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啊!见鬼了!”许铁再也顾不得身下的咸素儿,起身,提拉着半掉不掉的衣裳,撒腿就跑。
咸素儿则是一脸懵,手中的烛台明晃晃的杵在空中,直到举不动了,她才收回手臂。
见鬼?哪来的鬼?这屋子虽然暗了些,可好歹也是她住过两日的,若当真有鬼,她才不怵。
咸素儿本有些疑惑,许铁刚才的反应也太过于激烈了。一个凶悍猛男,瞬间吓成了跳脚的狗儿。咸素儿仔细回想一下他刚刚的动作,噗呲一笑。
咸素儿靠着桌子,她笑得急了些,又有些庆幸,用手捂着嘴,忽地好像想到了什么,笑容也瞬间僵在脸上。
刚刚的方向,见鬼,那不就是!
咸素儿猛然回头,细细盯着炕上那,眼里充斥着不可置信。她试探着一步步走到他跟前,伸手晃了晃。
好在,没动。
或许是刚刚闹出的动静有点大,那人胳膊底下压住的被子松了一角,咸素儿又不遗余力地给他重新塞回去。
又想到还未给他系好衣带,咸素儿又顾不得羞,给他系好衣带。果然,这种事儿还是做不得,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想上头。
她就说,这儿哪来的鬼。第一个老妇人是这样,许铁也是这样,还不是亏心事做多了,眼睛花了?咸素儿嗤笑一声,似有不屑。
可忽然转念一想,又变得十分郑重起来,双手合十,嘴里小声念叨着,“罪过罪过,差点忘了我自己这一茬儿,神明您要是有灵,您就当我放了个屁。”
要说忙,咸素儿可万万称不上。只是在这无人说话奉陪的日子,实在比上一世在后院里还难熬,并且还时不时担心会被许氏和她的浪荡表弟找上门儿来。
这不,第二日刚过晌午,许氏便带了许铁匆匆赶来。只是这次,许氏嚣张跋扈站在前面,许铁反倒有些畏缩站在她身后。
“哟,这不是嫂子和大表弟吗?午饭可吃了?”咸素儿坐在院子里,正捣鼓那些子沉米。这东西太阳足的时候总要翻出来晒晒,要不一口一嘴糠味儿。
“你管我们吃不吃呢?咸素儿老娘告诉你,装神弄鬼吓唬我弟弟算个啥玩意,你有本事再试一次啊?”
咸素儿手上的动作一顿,又接着开始搓揉,“装神弄鬼吓唬他?你可真会往你们脸上贴金,自己没做亏心事害怕鬼来吓唬你?”
咸素儿慢悠悠晃着手中的簸箕,“可别是杀猪杀多了,这杀孽一重啊,总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找上门儿来。”
许氏跳脚,许铁也怒视着她,但是二人都并未有动手的意思,咸素儿坐在门槛上,静观其变。
许氏见状,叉着腰,又换一副小人得逞的表情,“今儿我来,可是有件要紧的事儿同你讲。你若是不听嘛,我这就去请里正和族长过来,以正族规。”
话音刚落,咸素儿手中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她脸上带着似乎有些惊恐,看得许氏意外满足。
“那嫂子您说,
,能是什么要紧事,能劳烦您这外族的族弟都要来我咸氏家里跑一趟?”
许氏摔了摔帕子,本想破口大骂咸素儿嘴毒,可还是压低嗓门,悄悄靠近几步。
“我也算晋水村有头有脸的妇人,我若是作证,你与男人有染,暗中偷人,你猜会如何?”
有头有脸的妇人?咸素儿习惯面无表情,可现在还是忍不住发笑。可听到后半句,又开始怀疑许氏今儿是不是吃错药了。
“嫂子,您晌午吃的臊子面吧?”咸素儿嗤笑,“要不哪来的这么大骚气啊,指责自家妹子偷男人,也亏你想的出来,我偷谁了!”
许氏得意,“偷谁?咸素儿老娘今儿就告诉你,二选一吧,是生是死全在于你自己选择!”
许氏拉过一旁的许铁,“这是其一个选项,你若是承认于我这表弟互相有好感,那我便做个顺水人情,让铁子把你收了,也是抬举你了。”
咸素儿冷笑一声,戏谑地打量许铁,复问道,“那请问嫂子的另一个选项呢?又是哪个呀?”
许氏也不卖关子,糙手一指,便正好指向了正屋的西侧。“不是别人,正是你屋里照顾的这个瘫子!”
咸素儿愣住了,杏眼微瞪,写满了不可思议,许氏自认为拿捏住了她,便更加猖狂。
“这个瘫子来路不明,你若是跟他绑在一块,那指不定这辈子就要毁了,你可要想清楚啊。”
咸素儿闻言,心里紧绷的心弦有些松动,可还是不敢放松警惕。她秀眉一挑,“二选一,就这样?没别的了?”
