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莲花把小军哄得睡着,起身来到马大元家。自从彩烨生过小军之后,莲花就把彩烨当作自己亲妹妹一样来照顾她坐月子。这也难怪,彩烨帮南莲花“摆脱了困境”,为培根家“延续了香火”,自然应该得到“不一般的待遇”。彩烨本就是一个戏子,年少时就离家跟着师傅学戏,对居家过日子的常识、技能并不熟悉,而且心理上对做家务、劳动很厌恶排斥。可以说这几年与马大元过日子都是“将就”过来的。直到莲花过来了,才将两个人的“狗日子”彻底扭转过来。莲花把大元家里里外外该洗得洗过、该擦得擦过,该扫的扫过、该修的修过;还把明面上的、掩藏起的东西器物都收拾整理一番,眼看着大元家变得窗明几净、整洁有序。这变化让大元和彩烨都欣喜不已。
而小心谨慎的刘培根却提醒莲花,不能太“娇惯”马家。他担心这样会使马家觉得刘家欠了他们大情,这唯恐以后会麻烦不断。纯朴的莲花说本来就是欠了人家人情嘛!可培根还是警告莲花应与马家保持“安全的距离”。莲花说既然已经签过保证书和协议,那还怕他们将来会要回儿子不成?培根说就算他们不往回要,单讲这次过继,自己本来就没有给人家什么好处,万一把他们“宠坏”了、将来回头跟自己要“好处”怎么办?
莲花不说话了。这时,对面又传出彩烨呼唤莲花的声音,培根示意莲花装聋作哑,莲花犹豫了半晌,还是一把拨开门帘走了出去。
在县剧团里,马大元专心致志地教冯胡娜唱腔。众所周知,戏曲教授,向来是口传身授,所以大元自然是“手把手”地教胡娜身眼手法步。大元本就是个精力旺盛、不甘寂寞的主儿,赶上胡娜偏偏风姿卓越、独有韵味,再加之,琴房狭小清幽,少有外扰,别有一番暧昧氛围……所以,种种条件累加起来,便导致了大元之“乱”。
大元回了家,看到家里变了样,很是惊讶。得知是莲花的功劳后,大元埋怨起彩烨的粗笨来。彩烨觉得不甘,与大元呛呛起来。
莲花正欲去劝阻二人,被自己老公刘培根拦住:“是不是把孩子给咱们后悔了?别过去!”。人们任凭小胜儿的哭声在小院上空回响。
姚家栋和管凤兰下班回来,正遇见马家两口子吵架,赶紧进屋劝解。好说歹说,终于让马家两口子的战争偃旗息鼓。
姚家栋不久后接到了太原打来的电话。姚的母亲在电话那头说国家不久就要出台下乡插队青年的回城办法了。据现在的耳闻,她儿子的条件符合第一批回城的要求。母亲让姚家栋积极了解这个信息,打好回城工作的前站,免得到时插队知青一哄而上,排挤了自己。
姚家栋到纺织厂人事部了解情况,结果被告知还没有接到文件,也没有什么风声。
姚家栋回到家,与凤兰提起这个事儿,凤兰问家栋如果他回了太原,自己怎么办?家栋笑了,“怎么办?把你扔下呗!”凤兰愣住了——单纯的媳妇真的被吓住了。家栋不忍心,赶紧圆场,他说当然会带凤兰一起走,还有他们的儿子天泽。凤兰担心自己真要去了太原,不知道婆婆会不会接受她。家栋笑了,他说自己的母亲温文尔雅、知书达理,怎么能不接受自己的儿媳?凤兰说这正是她担心的地方……家栋追问凤兰其中道理,凤兰终于说出了忧虑。
凤兰是厂里的临时工,而家栋是实打实的技术骨干,凤兰本来就觉得配不上家栋;而家栋的母亲更是有文化的高干后裔,自己怎么能被她看得上眼?家栋把凤兰搂到怀里,他说这么多年,自己独处异乡、孤独寒心,是凤兰的关照和抚慰让自己体会到了生活的滋味,尤其是凤兰为自己带来了天泽,更让家栋感到了生命的意义!凤兰被家栋的陈述感动了,泪珠不禁流淌下来。
在县剧团书记的办公室里,马大元向书记提出,把冯胡娜的关系办进团里。书记一听皱了眉头。团里招人一般通过两条途径,一是县文化局和人事局一起,从戏校选拔优秀毕业生分配进团;二是民间招考,过关者称为学员,四年后经评估、考试,优秀者转正。而冯胡娜既不是艺校科班毕业,也早过了学员招收年龄,她要成为在编演员实在不现实。
大元极力争取,书记暂时稳住大元,称要从长计议。
大元来到小琴房,冯胡娜已等在里面。今天的胡娜仿佛心情很糟,原来是早就得到了“碰壁”的消息。她进而向大元询问应对办法。大元称自己会想法子……两人独处的情景被门外偷窥的书记助理二根探听清楚。二根便原原本本向书记汇报了大元同胡娜“合谋”的内容。书记说他早就猜到大元“出轨”。
胡娜的老妈带着她弟弟来找大元,手中还拎着一篮子鸡蛋。她说全家人都把大元看作贵人,如果大元真能把胡娜“弄”进剧团,成了“国家的人”,那么冯氏一家将感激不尽。大元焦头烂额,把来人打发走。他埋怨胡娜叫这些人来团里添乱。胡娜佯装不知道自己母亲来过,但她转而又“邪恶”地向大元暗示,不让她们到团里来也行,那她们可能就要到大元家里去“道谢”了!大元骂胡娜“神经”,胡娜说还以为大元五毒俱全、敢说敢干,什么都不怕呢……大元蛮劲上来,说谁说自己怕了?!闹到家里又如何?大元一把扭住胡娜的胳膊,胡娜一声尖叫,二人又纠缠在一起。
法兰厂的锻造车间里,刘培根又被叫去接电话。老爹又在电话那头问刘培根和莲花的“情况”。刘培根让父亲不要再操心了。老父说培根的远房堂弟家已经生了个大胖小子,培根到底什么时候解决问题?培根一吐露说“已经解决了”。父亲追问:“怀上了?那我和你妈现在就过去!”
