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天,蔡明利把协议传到我的邮箱,是一份双方合作的投资协议,我和戴力成了乙方,蔡明利是甲方,本着双方互惠互利的原则。我在办公室里把合同打印了出来,迅速浏览一遍,理了理大概的内容,有这么几条:第一,我们两个人过去的签证和机票费用都由他承担。第一次需呆满两年。两年后回国可提供往返机票。中途提前回国,需自行提供往返机票费用。回国第二,过去之后在他的公司上班,他提供免费的住宿,一日三餐需要自理。第三,我们在当地销售的产品是他从国内统一发过去建材产品,任何经由我们的渠道销售出去的产品,我们可得纯利润10的分成,积压的产品不用我们负责。
协议写的很详细,很多细节都囊括进去了。细节里包括了纯利润的计算方式,如和当地卖方发生任何经济纠纷,须自行负责,不得祸及蔡利明和蔡利明所在的公司。我当时一心想尽快出国,而且又是蔡利明负责机票和签证,等于前期自己不用出一分钱。于是变欣然签了自己的名字。戴力在我的影响下,也签下了名字。我们签字后,开玩笑说,就算是被卖到非洲去了,也还有个伴,有什么可怕的!
我们把办好的签证按照蔡明利发来的地址寄了过去,过了两周,护照寄了回来。我翻开一看,是旅游签证的印章。我从没有出过国,但还有知道,持旅游签证只能去旅游,不能务工。而蔡明利的回复是,非洲国家不比那些发达国家,持旅游签证过来打工创业的比比皆是,移民局管都管不过来。他自己都是旅游签证,混了三四年了,没有出过事。
我给戴里力说了这事,他竟然若无其事地说:‘“协议都签了,还为了这点小事纠结来纠结去的,真是婆婆妈妈的!别瞎操心了,就等着表哥给我们订好机票飞尼日利亚吧!还是头一次坐飞机呢,嘿嘿。”
我真不如戴力。我总是思前想后,优柔寡断,每走一步都要瞻前顾后。我多想像戴力那样,义无反顾地去做一件事情。
我父母年纪大了,地道的农民没有什么文化,随便编个理由都能搪塞过去。小雅爸妈那边,我选择不去理会。他们要是知道了我要去非洲,大概会举双手赞成。最使我犯难的,是如何让小雅同意并支持我的决定。
小雅在我们县城中心最大的一家超市工作,是收银员。她的上班时间颠来倒去,有时候一大早就赶去超市上班,有时候中午去上班,有时候吃了晚饭才去上班,要上到晚上十一二点才能下班。我一个人在宿舍里坐不住,满腹的心事弄的人恍恍惚惚。我走出宿舍,慢悠悠地朝小雅的工作的超市走去。已是晚上九点多了,马路上灯火通明。我数了数,这是我第三次在小雅上夜班的时候来接她下班。超市里灯光明亮如昼,人流到底比不上白日,有些冷清。我蹲在超市门口的一角阴暗处,只见小雅穿一件橘红色的工作服上衣,扎着马尾辫,时而发呆沉默,时而低头玩手机。
等了有一个小时,小雅终于提着她的手提包从里面走出来。见我在门口,她喜出望外,向我飞快跑来,一只手挽起我的胳膊。
她把头斜靠在我的肩膀上,略带温柔地说:“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今天这么殷勤地跑来接我下班,我真是受宠若惊呀!”
“想你了呗!”我在她的耳边说道,声音很轻,像一阵风从耳边吹过,若有若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她嘴角上翘,一副不领情的样子。
在满是灯光的夜色下,她的皮肤看起来越显白皙,樱桃小嘴微微上扬,有几分女人的婉约和娇气。以前总觉得她缺少点女人的东西,五官不够精致,情感不够细腻,眼神不够灵动——其实是我的疏忽。至少今晚她是美的。我有一种冲动,想在大街上拥抱她,低下头去亲吻她。
我是有多久没好好看看她了?
“小雅,我和戴力决定去尼日利亚发展。我们已经决定好了,我学校里也提交了辞职报告,再过几天就可以离职了。戴力有个表哥在尼日利亚,他到时候会接应我们。机票和签证他也会帮我们搞定。签证已经下来了。处理完手头的事情,订好了机票,我们就动身。”我两只手插在裤袋里,头仰着天。
“马上要去尼日利亚了?现在才告诉我!我就说你今晚来接我别有用意。我爸妈都在催我们结婚了,你却要跑去一个听都没有听过的国家。我爸妈知道了,他们会怎么想?”小雅停住了脚步,拉着我的一只胳膊,惊诧地说道。
她一说起她的爸妈,我心里的那一团无名烈火就开始燃烧。我用一种不太友善的口吻回答道:“你爸妈催着我们结婚?我没听错吧?他们是逼我拿出了30万。只要我承认,我无法拿出他们预算好的30万,他们会立刻要求你离开我。他们是在逼你离开我!我穷光蛋一个,所以他们从来就没正眼瞧过我。”
“你不要把我爸妈想得那么不堪。他们也都是为了我好。”说完,她低头沉默。
小雅哪里会不知道她爸妈的用意。她比谁都清楚,她爸妈打的如意算盘。她不忍心告诉我,装作不知情罢了。
我不能撕破那一层脆弱的薄膜,里面装的是我的脆弱的自尊心。
我只能扯开话题:“小雅,我不怪你爸妈。他们也是为了激励我。这个机会很难得,我一定要好好把握。安逸的日子会使人失去斗志。我要让自己变得足够强大,给你一个完美的婚姻。那个时候,你爸妈会欣然接受我。目前,我只要你为我做一件事,那就是——等我”
“等你?等多久?”她问道。
“先等我两年。两年。”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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