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白一家三口与叶诚兄妹俩正围坐在餐桌前，叶诚怔怔出神。
“吃！还害羞啥，这里就是你们的家。”
余秀见叶诚兄妹俩都没有动筷，露出笑容往俩人各自的碗夹了几块瘦肉。
家……吗。
等事情过去，自己以后有钱了。
一定要给叶霜个像样的家。
“吃，小诚子，还害羞起来咧。”
吴白也一个劲地往俩人碗里夹菜，俩人的碗一下子被堆得满满的。
“嗯，吃。”
叶诚夹起一块肉，放入余秀碗中，然后大口吃饭。
“你这孩子……”
余秀眼眶红晕还未褪去，满脸柔色地看着叶诚俩人。
叶诚兄妹俩余秀一直将他们视如己出，哪怕是远在天边，何不曾每天都在想念他们。
这顿饭由于两人的到来，持续了很长时间。
“兰妹子在外面过得怎么样咧。”
五人饭后并未散席，而是聊起家常。
吴白顺势问到，叶兰也没跟着俩人一起回来，让他颇为在意。
“……”叶诚沉默一会，眼神难掩悲痛神色，苦涩地开口道：“我妈，她……她去世了。”
随着叶诚的话语，叶霜表情也渐渐落寞下去。
吴白手上的酒杯僵住，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望着叶诚。
余秀更是刷的一下，脸色苍白无比，手中的动作停滞。
吴军也是愣住，呆呆地一动不动。
“走……走了？”
吴白艰难开口，沙哑地声音难以掩盖内心地悲痛。
“嗯……”
叶诚默默嗯了一声，苦涩道：“母亲她当初……病重，不让我们回来告诉你们。”
“什么时候？！”
啪！
余秀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来泪水满面，大声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她不肯告诉我们！”
叶诚一怔，强忍着泪水，缓缓说道：“大约三年前。”
“她说，她的病是绝症……治不好了……不要让余秀姐徒增悲伤……”
余秀脑袋嗡的一声，空白一片，怔怔地坐下，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
一旁的叶霜不经泪水滑落，低着头，双手死死抓住衣角，也不说话。
三年过去，当初之景，仍历历在目。
“兰妹子怎么这么傻咧……”
大丈夫有泪不轻弹，吴白如此也是红着眼眶，哽咽开口。
他们三人本是在巴阳镇一起长大的，亲如亲生兄妹。
后来听闻小妹嫁给一个大户人家，才不得已与小妹分别。
吴白俩人最终走到了一起，结婚生子，没有走出这片土地。
但是数年后，小妹带着两个孩子，也就是叶诚叶霜俩兄妹，回到了巴阳镇。
俩人高兴不已，但是也疑惑不解，不管他们怎么问，叶兰都不跟他们说明事实。
每次都是岔开话题，或者敷衍过去。
看着并没有悲伤情绪的叶兰。
他们也没在问。
后来在巴阳镇住了三年，叶兰带着叶诚俩兄妹再次离开她的家乡。
没想到十年时间，竟已是阴阳两隔。
……
“母亲她……任何一切都不让我们留下……”
叶诚知道的，他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女儿，继续背负她留下的罪孽活下去。
母亲想要的，就是不再背负他们上一代的包袱，兄妹俩能够重新开始。
快乐地生活下去。
叶诚低着头，死死咬住嘴唇，没有再说话。
兄妹俩在吴白家住了一晚，叶诚换上了当地的朴素服装。
叶霜没有合适的衣服仍旧是穿着像一个外地人样。
吴白一家经过昨天的事情后，对他们兄妹二人更加的照顾。
今日返回那已经十年没人住的老家里，余秀也跟了去。
老家挺远的在巴阳镇侧面的一处山腰。
一大早三人便从巴阳镇走了大半个小时山路才到。
四房一厅的木质结构的房屋，占地百平方左右，外面早已被藤蔓覆盖大部分。
庭院也早已是杂草丛生，左边的水井旁边有水泥隔开倒是成为万草丛中一处空地。
……
此时，峨眉山上空明寺内，一个身披袈裟的和尚缓缓走出。
“方丈，您要去哪？”
看门和尚双手合十微微躬身问道。
“阿弥陀佛，了结因果。”
说完，慢步走下山去。
……
“我半个月会上来打扫一次，想着兰妹什么时候回来也能住。只是没想到……”
余秀说着说着，眼眶发红，不禁哽咽起来。
