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吉古龙来到望龙寨已有一个月,他熟悉了这里的山山水水,在他的不懈努力下,黎小拴已经可以叫爷爷、哥哥,发声还有些含糊不清,却能真切听懂含义。
这一天,他们的羊群走得远了些,走在前面的吉古龙突然听到黎小拴大叫,“哥哥小心。”
吉古龙顿住脚,在他的左侧,一条蛇正准备发动攻击,吉古龙举起羊鞭抽了过去,蛇逃了,他猛然意识到什么,忙回头望去,看到黎小拴惊恐未定的在看着逃走的蛇,吉古龙说,“谢谢你小拴”
“不用谢”他说完,才感觉到自己说话很流利,声音有些怪,意思却表达地很清楚。他们欢笑着,黎小拴美好的人生即将到来。
一旦开了头,接下来黎小拴说话越来越利索,到了该回家的时候,他已经可以很连贯的说五字。
就这样,黎小拴在吉古龙不断的纠正中,发言趋于标准,听力也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他的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黎小拴的爷爷看到孙子变成了一个正常人,心中的那股信念没有了,没过多久便撒手人寰。至此,黎小拴便住进了老吉古的家里。
老吉古家的建房材料准备妥当,他计划在插秧完成后,开始动工。
小里河九寨,一年只种一季水稻,他们收入的来源有果树、手工艺品,还有接待一些游客在此食宿,生活比较殷实安逸。
他们的传统,只要寨子中哪家有事,全寨子的人都会抽空去帮忙,起房这样的大事,更是全寨出动,他们把起房当成是一种喜庆。
布依族建房时,一般要请当地摩公瞧地形、看门向、定日子,祈求消灾避邪,六畜兴旺,这个摩公就是老鲁。
日子选定,老吉古带着吉古龙挨家上门递烟送糖,请他们届时到家里帮忙,这是一种礼节。
起房开工前,老吉古留下两只羊,其余的全部卖掉,他想,新房建成后,买些课本教儿子学习,放羊是在糟蹋他。
小里河九寨的房舍多是竹木结构的二层三间瓦屋面建筑。这种建筑多于陡处坡地栽几根木桩,上用厚实的木方与木板铺成平台,再于其上立柱建房。因底层主柱与上层主桩互不连通,属两个建筑实体,被称为“干栏”式建筑。“干栏”一词在古籍中早有记载:
“依树积木,以居其上,曰干阑……”
这一日晨时,望龙寨升腾着神鬼莫测的氤氲之气,如一副神奇的轻纱帷幔,精致而婉约地绘成了一副山水画卷;粗旷的山峦,敦厚的栈道,别样的情趣,万般的风情。
寨子的人们纷纷走出家门往老吉古家走来,男人们的肩上扛着大锯或手中拿着斧凿,不知是人在景中走,还是景随人流动。
人员到齐,老鲁开始派工,首先是基桩,一般人家都是四根,而老吉古增加了三根,这就意味着他家木楼要高大许多,即使是用了七根基桩,也比别家粗了不少。
“老吉古,你为你家小阿哥可是下了血本了,你这得建多大的木楼呀。”锯木的寨民并没有耽搁羡慕之情。
“我要建九寨最美的木楼,给阿仔娶最美的新娘。”忙着招呼众人的老吉古自豪的说。
基桩打好,就开始上横木,老吉古没有按传统的方法,不承重的地方用木板,他一律使用方木铺设,可保木楼百年屹立不倒。
基座完工,放完震天响的鞭炮,已是傍晚时分,基座上被铺了一层厚厚的草垫,男人们的晚饭就在上面吃,这叫阳气祛阴。女人们绝不允许上去,这也是这里的布依族一大特色,同样无法考证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风俗,不过从五行学说的角度来看,似有一定的道理,阳属火,可以祛除木中阴湿。
十日后,老吉古家木楼终于完工,远远望去,吊脚木楼掩映于大椿树、核桃林和翠竹丛中,古林宁静,自然协调,使木楼呈现“天人山水合一”的景象。
木楼分上中下三层,上层通风、干燥、防潮,是存放粮食等食物之处,角楼两侧是露天凉台,可晾晒衣物、粮食、纳凉、观景。二层主人居住,一层是厨房、餐厅、会客之处,同样建有客房。吊脚木楼上有绕楼的曲廊,曲廊配有栏杆,
最下面的基桩处,老吉古并没有作为猪牛栏圈或用来堆放杂物,而是就那么空着,一是利于每年刷桐漆防蛀,二是显得木楼整体高大,气势非凡。
同时,老吉古还砌了院墙,他选用的是小里河河滩上一种天然的砂石。
这种砂石散布于浅滩之上,质地松软,可用斧头削平,也可用木匠的推刨刨得整齐平滑,甚至砌成墙后,还可用锄头铲平修整。
奇妙的是,这种砂石经风吹日晒后,会变得相当坚硬,与青石相差不多。
为此,早年间一些远在玉芝城的殷实人家建房,不用砖或山石,特意从小里河上取回这种砂石作建材。院中也是用这种砂石铺就,使得整个院落弥漫着大气。
新房落成时,寨民们纷纷赞叹,仅凭这座院落,老吉古家娶个九寨最美的阿妹回来一点也不困难。
按传统,亲友们都来贺喜,老吉古只有一个妹妹在外地,她不知道哥哥起房,这就成了望龙寨集体贺喜的欢庆日子。
他们要唱一天一夜的《贺起造》。歌词的大意是主人家如何选地点、上了哪些山,砍回哪些树,如何立柱,如何建屋。主人家搬进新屋,必将大富大贵,多财多福,等等。
主人家向客人们敬酒时,又互唱迎客敬酒歌。未婚青年男女们则趁这喜日相聚的闲暇,相约在村旁路口唱情歌《浪哨歌》,互诉相思爱慕之情。
真个是:干栏依势望龙寨,共处人神吊木楼。锦里含章窗蕴藉,黄陂蓄广路清幽。上依北斗支颐女,下卧金星望月牛。篝火映天歌舞毕,绮云何处不悠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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