒饼,美滋滋。

    粥和烤肠很容易准备,尖椒饼也早有生坯,这些该开火的开火,该放烤箱的放烤箱没费什么劲。

    温成功开始做鸡蛋布丁了。

    说是鸡蛋布丁,其实只是一种轻火候的鸡蛋羹。鸡蛋打散加温水和盐,撒点淀粉搅到不起泡蒸熟就行。

    蒸的过程火候很重要,火大了蒸蛋就有气孔,火小偏稀可能不熟,所以一般都用专门的蒸蛋器。

    也许是很久不曾做过早餐,温成功一时找不到蒸蛋器,开始翻箱倒柜。

    在橱柜的最上面贴着天花板那儿,温成功忽然发现一个小纸盒子。

    从外面看小盒子的大小似乎能放得下蒸蛋器,温成功把它拿了下来。

    里面确实有一个蒸蛋器。

    不过是个摔坏了的。

    什么时候买过这个?温成功有些迷茫。

    虽然很少做早餐,但是自家厨具怎么买来的,坏没坏换没换,温成功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这个蒸蛋器很明显不是新买的。

    温成功犹疑间,眼光一扫,扫到了角落的蒸蛋器,大小规格和这个坏了的差不多。

    未及多想,温成功放好鸡蛋定上时间,回头端详着这个坏了的蒸蛋器。

    盛放的盒子不是原装,倒有点像是一个储物盒,里面倒也没有什么线索,温成功拿起盒子闻了闻,有股淡淡的樟脑或是除湿剂的味道——倒不是温成功鼻子多灵敏,上大学时,包小小用的樟脑和除湿剂就很多,包小小从柜子里拿出来的衣服就会有这样的味道——所以温成功当下认为,这个小盒子定然是和包小小的衣服之类的经常放到一起。

    话说回来,一个坏掉的蒸蛋器为什么要这么小心的存放,这肯定不是搬到新家之后新买的,只能是以前就有的,之所以小心保存,定然说明,这个蒸蛋器的意义要远大于这个蒸蛋器本身。

    蒸蛋器是摔坏的。外表是破碎的塑料,内胆是变形的金属容器,电源电路看上去很完整。应该是摔打了一次,也许是掉在地上的?

    不像啊。温成功端起这堆破烂,感觉自己有点像玩rpg类型的游戏,要在这个废弃物品上寻找解谜线索,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随着一阵阵“滴滴”声,早餐已经好了。

    “小小,来吃早餐啊!”

    温成功喊了一声,小小却没有起床,温成功纳闷,平日里如果是温成功做饭,小小只要听到这一句一定会穿上拖鞋,“哒哒哒”地洗刷完,再“哒哒哒”地跑到桌子前坐好,满脸期待地等着吃饭——倒不是温成功做的多好吃,温成功自己也明白的,这只是小小爱意的表现。

    温成功来到卧室,看着小小蜷缩着一团,手里握着手机,人却已经睡着。

    “你这是睡回笼觉吗,起来吃早餐啦,吃完早餐再睡。”

    包小小迷蒙着醒来,无精打采地朝着洗手间走去。

    包小小吃饭的时候就跟没睡醒似的,温成功总是逗她,包小小才总算有了点精神。

    “你怎么把那个蒸蛋器翻出来了,”包小小状若无意地说道,“看看你,反省反省自己,多久没进厨房了,找个蒸蛋器还得翻箱倒柜,等会你自己收拾去。”

    “哦,”温成功应付道,“这个蒸蛋器什么时候买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很久了吧,”包小小皱着鼻子道,“鸡蛋凉了好腥。”

    “怎么会,”温成功舀了一勺,温香软糯,“包小小,别岔开话题,咱家什么时候有这么个蒸蛋器的?”

    “我怎么记得?”包小小摇头,又皱了下鼻子,“好像是谁送的,送了之后咱们不是一直在搬家嘛,搬家的时候掉地上碎了,然后就一直放那儿来着,嗯,对,应该是这样子。”

    温成功观察者包小小的动作,正待说什么,包小小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今天我有点不舒服,不陪你上班了,应给有个一月前约好的来访,家长带孩子,把握机会,争取把合同签了。”

    包小小说完就打着哈欠回了卧室。

    “走的时候把垃圾带着。”

    温成功歪歪头,没再理会。

    小区的垃圾桶离温成功家不算远,温成功提着垃圾准备出门,想了想,把那个坏的蒸蛋器也带上:反正也坏了,一并扔了就是。

    不管起得多早,总是早不过小区里的大爷大妈。垃圾桶照例快要满了,温成功扔了垃圾准备去工作室,忽然定定的不走了。

    盛着蒸蛋器的盒子底部,有一行字。

    “我绝不忘记!”

