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落,光芒彤彤,洒在长长的街上,静谧而和美。
街名叫≈ot;夕阳街≈ot;,是一条东西朝向的街市。只因夕阳落下时,总有一束光从街心流泻而过,绵绵如水,充满了诗意,故而起名夕阳街。
夕阳街总是懒洋洋的,懒懒的街道,懒懒的房子,懒懒的人,显得无精打采,一切都睡意沉沉,充满了慵懒的氛围。
而在这份慵懒的氛围中,≈ot;甜甜浓浓≈ot;咖啡馆显得格外清静。咖啡师小甜轻轻的擦着杯子,安安静静、认认真真,不发出一点点声音,不碰出一点点响动。直到一只只白瓷杯全部擦得闪闪亮,放在柜里,她才露出满满的悦色,点点头,默默赞许自己的好手艺。
的确好手艺,偌大个咖啡馆,朝气洋洋,亮晶晶的,全都透着一股肃穆整洁之风。这全是她的功劳,她经过无数努力,一张白抹布,洗得退了色,露出了糙糙的素颜,才给这低调庸俗的咖啡馆硬生生抹出了高贵奢华的一面。
她满意极了,眼里都闪动着喜悦。
所有一切都合她心意的纤尘不染,干干净净的摆在合适的位置上,毫无瑕疵,几乎完美——她也认为几乎完美。
除了一样,就是没有客人。
这实在让她沮丧,心底里难过,费了许多的心思,做了许多努力,全是为了客人着想,可店里还是清清淡淡,没有生意。
这让她多么难过啊!
她暗暗告诫自己,要摆正姿态,要一视同仁。凡进了店的客,无论美如仙,还是丑如鬼,都破例成为她可爱的贵宾,要深情对待,温柔的服务。
怀着这种期待,她鼓足了劲,如待恋人一般殷殷切切翘首以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刻钟又转了一圈。
不知不觉,她把咖啡馆里里外外又抹了一遍,拿起干净的白瓷杯,一只只轻轻的擦拭。
只是依然没有客人。
她无奈的哈出一口气,瞟了瞟门口的少年,懊恼着,接了丑丑一杯咖啡,仔仔细细盖上,素手轻托,袅袅转转出了柜台,呈到桌边,要拿他找一找客人的感觉。
少年躺在懒椅上,四仰八叉,大梦千古,睡了长长的一午觉醒来,遮脸的书滑落,露出长眉秀目,半张俊逸绝美的脸。阳光刺目,他赶紧用手遮挡。
他的手指瘦长,指隙中,依稀露出一双迷瞪瞪的眼睛,似还未睡醒般朦胧。
她故意撞了撞桌角,装作笨手笨脚弄出些声音,却没引起少年的注意。他眨巴着眼,只是盯着窗外,丝毫也没有注意到她。
好吧,她生气了,觉得自己不该耍小聪明,他那么笨,不会懂的,自己总是一厢情愿罢了。他除了睡,除了闹,还不就是个笨蛋么。
江缘适应了强光,才看清楚外面,不由得愣住了。
小甜有些无语,≈ot;看什么?≈ot;她绕到门口,跟着他的目光仔细找去。
窗外的桥上,一个葛布长衫的老人站立,看着咖啡馆,看着江缘,一动不动,眼神涣涣,却似霞光异彩。
≈ot;那个人好奇怪么?≈ot;
她气鼓鼓的转身,将咖啡杯重重的放在桌上,闷闷的回了柜台。
江缘闻声坐起,终于回过神来。看着生了闷气的小甜,想起刚刚发生的事情,吃了一惊,急忙端起咖啡,仰头准备喝干,可转念一想,这样会惹她更不高兴,只好压着性子,装出要认真品尝的模样仔细闻一闻,然后大声赞道:≈ot;真香。≈ot;
小甜生了气,看也不看他。
江缘没有办法,只好吸溜着鼻子吸气,认真的闻闻味道。
咖啡很香,透出一股股芬芳之气,浓郁甘甜。
他深深的呼吸,鼻子发出≈ot;呼噜呼噜≈ot;的哨声。小甜瞥眼一瞧,转了过来。他挤着脸,绉着鼻子,呼吸得绵长有力,像鼓吹气球似的,把自己一点点胀大,慢慢的就撑圆了他的肚皮。而且,随着气息越吸越多,他肚子越来越圆,越来越胀,跟个球似的,就连脸颊也鼓成圆蛋脸。
他像发现新大陆似的,嗯哼嗯哼的叫道:≈ot;小甜,你看,你看。≈ot;
小甜见他搞怪,虽不知他说些什么,但看他树蛙似的鼓鼓脸,就觉得他又笨又好笑。
江缘见小甜转了过来,忽然来了兴致,摆开四肢,练王八功似的,站起来重新开始吐纳吸气,撑出个更大更圆的不倒翁模样,在店里到处走,圆滚滚又笨手笨脚,将桌子椅子撞得东倒西歪。他仍然不满足,继续吸气,直到肚子和脸颊圆得不能再圆,吸一口气就要漏一口气。不过,因为呼吸困难,他没来得及学螃蟹走路就漏了气。
他觉得很可惜,但见小甜已经转怒为喜,又兴致勃勃道:≈ot;小甜,你来试试,你鼓着脸肯定好玩。≈ot;
小甜忽然就被他的笨蛋逻辑打败了,无语得浑身泪流。女孩子能那样做吗?能吗?
