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被耽误的物理学家
“伯父，你好，我是余敏的同学。”刘希望立刻想清楚面前的这个男子和余敏之间的关系，抢在余敏之前发话道。
同学？伯父？
这两个词加上女儿和一个男孩子在办公室里独处，让余振东教授恍然明白眼前的这个男孩和自己女儿之间的关系：如果仅仅是女儿的同学，一般在校园内见到自己的标准称呼应该是老师，而这个男孩叫自己伯父；女儿现在张开手臂要拥抱的样子也似乎很能证明这一点；女儿大了，到了有自己的男朋友的时候了。来不及再想其他的，也来不及顾忌眼角隐约出现的温湿，现在再转身出去就显得太刻意，会伤及女儿的面子。
“欢迎欢迎，快坐快坐！”意识到自己的笑颜和语气有点热情的过份，余振东忙换了庄重的表情，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说道：“坐吧！”
“不了，我也该走了。”刘希望故意做出有点慌乱的样子，一边看了一眼余敏，装足了第一次被家长撞破的关系的表情，没办法进来容易，出去难，没有余敏的门禁卡，他出不去。
余敏笑的意味深长，眼睛里闪过一丝的狡黠，一副很开心的模样，推了刘希望一把说道：“让你坐你就坐呗！”
刘希望无奈在沙发上坐下，低下头拘谨一下，又忙环视四周没话找话说道：“伯父这里的书真多，一看就知道是真做学问的。”
余振东在刘希望对面坐下，听到这句话爽朗笑道：“这你就弄错了，这里的书大部分都不是我的，都是以前的一位教授留下的，说起来，这间办公室还算是我借用的人家的办公室呢。”
看刘希望眼中的迷惑，余振东解释道：“以前的这整个楼都是数理系的楼，这里以前是一位物理学家的办公室，后来人突然失踪了，找不到，警察也找了没任何线索，过了好多年，也没法子结案。后来这个楼整体给了我们，这个办公室空了一段时间，不能总不用吧？问学校，学校说了，不改变屋里的东西的基础上可以用，学校担心的事怕的是有一天人家突然回来了，人家毕竟是学术上真的大腕。别人不愿意用，我不在乎的，就搬进来了。对了，你是敏敏的同学，你倒是可以看看，都是你们专业的书，都是好书啊！”
“物理书？”
“对，不让动，但是看看再原样放回去总没问题，要不是因为这些书，我也不会让敏敏来我这里，我这里毕竟是一个重点实验室，外人不让进来的。我这是和学校打了招呼的，经过批准。”
刘希望真的产生了点兴趣，站起身走到第一排书架前，目光巡视着想找一本书看看。沙发上的余振东微微欠身从书架上抽出一本来招呼道：“你先看看这本。”
刘希望接过来，是一本《物理前沿》，翻了翻，很熟悉的内容，他以前应该读过，略看看就回忆起大部分。
看刘希望的表情，余振东问道：“看过？”
“嗯，很久以前看过！”
“我也是，但是后来我又看过很多遍，说实话，看了这本书，我才觉得物理学才是真正的学问，才是真正值得用一生去探讨的东西，这也是我让敏敏去学理论物理的原因。”余振东满含热情地说道：“要说起来，我还是挺羡慕你们这些一开始就能研究物理学的人。”
余敏走过来，站在刘希望身后说道：“爸，你好歹也是基因学的专家，不能这么贬低自己的学科吧。”
余振东指了指面前的沙发，示意两个人坐下，笑着说道：“我是老了，再学什么精力和脑力都跟不上，也只能看看前人留下的东西感受一下物理学的魅力而已，研究是做不了了。基因学再怎么研究也只是探明，而不是发现，只有物理学才能深刻的改变人类的生活。现代科学说到底只是源自于两个人，一切科学进步的根源只源于两个人：牛顿和爱因斯坦。所有科技的进步其实只是经典物理学和现代物理学在实际运用中的延伸罢了。”
刘希望点点头，算是认可余振东的说法，眼睛看着身边的书架问道：“这几个书架都是你说的那位物理学家留下的？”
“对，你们都可以看看，这面书架都是关于物理学的，后面的两个是一些杂书，有空的话也可以看看，有些书有助于加深对物理的理解的，比如数学。毕竟数理不分家嘛，所有的高级物理学其实都需要数学的知识作为支撑，用数学来为物理建模，也用物理来解决一些数学难题。”
“那么现代物理学的发展方向，需求解决的问题在哪？”刘希望抛出一个问题。
“微观和宏观！也就是极大和极小。”余振东毫不犹豫说道。
“天体和粒子？”
“可以这么说。说到底一个是解决宇宙是如何变迁的，一个是解决宇宙是如何形成的。但仅仅这么想倒有些狭隘了。”
“为什么？”
“这就是物理学的魅力所在。广义相对论和狭义相对论，量子力学，构成整个现代物理学的基础。在这之后再无重大的理论突破，谁知道某个时间如果再出现这种意义上的理论突破后，物理学会发生怎么样的变化？想想真的让人期待。”
余振东起身从书架上部重新抽出一本书递给刘希望道：“你可以好好看看这本书！”
余敏在一旁嗔怪道：“爸，除了物理学，你不会和别人聊别的了？”
余振东一愣，看看女儿眼神，随即呵呵笑道：“好！好！聊聊别的。”
刘希望翻开书皮，扉页上有一个红色的印章，应该是书的主人留下的，一个奇怪图案，像是两只葫芦叠放在一起，藤蔓相互纠缠蜿蜒而上。再往后是绪论和正文，从看到正文的一刻，他的心思一下沉浸了进去。
因为这些文字他懂，里面讲述的内容他明白，最重要的是：这些文字和内容带给他很多的记忆，迎面而来浓浓的记忆。
刘希望突然陷入的沉默让余振东父女很诧异地对视一眼，他们看的出刘希望是在很认真的看书，一边看一边在嘴里还念叨着什么，一页一页，不快不慢，神情专注而神游天外。
这种状态余振东曾经经历过，这是深入思考某个问题或者有了某种新思考时出现的特殊精神活动。他能理解但没想到一个本科生能看这书到这种状态，而且是在这么一个场合下，轻轻地拉了一把余敏说道：“别打搅他！”
余振东说完就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两个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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