    那是我的笔迹。

    温成功看着那行字,并没有把蒸蛋器从垃圾桶里拿出来。电光火石之间,似乎想起了什么,但转瞬又遗忘,就像是“舌尖现象(话到嘴边却忘了要说什么)”,这个过程持续时间不超过一秒,但温成功仿若置身冷水,背后刷地刺出冷汗。

    没有包小小的工作室格外冷清,温成功略微有些不习惯地坐在外面前台。

    但隐藏在这不习惯之下,温成功竟有种舒适感:就像是小时候出去玩回家,发现父母并没下班回家时的高兴感觉。

    这说明我感受到了小小给我的压力。

    温成功很轻易就解释了出现这种感觉的原因——实际上也确实是这样,无论是发现父母没回家的孩子,还是此时的温成功,出现这种想法的原因定然是感受到了来自感受源的压力。对于一个家庭,哪怕是孩子闯祸了,当父母回家,孩子内心感受并不开心时,父母就应当反思自己的行为了。

    可是小小给我的压力是什么呢?

    温成功不由得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梦。

    说是梦境,却格外清晰。

    正常人的梦境记忆,即使嘴上说着能够记得很清楚,许久不曾忘记,但要是揪着细节和时间顺序问下去,所谓对梦的清楚记忆,都会模糊。

    因为梦境本身并不是主体的客观经历:换句话说,梦有颜色吗?

    有人会说有,有人会说没有,实际上这个问题并没有标准答案,多厉害的科学家也没办法用仪器测量出来——因为梦中所见并非是客观事物。既然不是客观事物,怎么能用客观事物的属性来衡量呢?

    所以在人脱离梦境后,正常情况下,对于梦境中的细节都难以描述,那是因为人的意识主体很难认知客观世界以外的事物。

    但是,温成功这么思考着,却明显意识道,昨晚的梦更显真实——那个男人的熟悉感和压迫感,三王子那十字架冰凉的触感,树林中诡异的氛围,距离梦醒也有几个小时了,怎么还是这么清晰。

    “这不像是做梦,更像是……催眠?!”

    温成功不由得把自己的想法喊了出来。

    温成功喊完就冷静下来,他看到一家三口正推门进来。

    一分钟前。

    在郝处长的车上,他十四岁的儿子很是不情愿,郝处长的爱人小声安慰着。

    郝处长四十岁整,在官场上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这个年纪当上处长,要么是政治资源丰厚,要么是能力确实出众——现在的公务员队伍,真有能力的提拔得很快,越是想熬资历的往往真就一事无成。

    郝处长嘴上一直说是自己运气好。温成功初次见郝处长时,郝处长就是这么说的。

    温成功差点就信了,直到他说了他儿子的问题。

    玩游戏,逃学,偷家长钱,认识不三不四的朋友,加了个纹身的女朋友,吸烟喝酒打架,目中无人顶撞家长老师……

    罪行累累,罄竹难书。

    温成功只是笑笑。

    “郝处长,您小的时候是不是得过很多三好学生的奖状,亲戚朋友到您家是不是一个劲儿地夸您有出息?”

    “对呀,小温……老师,”郝处长惊异之下,收起了轻视,“你怎么知道的?”

    当时温成功的表情很让郝处长记忆深刻——那种成竹在胸看穿一切的可无表情,真叫人恨不得用鞋底甩他一脸。

    “这没什么。我还知道,孩子的母亲对孩子很是溺爱,而你对孩子也很是严格,当然,中国家庭严父慈母也没什么,但……”温成功顿了顿,“您一定在亲戚朋友的面前不止一次地批评了孩子,而且颇不留情面。”

    这句话让郝处长决定带着孩子来温成功这里试试看。

    温成功却通过郝处长儿子的问题明白,郝处长定然不是个好下属——虽然他已经是处长了。

    温成功看着郝处长一家三口推门进来,仿佛听到人民币入袋的声音。

    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笃定地感觉了,温成功竟有些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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