江缘见小甜扭头不愿,讨了个没趣,正准备喝咖啡。忽然,他想起桥上还有个人,一个温和的老人。他想了想,端着咖啡走出了咖啡馆。
老人还站在桥上,也还望着他。
桥名≈ot;夕阳桥≈ot;,一座观赏建的圆孔桥。桥很高,孔也很大,像一个大大的圆环。等到夕阳半落时,阳光会穿过桥孔,从桥下青石板上流过,光波荡漾,潺潺如水,来来往往的人,似身临其境般梦幻,那才是附和夕阳街≈ot;意境≈ot;的夕阳桥。老人却早早来了,站在桥顶,形成另一幅景象,金光洒落,光霞齐身,灿灿生辉。
他站在那里,犹如一道耀眼的光芒,朦胧而温暖。
江缘踏着深刻纹理的青石,一步步走了过去。
走近了那个奇怪的老人。
桥墩上猿头的刻像栩栩如生,清晰入目,却看不清老人的形貌,他的脸淹没在光辉中,全然看不清,哪怕走到了他的跟前,依然不见轮廓,只是很温和,很亲切,笑眯眯,像极了鹿的脸。
他觉得很温暖,很舒适,像泡足了海水,晒日光浴一般。他一觉醒来,满脑子刀光剑影,红的绿的,正浑浑噩噩,惊魂不定。那时,他看见了老人。亲切的眼神、真挚的笑容,像是除阳光外的另一道光,照得他懒洋洋的、温暖舒适。
老人站在桥上,没有动作,没有言语,但散发着柔和的光。
一种宁静的、祥和的、让人心安平静的光。
这种光驱散恐惧、慰藉心灵,让江缘那颗因噩梦而惊慌的心安稳下来,妥妥的跳动。自然而然,他就生出一种亲近。
≈ot;老人家,喝杯咖啡吧?≈ot;江缘伸出双手,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老人虚幻的表情。老人平静温和,端起咖啡,莫名说了一句。≈ot;我来找你,少年人。≈ot;江缘惊讶得一笑,青春稚气的脸上满是好奇,≈ot;找我,为什么呀?≈ot;
江缘真的很好奇,老人为什么找他?他又不认识这个老人,而且,想来老人也不认识他。他们之间唯一的关系可能就是老板醒来第一眼觉得老人有点熟悉,似曾见过。
老人目不斜视,≈ot;我要送你一样造……东西啊。≈ot;
江缘更加好奇了,≈ot;啊,……东西?≈ot;他看着老人光霞熠熠的侧脸,不知要老人要送什么东西?又为什么要送给他呢?
他们互不相识,老人来找他,就是为了送一样东西给他吗?
老人单衣薄裤,身上无兜无包,又两手空空,要从哪里拿东西出来呢?
江缘有些疑惑了。
≈ot;威武唐风,看见了吗?≈ot;
江缘一惊,抬头看去,老人的目光不知何时转到了咖啡馆斜对面,盯着一家武馆,叫≈ot;威武唐风≈ot;的唐刀社。
唐刀社在二楼,透过窗户的大玻璃看去,里面隐隐绰绰,人来人往,个个握着木刀前后劈砍,挥舞的有声有色。其中一个宽袍大袖的老者,膝卧长刀,凝神端坐,腰背挺得笔直,形色冷肃清淡,大有剑客高手的从容与镇静。
≈ot;嗯,那位老者就是社长,剑道大师‘枕木’,听说还有古风剑圣之名。≈ot;江缘答道。
老人没有话语,将咖啡杯平放在桥墩顶部,然后撩起长衣,从腰间抽来一把小刃,长短类似匕首,挥手一刀切下。≈ot;叮≈ot;的一声,瓷杯破为两半。咖啡流出,顺着桥墩往下滴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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