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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趟非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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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从别后,忆相逢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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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亲人,血缘相通的。他们两兄弟还是第一次见面,才在一起玩了几天哦,关系就好成了这样。”欢欢说。

    乐乐看了一眼欢欢,欣然一笑:“小孩子就是这样的。好的时候好的不得了,等会儿说不定为了一个玩具就要打起来的。对了,餐厅叫什么名字来着?”

    熊威管自己吃着,缓声道:“名字也是你妹妹取得。我说‘国泰餐厅’听起来怪怪的,再想想别的名字看,你妹妹就是不依。国泰就国泰吧,国泰民安康,也算是对这个国家的祝福了。”

    欢欢马上接了话,一副曲高和寡的样子:“我哪里是要为赞比亚祝福了。国泰,goodti,是不是音很接近的?goodti,the ti that you enjoy yourself!这才是我的本意。你不懂,就不要乱做解释。”

    乐乐听不懂英语,就没有做声。

    熊威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只水饺,用纸巾把嘴一擦便起身了:“好,我不懂。真理永远都站在我老婆那里的,听老婆的,就是对的!我还有点事,我得过去看看。我争取晚饭前回来,明天餐厅开张最后需要准备的几桩事,我们晚上再讨论讨论。”说着,熊威拨通了司机的电话,说他现在要出去,让司机赶紧过来。

    司机willia,保姆兼厨师grace,门卫jerry都住在院子后面的那一排仆人房间里,一共有三个房间,刚好住满。willia接到电话,不到一分钟就从屋里跑出来了,一只手的衬衫袖子还没有套上。willia从熊威那儿拿了车钥匙,三步并做两步往车库走去。

    jerry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单身汉,身边没有女人。他高高的个子,不胖不瘦,身材很匀称。一听到车的喇叭声,他就从屋里出来了,站得笔直,站在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随后他又把黑色的大铁门关上了,上了锁。jerry平时是院子里最闲的人,除了看门,顶多就是收拾下院子里的草坪树木,没有其他的事。这几天平平和安安在院子里玩耍,他就跟在后面,负责两个孩子的安全。

    他走路的时候,左手会不自觉地前后摇摆,就像一个正常人走路时一样。再往下仔细一看,他的整个左手手掌都被截去了。虽然没有左手手掌,在做饭洗衣服时,左手的手臂还是可以帮右手干一些轻微的活,比如揉搓衣服和淘米。

    欢欢和熊威从来不问,他这只手为什么没有了。他也没有主动说明。出于好奇,有一次欢欢试图想问,才说了一句“你的左手……”,她看出了jerry不愿启齿。那种神态,就像是一个老人不愿意去回忆一段难堪的、无法接受的往事。

    从此,欢欢再也不提。

    要不是这个原因,jerry也不会甘心在这里给他们一家当门卫吧。一个身体健全,脑子好用的中年男子,随随便便在外面的某个建筑工地里找一份工作,工资是远远比这里高的。中国人的建筑项目在赞比亚遍地开花,找工作还是不难的。

    熊威走后,平平和安安就在院子里到处玩耍。还好院子足够大,跑来跑去都还是觉得新鲜。两姐妹还坐在餐桌边,说起了闲话。

    乐乐先说:“欢欢,你在熊威面前总这么不苟言笑吗?看你说话的样子,好像他欠了你多少钱似的!女人嘛,应该在男人面前多撒撒娇。以熊威对你的感情,你只要稍微服个软,他铁定是样样都听你的了!”

    欢欢不以为然,说:“撒娇,服软,这样的事我做不来的。我觉得,‘相敬如宾’才是夫妻之间正确的相处之道呢!”

    “哪个宾,是不是‘冰冷’的‘冰’?你们是当事人,我这个局外人看得比你们清楚。你是一个女人,不是机器人,也不是木头人,你要用你的善解人意,体贴温柔,把他牢牢绑住。我这是过来人的话,你别不听。在你这里他得不到温情,他就会想办法去外头找的。比你年轻貌美的女人,外面多的是。你不要以为自己还有几分姿色,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乐乐放下手中的筷子,一本正经地说着。

    乐乐的话,欢欢没有听进去多少。

    欢欢心想,那一通话不应该说给她听,应该说给她自己听的,她连自己的丈夫都管不住,所以她说的话肯定没有实用性的。但是她不能明说,不能在姐姐的伤口上撒盐,她委婉地说:“亲爱的姐姐,你说的话我都懂。妹妹我这儿也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说。走,我们去树下阴凉里坐坐。那几棵蓝花楹树下面太阳照不到,还有风,很是凉快的。”

