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极其惊恐的尖叫突然平地响起,声音响破天际。
霎时间,整个林子的鸟雀都扑啦啦从鸟窝里逃了出去,密密麻麻挤成一片,场面堪称壮观。
“救命啊!杀人啦!有人非礼啊!”
连喜几乎是扯着嗓子在大叫。
“来人啊!快来人啊!救命啊!”
“爹!赵管家!李大叔!吴……”
嘴里忽然被什么东西一堵,她的声音就卡在了喉咙里。
那人揉了揉耳朵:“还真能叫。”
连喜泪流满面。
竟然遇到一个登徒子啊啊啊啊!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么,那人笑了笑:“放宽心,我对你这种发育不全的小姑娘没什么兴趣。”
再一次受到了鄙视,连喜感到自己的膝盖被狠狠地击中一箭,但内心却忍不住大喊:是啊是啊我就是发育不全啊!所以你千万不要对我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啊!
衣领被扯开,露出大片白嫩嫩的皮肤,那人低头看了看,接着手臂微微抬起,缓缓向那处移去。
不是说没兴趣吗!连喜抖。
感到有冰凉的手指划过肌肤,连喜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但下一秒却听那人问:“这玉,你从哪里来的?”声音平平静静,不带一点情绪。
啊?连喜有点懵,低头一看,见那人的手心正躺着一块细长的方形玉,仅用一根极细的银链串着,通体呈水润的胭脂色,玉身晶莹剔透,不掺半点杂质,上面刻着繁复的花纹,中心部位有个凹槽,里面明明什么也没有,却散发着夺目的光亮。
搞了半天是要劫财?连喜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不劫色,其他什么都可以劫!
没听见回答,那人又道:“哑巴了?这玉哪儿来的?”
大哥你让我怎么说话啊!连喜直翻白眼。
那人看了看她,这才想起自己堵住了她的嘴,于是伸手将之前随意塞过去的一方手帕给扯了出来,“快说。”
连喜喘了几口气,忙道:“我不要了!你喜欢就拿去吧!千万别客气!”
那人的手一顿。
连喜见状又道:“不够的话我的包袱里还有很多吃的!什么莲蓉糕,百合糕,蜜饯,瓜子花生,苹果蜜桔香蕉腊肠肉丸子都有!你全都拿走吧我都给你!”所以快点放了我吧啊啊啊啊!
那人看了她半晌:“我不要吃的。”
被看穿了?连喜忍痛:“好吧其实我还有五十两银子,就在我后腰上挂着,你也一并拿走吧。”
那人又看了她半晌:“我也不要银子。”
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啊!连喜欲哭无泪:“那你要什么啊?”
那人抬手捏住她的下巴,一字一顿:“你只需要告诉我,这块玉是从哪里来的。”
连喜这才发现面前这个人好高啊,虽然比起阁里的师兄们稍微矮了些,苗条了些,白了些,但她如果不抬头的话根本就只能看到这人的脖子。
连喜低头看了看那块玉,十分诚实道:“这是我娘给我的。”
那人问:“什么时候?”
连喜想了想:“不知道啊,我爹说我娘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她就留了这块玉给我做纪念。”话毕想看看对方的眼色,奈何这人半张脸都被挡着,只好斟酌着问,“有、有什么问题吗……”
那人静了一会儿:“意思是这玉从小就戴在你身上?”
“对啊。”连喜点头。
那人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叫什么名字?”
不会是想知道她名字以后上门找麻烦吧?她爹会揍死她的啊!连喜反应极快,立即编了个假名字:“我叫连大虎!”
……连大虎?那人沉默了一会儿:“……名字挺有特色。”
只要你相信就好啊!连喜在心中狂叫。
那人却又不说话了,连喜只好主动道:“你要是喜欢这玉的话就拿去吧,可不可以快点放了我啊?”
谁知那人却伸手拍了她脑袋一巴掌:“这是你娘的遗物,说给就给?”
问题不是你要抢吗!所以你到底要怎么样啊喂!
连喜抽抽嘴角:“哦……我是觉得吧……那什么……生命很可贵……”
那人将这话咀嚼一遍,忽而轻声笑出来,“你说的是,生命的确很可贵。”
说罢抬手将连喜胸前被撕破的衣服拉好,又从披风里掏出来一套干净的衣裳搭在她肩上。
做完这些,那人微微一笑:“再会了,小虎姑娘。”话音一落,右手拉住披风一角轻轻一挥,整个人在原地好似转个了圈,但不到一眨眼的功夫,人就凭空消失了。
眼见这人没了身影,连喜顿时瞪大了眼珠子。
不、不是吧?她又看见了什么?瞬移术?比引水术还要高级的瞬移术?
其实瞬移术连喜她老爹也教过她,只不过比起引水术更糟糕的是她一点也没学会,不然老早就飞去姨母家了,哪来的机会遇到这些事啊!
不过说起来这人就这么走了?那她怎么办?拜托做人有点良心好吧至少帮她解了定身术再走啊!
连喜气地踢了一脚草地,踢完又忽然一愣。
诶?能动了?