“谢谢你，秀婶。”
叶诚轻轻地说道：“秀婶不必太难过了……”
余秀点点头，擦掉脸上的泪水。
屋内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尽管余秀每半个月都会来打扫一遍，但距离上次也过去十天左右了。
堂屋中央最里面，摆放的是奶奶的灵位和骨灰。
余秀诧异，平时她上来打扫确实会给伯母上香，但是平日里她是先上香再打扫，所以每次打扫完毕，余秀会特地看一眼香有没有烧完再走的。
但是现在香炉却有半截熄灭的香在。
难道是自己之前看漏了吗？
“怎么会多出来一段呢？”
余秀很疑惑，但没有跟叶诚俩人说。
叶诚拉着叶霜走到奶奶灵位面前。
俩人没有见过奶奶，叶兰带他们回来的时候，奶奶就已经过世了。
叶诚拿起三根香和桌上的火柴点燃，叶霜照做。
俩人跪下磕三个头，叶诚轻声道：“奶奶，我带叶霜回来看您了。”
“孙子不孝，这么多年没有回来……希望您在天之灵，不要怪罪。”
“孙子叶诚。”
“孙女叶霜。”
“在这给您请安了。”
说完，俩人起身将香插上，余秀接着也上来祭拜了伯母。
三人这才开始动手清理屋内。
屋子不算特别大，也没有什么家具，显得空荡荡的。
清理起来倒是方便许多。
奇怪的是，明明是木质结构，外面的木质墙壁都已经被藤蔓爬满，十余年过去，却仅仅只是陈旧许多。
甚至连玻璃窗，木地板，一点腐烂的迹象也不曾有。
房间里除了一张床，什么也没有。
叶诚叹息，苦涩不已，看来自己还要多仰仗白叔。
不然这冬天山里的天气，俩人恐怕一天晚上都熬不过去。
看来自己的考虑还是不够仔细。
“诚子，不用担心，以前那些被子什么的。”
余秀见叶诚站在房门口发呆，说道：“我都带回家保管得好好的，虽然旧了一点，但是被褥换个被套拿出来晒晒还是能用的。”
“我已经交代吴白把被褥拿出来了。”
“不过只有一床了……现在婶家也没有多余的了。”
余秀尴尬道，她本想着让吴白去晋城买一套回来。
但是吴白说什么也不去，还差点发脾气。
她也很纳闷，但也没办法了。
“没事的。谢谢你，秀婶。”
叶诚转头过来笑道，自己和妹妹已经住了近三年的一间房。
哪怕是母亲在世时，也是三人一起睡的。
他自然不会在意这么多。
只是不知道叶霜会不会在意……
两个多小时，终于把屋内清理干净。
叶诚抹掉头上泌出的汗珠，心里不觉间让这几天紧绷的神经放松很多。
看着周围熟悉又有点陌生的环境，心里不自觉地总有一点安心的感觉。
至于屋外……
叶诚站在门口苦笑一声，院子里除了进来时候的主干道杂草偏少，大概是秀婶每次来清理掉的。
其他地方叶诚这一米七几的小伙子进去恐怕都会被植被淹没。
这他打算以后再慢慢清理出来了，毕竟工程太大，也不太好一直麻烦秀婶他们。
不过吃饭问题……现在也只能麻烦秀婶他们了……
之后三人返回吴白家中蹭了两顿饭，冬天的太阳下山特别快，再者他们这处于山坳，四面环山。
等他们返回家中的时候已经黑下来了，吴白帮他们把被褥拿上来。
“小诚子，还是去我家住咧，这里也没电，什么也没有咧。”
吴白再次劝到，早在吴白家里的时候，余秀就多次劝他俩留下来。
叶诚觉得一直住在别人家里也不太好，才没有留下来。
“等我住不惯了，就下去。”
叶诚笑道：“白叔就别担心了。”
“好吧，不过有事情一定要及时告诉我咧。”
“嗯。”
吴白无奈，把东西放到房间里，蹭着天色还没有彻底黑下去，连忙返下山去。
叶诚送走吴白后，尝试性地打开电灯开关，果然是没有反应吗。
只能明天想想办法了。
叶诚站在门口，看着天上渐隐渐现的星光，好在家里还有煤油灯，暂且将就一下吧。
“哥……”
叶霜在房间喊道：“过来帮我下。”
“来了。”
叶诚走进房间，俩人一同把被褥铺好。
“哥，你有没有感觉到，屋子里好像没有想象的那么冷。”
确实，叶诚也感觉到了。
在山里，又是大冬天的，木屋怎么会这么暖和。
很奇怪。
“出去看看星星。”
铺好床，叶诚拉着叶霜就往外走。
“好~”
叶霜笑起来，眼睛像月牙儿一样，似极了一个小仙女。
两人坐在门槛上，望着那城里难以见到的璀璨星河。
叶诚紧紧搂住身旁的叶霜，后者先是一僵，然后缓缓靠在叶诚的肩膀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