“别!你们过来干嘛?”
“让你妈照顾莲花。”
“不用。她,她没怀上”
“那你说解决了?培根,你是不想让爹操心?可你们不想办法解决问题,是要把爹逼死。”
培根只得一个劲儿支支吾吾地应付。回到家里以后,他和莲花商议是否要将过继了别人孩子的事儿告诉老人。莲花低头不语。培根担心,如果坦白了自己“抱”了别人家孩子的事,那就等同于告诉父亲,自己公开宣布了“不行”,并最终放弃了所有努力和希望;他担心思想保守执拗的父亲会接受不了,进而不认自己的这个“种”。所以他决定仍对家里隐瞒真相,等待时机。莲花担心能瞒一时、瞒不了一世,老人家迟早要到家来,孩子迟早要见“爷爷奶奶”。培根只得决定暂时保密,再想办法。
今天是连排的日子。县剧团的大排练厅里,所有演职人员都到齐了,唯独男一号杨三郎的扮演者大元没到。团长书记等人焦急不已。
三美院的马大元家里,大元正教儿子小胜儿抽烟!他听到院门支呀呀开了,紧接着就传来某人吆喝自己的声音。大元赶紧把烟一掐,跳上炕钻进了被窝。团长助理段眼镜撩开棉门帘钻进来。大元在床上“痛苦地”着,段眼镜询问情由。大元声称,排练紧张缺乏休息,导致免疫力下降,所以感冒病倒。
段眼镜不好再说什么,嘱咐大元好好休息,转身出去。彩烨追问大元,团里又怎么得罪他了,要躲在家里装病?大元说自然是有事“不对自己的心意”。
段眼镜回到县剧团,把所见所闻悉数报告团长。团长当时抓狂——正是排练的冲刺阶段,大元一病不起可怎么办?!
书记眼睛滴溜溜一转,知道大元装病是为哪般。书记命大家把“杨三郎”不在的戏排练妥当。而后把团长拉到了自己办公室。
书记团长密谋应对措施。团长知情后当时气急拍了桌子!
“他马大元也不称称自己几斤几两,刚演上男一号,就张狂得放不下啦?!我看他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团里那么多在职、退休老演员,想把儿女子弟安进来都还不行,他马大元就敢把他徒弟往进塞!?他忘了他自己不当徒弟才几天?他要不想演这个杨三郎,可以不演!”
文雅的书记赶紧劝团长息怒……团里就这么一个正派小生,唱念做打全能,不但底下观众买他的帐,就连文化局、乃至县里好看戏的领导们也都好听他那口“霸道嗓子”。所以绝对不能草率行事。
三美院里,团长助理段眼镜领着副团长兼副书记来了。大元又钻进了被窝!
这一次,领导们没有空手来,拿着罐头、麦乳精等好多营养品。副团长的思想工作也可谓是春风化雨、沁人心脾。不久,它便融化了“一个老团员”那“受伤的心”。
大元终于在团里出现了,形容步履间仍可见“大病初愈的憔悴”,他自己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像抽丝。”大元来到团长办公室,团长书记已经在里边“恭候”着他了。
寒暄过后,竟出现几秒钟的停顿;尴尬的场景中蕴含心知肚明的隐情。团长发力戳破“窗户纸”,他说冯胡娜的事最好慢慢打算、徐徐图之。大元一听就不乐意了,他说上回关书记也是这么说,可这一“慢慢打算、徐徐图之”就不知道拖到哪里。团里正需要人才,而胡娜就是个人才;团里正缺花旦,而胡娜就是个顶好的花旦!团长说胡娜的戏自己了解,就算她符合要求,也还要通过正当的行政和人事程序来办。大元说自己本就是个急性子,一听到什么行政、人事,什么程序,他就头痛,其实不用“脱了裤子放屁”。团长脸色不好看了,语气也变得严厉,他告诫大元不要意气用事。而大元也越说越冲,屋里的味慢慢弥漫起来。
书记拦不住,争吵终于爆发了。团长说大元“做大娇嗔”,大元说团长“官僚主义”;团长骂大元“狐假虎威”,大元骂团长“无德无能”;团长骂大元“搞不正当男女关系”,大元骂团长想搞也人老肾虚没资本……两人的争吵很快就发展成骂街,措辞也由不痛不痒的赋比兴,直接转换成裸的屎尿屁。
门外走廊聚满了人,就差锣鼓板眼跟上了。
三美院的大元家里,剧团的杂事儿小连宝气喘吁吁地跑进大元家向彩烨报告:
小连宝:彩烨老师彩烨老师,大元老师跟王团长干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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