天亮的时候,连喜终于到了姨母家。
虽说她娘去世得早,但在世的几位姨母倒对连喜十分宠爱,每当在洛水阁惹了什么事或是跟她爹闹不愉快了,连喜就会半夜往姨母家赶,等风头
头过了再回洛水阁跟她爹赔礼道歉。
三姨母家住在桃花坞,方圆几座山上全种满了桃花,春天一到,漫山遍野的粉桃花开得如雾如烟,比洛水阁的不知好看多少倍,此刻东边的太阳正从山头缓缓冒出来,连喜站在大门口,抬手抹了把脸,深感自己这趟子离家出走离得很不容易。
“噢!终于到了!”她快被自己的坚持不懈感动哭了。
撑着门喘了会儿气,连喜抬手,敲了三下门。
很快,门打开了,里面站着一个怒目圆睁的中年男人。
连喜刚看了一眼,拔腿就跑,冷不防那人揪着她的后领子一把将她提了起来,大骂:“好你个野丫头!又玩儿离家出走这一套!哼哼!你老爹我昨天晚上就赶到这里埋伏来了!不学无术的丫头跑得真够慢的!老子觉都没睡等了你一夜!”
天啊!她爹是疯魔了吧!连喜挣扎:“我不要去三清宗念学!”
她爹狠狠挥了一巴掌过去:“不去也得去!要么就马上找个姑爷嫁了!要么就去念学!你自己选!”
……她可以两个都不选吗?
连喜被那巴掌拍蔫了,她爹立即转了个身冲里头几个家丁道:“绳子呢?把小姐给我绑起来!”
几个家丁立即拿着捆牛的绳子过来,三两下就把连喜给包成了个粽子。
连喜坐在地上大喊:“三姨母救我!”
她爹邪邪一笑:“别叫了,你三姨母前天就出门了,叫也没用!”
绝望就是这样的心情吧?连喜觉得自己的心都碎成了渣渣。
院子里正闹成一团,另一头,一名眉清目秀的少年郎忽从大堂内行出来,瞠目结舌看着众人:“姨父?阿喜?你们这是……”
连喜她爹看看他:“起云来的正好,你不是今日便要回三清宗去?来,把你表妹顺带捎过去。”
连喜立即投去期待的目光。
千万不要答应啊大哥!
只见江起云看了看她,淡淡地“哦”了一声。
呼啦啦,她刚刚才勉强复原的心又碎了一地。
一盏茶的时间后,五花大绑的连喜像个皮球似的被扔进了马车的角落里。
她爹在门口挥手,一脸喜庆:“乖喜!去了要听先生的话!千万别随便惹祸跟人打架啊!”
连喜抽抽眉毛,她爹又接着来了一句:“真要打架了也无妨!听说三清宗的先生是可以揍学生的!你就等着被收拾吧!”
……这是谁家的爹这么坑孩子?
负责护送的赵管家跳上马车,笑道:“阁主放心吧,咱们这就出发了,小姐这么聪明一定能学好的。”
真要走了又舍不得,她爹巴巴地趴在马车门口:“乖喜,你的行李我都给你
你提前送过去了,一切的一切老爹也都已经打点好了,你去了就可以直接入学堂,银子不够花了就写信回来,在那儿多学点本事,回来帮爹爹抓妖怪!”
不就是给你打杂吗……连喜翻了个白眼。
她爹又道:“去了记得跟同窗们打好关系,别动不动就搞一堆事,你那些烂摊子你婶婶也收拾不过来,哦对了,听说你婶婶这个不打人的最近脾气也开始火爆了,你得小心点,别在宗里被人揍了爹爹可帮不了你。”
啊啊好想一头撞死啊!连喜抓狂。
说着说着就老泪纵横了,她爹拿着块手帕一边擦鼻子一边喊:“乖喜!爹爹等着你回来!你永远是爹爹的心肝儿!”
于是,在这天高气爽、朝阳初升的好日子里,连喜伴着她老爹的哭送声出发了。
灵马仰天嘶鸣一声,舞着蹄子将马车带上了天。
门口,连喜她爹哭成了泪人。
旁边的家丁安慰道:“阁主,您别哭了,小姐两个月后就回来了。”
她爹更伤心了:“我的乖喜长这么大一天都没有离开过我!”
……可小姐不是已经离家出走了很多次吗?家丁抓了抓脑袋,暗暗地想。
马车里,连喜倒在角落,叹气。
另一边,江起云一手执书一手捏着个茶杯:“叹气叹早了,等你真正进了三清宗,再来叹气也不迟。”
连喜瞪他一眼:“你刚才为什么不拒绝我爹!”
江起云头也不抬:“我不想和你讨论这种没意义的话题。”
连喜看了他半晌:“你报复我!”
江起云嘴角一抽:“哈?”
连喜严肃道:“你一定还在记仇我知道你尿裤子的事!”
“嗒”一声,茶杯掉到桌上,江起云咬牙:“跟你说了多少次我那是不小心打翻了水!”
连喜一脸“我绝对不会相信你”的神情:“大晚上喝水?”
江起云愤怒:“大晚上喝水怎么了?大晚上不能喝水吗!”
便见连喜静了一会儿:“你就是尿裤子了。”
如果可以,真的好想一拳打过去啊……江起云气的眉毛都在发抖。
过了一会儿,连喜忽然拔高声量:“你以为我很想跟你待在一起吗!”
江起云痛苦地抓头:“这句话应该我说才是吧!”
连喜“哼”了一声:“尿床大王。”说罢滚了半圈脸朝里睡去了。
江起云捏着拳头两眼冒火咬牙切齿。
天苍苍!野茫茫!淘气的孩子要遭殃!
哪位高人来把这个烦人的熊孩子给拐走啊!
然而令江起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当天夜里,连喜就真的被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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