    姐妹俩一前一后走出来,看到平平和安安正在草坪上玩皮球,jerry也趴在草坪上同他们一起玩。他们就在树下的白色铁艺椅子上坐了下来,一边聊天,一边看着平平安安玩。

    微风抚来,树影斑驳,蓝花楹开得正旺。风一吹,花落一地。这一棵蓝花楹树,枝繁叶茂,如一把伞撑开了悬在空中。熊威是看树的行家,说这棵树有两三百年了。老树,不能砍。整个院子的布局设计都是围绕着这棵树。在一棵树下住久了,也产生感情了。这棵树以一副而神圣的姿态站立在那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见证了多少人的悲欢离合,生老病死。而树本身,看上去好像是一成不变。

    grace收拾好桌上的碗筷,端出来两杯柠檬茶,放在他们中间的一张白色的圆茶几上。欢欢开口道:“姐,你别替我瞎操心了,我好着呢!你倒是为自己好好想一想。姐夫在外面胡来,你有什么打算吗?你总不能一味忍让。”

    一说到这事,乐乐的眼圈都红了。她满腹的委屈也只能在妹妹这儿倾诉一番了:“他如果有一点分寸,给我留一点余地,我忍忍也就算了,必经安安都这么大了。就当是为了孩子了!你都不知道,他都两个多月没有回来了。在他心里已经忘记这个家了。我在家里时时刻刻都是煎熬,要不是你让我过来散散心,我都要憋出毛病来了。”

    欢欢拿起茶杯,抿了一口,似有一腔怒气:“姐,你不是他的附属品,你更加不是家庭的附属品。你没有必要为了谁去牺牲自己。你完全可以为了自己而活。姐,你们离婚吧!让安安跟着你,反正他忙着和外面的女人厮混,也没有精力来照顾安安。离开了他,你们母子俩可以过得更好的。”

    “离婚……”乐乐怔住了,不知所措。

    “有什么不可以的。如果他不同意安安跟着你,那就打官司。硬是要砸钱的话,我们也不是砸不起。”欢欢那坚定不移的眼神,仿佛给了乐乐许多的勇气。虽然眼前的困难丝毫没有得到改善,顿时她觉得心情畅快了许多。她知道,妹妹在财力方面不输给丈夫,熊威在非洲闯荡了这么多年,或许比丈夫要富有的多了。在物质上,有妹妹作为依靠,使她忐忑不安的身心得到了安定。比起钱财更能安慰她身心的,是妹妹的果断和执着。那样的信心正是她所缺乏的。

    “离了婚,我们母子俩能去哪里呢?以后要靠什么来生活呢?从怀孕开始我就不插手店里的事了,一年里几家店能赚多少钱,我都不过问。每天就是伺候安安的衣食住行,像我这样的,怕是离开他连个体面的工作都难找。”乐乐仍是垂头丧气地说。

    欢欢放下手里的杯子,身子向前倾了倾,语重心长地说:“姐,你还没老呢,三十多岁的年纪,不要说那些丧气的话了。离了婚,你可以重新来过,带着安安,找一个爱你的人。对,我就是想说,你还可以重新拥有爱情!何必为了一个已经不爱你的人,折磨你自己呢?”

    “爱情?爱情……”乐乐笑了,一脸的苦相。

    “欢欢,你不要和我说这些不切实际的话。爱情是什么?它是什么形状的?有温度吗?有颜色吗?还是可以拿来吃,拿起穿?”乐乐反问道,“你告诉我,在现实的生活里,爱情究竟可以干什么?也是,这些问题你都可以轻易回答的,因为你有熊威。你们两个人的生活多甜蜜啊!哪里能体会到我这个倒霉人的心酸!”

    欢欢当下就被乐乐的话说的呆住了,关于爱情的想象,她脑海里首先浮现出来的竟然不是熊威,是另外一个男人。想到这个男人,她感到一丝惆怅,一丝若隐若现的美好。

    过了许久,欢欢才回过神来,如梦初醒般,继续说道:“好了好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我的意思是,你要为自己活!只要你有这个想法,我这个做妹妹的全力支持你。”

    乐乐握着欢欢的手,勉强挤出了笑容。

    那一边传来了平平和安安清脆的笑声,grace也加入了他们,两个大人陪两个小孩玩得正起劲。姐妹俩只在一旁看着,各自怀着各自的心事。

    午后的时光悠长而闲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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