许氏也不言语,摇头晃脑的摇了摇头。至于许铁在她身旁拉扯她衣袖,她也没有在意,似乎看到了自家柱子迎娶城里当铺小姐的辉煌赘婿人生。
“好,那我选他。”咸素儿晃了晃手中的簸箕,出其不意,伸手指向了某处,许氏和许铁看去,脸色一黑。
“你这贱蹄子,你疯了?放着好日子不过,上杆子给这瘫子守活寡?”许氏大嗓门一出,不与争锋,咸素儿微微皱眉。
“嫂子您无需如此聒噪,我听得见。就是不知您听不听得见,还需我再重复一遍吗?”咸素儿指了指正屋西侧方向,“我,咸素儿,就选他,如何?”
“若是您没听清楚,那您身后可还带这个跟屁虫呢,不会也耳朵不灵光吧,应该不会呀,年纪轻轻的。”咸素儿瞥了一眼许氏身旁的许铁,眼含厌恶。
许铁气得鼻孔出气,“你这小贱人,爷昨天就不该给你脸子,看爷今天不把你办喽!”
许铁说罢就要上前,却被许氏一把拉住。她看向咸素儿,眼里还带着埋怨责怪,“你当真可选好了,没人逼你吧?”
咸素儿把手中一抔米掷在簸箕上,随后又看向许氏,“嫂子,这选择是您要我选的,这规矩也是你定的,如今怎还反倒赖上我了呢?”
“嫂子当真不愧是晋水村远近闻名,有头有脸的妇人啊,一句话变着花样就能颠倒黑白,妹子实属佩服。
。”
许氏气得咬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来,“好,那我便随了你的心意,你这贱蹄子等着看吧!”
“那我便静候佳音了,嫂子您慢走,我不送了啊。”咸素儿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们,端着簸箕机便进了屋,随后又啪地合上门。
待听不到二人争论的声音,咸素儿才放松身体,半倚着门,手里的簸箕还未放下,堪堪露出里面埋的一把锈斧子。
咸素儿看见了,又把它往米里面塞了塞,“这宝贝锈了也是个宝,可不能给丢喽。”
山下,许铁憋了一肚子气,沿途几棵枯树都被他折腾的只剩残肢。“丫的,爷就没这么窝囊过,许大花,你他娘的敢骗老子?”
许氏虽有忍耐,可也耐不住许铁一直咒骂,索性挑明了说。“铁子,我是你姐还能害了你不成?你怎么还不明白我此计的用心良苦……”
傍晚,山顶木屋。
咸素儿正缝补一件破了洞的里衣,当然,能用的起南锦的,必然是这炕上的人。咸素儿是瞅着花纹缝的,差点没把她眼睛晃瞎喽。
“啧啧,真不知道你是啥身份,王通杰这种料子的衣裳也就一两件儿,还是用在外衣腰带上,哪像你这么奢侈,一次做一件儿。”
“对了,你虽名义上是我主子,可你如今也醒不过来,照顾你虽然轻松,可也是耗费心神的。唉,你平心而论,我可比你前几个照顾的要好吧?”
“看也看了,摸也摸了,要我说,你压根就不会介意我用你挡箭的对吧,反正那里正和族长不合,定闹不出什么名堂,你还瘫着,正好省心了啊!”
咸素儿絮叨个没完,油灯烧了大半,她才刚刚缝好,打了个哈欠,一头倒下,便在东侧睡得香甜。
次日,许氏果真把这事儿闹到了里正和族长两边儿,只是话没说太过,只是说有些不检点,并未说与何人。
里正姓马,乃是晋水村第二户大姓,事事都要被咸家压上一成,只要不是原则问题,马里正可是很愿意和咸族长好好过过招,正巧,机会送上门儿来了。
“许氏,你这事儿可有报告给自家族长啊?”
“报了报了!族长说要彻查!”许氏有些讨好意味。
“那便容我再观察几日,再做决断也不迟啊?许氏,都到点儿了,还不回去做饭?”
许氏一脸吃瘪从马里正家里出来,她并非不知二人有仇,只是希望这事儿闹大点儿。可不曾想,她注定是要失望了。
不久后,马里正遇上了咸族长,二人先是一番太极打下来,这才讲到正题。
“老咸,什么事儿都能依你,这事儿真不行。好歹一条人命呐,又不曾作奸犯科。”
“老马,此言差矣,我咸家的事儿还轮不到别人来插手,你管好你自己吧!”
于是,二人当日便斗嘴三百回合,分不出胜负,最终分别之时,只记得对方的咒骂,至于咸素儿的事儿,早忘疑心哪来的脑后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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