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算日子,来这里已经快满一个月了。这里的医生、护士大都认了个脸熟,医生就那四五个全认得。护士有七八个,她们上班时分早晚两班倒,晚上六点吃饭后时换班。换班时护士都要清点人数进行交接,她们点人时大喊一声“站好,不要动,清点人数了。”病人们就像玩“我们都是木头人”的游戏一样就地站好一动不动。值夜班的护士要发药,并要守夜查房。每个小时查一遍。
其中金凤护士最凶。她长头发,脸比较黄,比较长像马脸,脸上有一颗打黑痣,她的眼睛看起来像看到强盗的狗一样有一种凌厉野蛮的光芒。
每当轮到她值夜班时,病人们都互相警告“今天晚上是金凤值班,要小心哟。”她在护士站还没有进来,病人们就鸦雀无声的坐好。不像其她护士值班一样喧闹。
当她发药时,念名字的声音也很大很凶。当有病人迟一点去领药,她就吵道:“你没长耳朵,听不到吗?”当她发完药就警告道:“乖乖坐好,不要闹如果听到一个人闹,你们就多坐一小时再进去睡觉。反正我值夜班,你们就陪我坐吗。”病人们都悄悄听着,不敢吱声。有一次她一直在护士站坐着不知道干什么,一直到十一点才到饭堂说:“好了,可以进去睡觉了。”病人们如蒙大赫“呼啦啦”一窝蜂朝隔断门里的病室走去。
如果有新病人来,护士们还负责搜病人的身。把病人身上的金银首饰和钱拿给病人家属带回去。然后为病人修剪指甲。假如新病人不听话,她们就一窝蜂围上去,崔护士长一声“绑起来。”,她们几个护士就按住病人就往输液室拖。把病人抬到床上后,用一根布绳子当胸穿过病人胸前,将病人两手拉开,用胸前的绳子分别在两手上绕几圈,然后绑在两边床柱上。腿也拉开分别用绳子绑在床柱子上。最后病人被绑成一个大字瘫在床上一动也动不了。只有脑袋能左右摆动。护士戏称“坐飞机”。护士还喜欢把不吃饭,不吃药的病人关人隔离室。
这里的护士真像传销组织的成员,刚进传销组织假如不听领头的话不是也会关起来,不给饭吃吗?很多陷入传销的人不是被关上也不能打电话,不能反抗直到被警察解救出来。
每当病人吃了药后不舒服,向护士反应说吃了药头晕,眼花的时候,护士就“安慰”病人道:“没关系,叫医生给你开点药吃了就会好。”她们的“吃药就好”多像传销组织者对自己产品的宣传和对下线的洗脑:“我们的产品特别好,买我们的产品十分划算。”我有时想她们的“吃药就好。”改成“吃药就傻。”更加适合。
护士还负责带新病人去体检,心电图,脑电图,b超,照片各个科室都走一遍。我去体检的时候接触着冰冷的机器,听着脑电图机器“吱吱”的叫声都感觉到一股医院的冷漠。
她们还要带我们去二楼做“生物治疗”。一天,一个护士拿着一张纸在走廊中喊:“念到名字的过来集合。”其中有我的名字。我跟着其他几个病人来到护士站门外等着排队。一会一个护士拿着纸出来说:“跟我到二楼做生物治疗。”
我一阵害怕,不知道“生物治疗”是什么折磨人的方式。我带着紧张跟着护士乘电梯来到二楼。二楼和三楼格局几乎一样。但更暗,更静。二楼走廊上也走着很多病人。穿着睡衣,脸色苍白,暮气沉沉,头发又黑又长。二楼给人感觉十分阴冷。护士带我们进来三楼时输液室而二楼是生物治疗室的房间。里面放了一台机器连着一个电脑。护士发给我们每人一个耳机一样的东西,然后帮我们每个人像抹额一样套在额头上,按了一个上面的按钮。它像耳塞一样的圆盘发出莹莹蓝光。护士帮我们带好后,打开电脑上的一个软件。“耳塞”的亮光开始闪烁,电脑发出悠扬的音乐声。有时伴着“请保持不要动,放松全身,跟着节奏呼气-吸气,呼气-吸气”的画外音。一二十分钟后,音乐结束,画外音发出“检查结束”的声音,护士叫我们摘下耳机,然后带我们回到三楼。“生物治疗”就这样结束,后来我又做了几次“生物治疗”。
医生们则在新病人来的时候和病人聊聊天,判断一下病人的“严重程度”,然后为病人开适合的药为病人治疗。
每天早晨八点钟的时候,例行来慰问病人一番后就躲在办公室。有时候男医生烟瘾犯了才出来在饭堂抽抽烟。张主任经常在进办公室前吼道:“还有没有什么问题要问的,要问赶紧问哈。现在不说等一会不要又来敲医生办公室门哈。”有时病人不听去敲门,经常听到他大吼:“干什么,出去!”的声音。
算算时间这样的日子已经快满一个月了,我都诧异我居然在这里过了快一个月了。我自己都不可思议度日如年的日子已经这么久了。我每天期盼的事情爸爸来接我并没有发生。我有一点麻木了,像温水里的青蛙慢慢被煮久了,就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样。
有一天,我看到张主任出办公室到饭堂来抽烟。我忍不住走到他面前问:“张主任,我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张主任看了看我像法官一样宣判道:“那就看你的造化了。”张主任脸孔十分红,显得十分油腻,像杀猪的人看待宰的畜牲的眼神看着我,我看问不出答案带着对未来的迷茫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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