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牧，是什么是炼体？”
常枫依旧是那套墨青色的袍衫，一头飘逸的长发束在脑后，随着徐来的清风左右摆动。
此时的他正站在一旁监督禾牧。初阶锻体训练着实枯燥无味，不少弟子都会选择暗中偷懒，那训练的成果必然是要大大折扣。
远观着面色如常，依旧坚持不懈的少年，常枫越大转好，平静的脸色下暗藏着欣赏之情绪。
“初塑骨，继锻力，力万钧，体初成。”
常枫听着徒弟的回答，这简单的几个字，却有多少弟子说不上来。
扭头看向远处坐在院子里的师弟常庆，后者掸了掸身上的玉屑，转头一屁股做到玉椅上，摸出茶壶对着嘴就开始顿顿顿的喝起来。
常枫眼中闪动着别样的神色，一声轻飘飘的叹息声传来，不知因何叹气。
这个师弟从来没有用功过，真想不到他是怎么构筑出第一扇星门的，这些年似乎根本没有见过他出手，或许弱的一批。
要不是他的父亲是当代玄晶山派的掌派，怕不是早就被人年出去了吧。
每天不是私自下山，要么就是磨剑遛鸟打玉石器具，布置山水田园，不过别说他整出来的院子的确是赏心悦目。
奇山怪石，草木灵兽被他这么一折腾，站在里面真的是令人身心愉悦，可这些装饰物件的来源却令人嗤之以鼻。
“大师傅，大师傅，大师傅，大师傅，……”
禾牧叫了十几声，常枫这才反应过来，从走神中恢复，对这徒弟肯定地点点头。
“很好，这就是九重炼体的法门，十二字便是很多人终其一生都在追求的东西。”
中年人挥动长袖，脚下腾起一柄飞剑，载着他向着徒弟的方向飘去，看着在那小瀑布中坚持锻炼体劲的禾牧。
“而今你已经年有十八，修炼之途尽早不进晚，相比其他人来说你落后的太多，看你的状态，今天的时机已经成熟，我就来测一测你的根骨到底如何。”
双手合十，向着十米外的禾牧飞点，十几道流光划着长长的光尾没入少年的身体之中。
“希望这孩子的根骨可以，不然接下来的山派比武，怕不是要……”
常枫在心中默默祈祷着，若是可以拿到影峰前三的出战名额，他这个师傅也能脸上有光，而且还能……
微弱的荧光进入体后想着四肢发散而出，无数网结状的网络渐渐辉映而出，让常枫看的清楚透彻。
“这这这……”
一连三个这，足以表明常枫心中的震惊，显然结果出乎他的预料。
“常庆师弟，你别在那磨剑了，快过来看看，禾牧的气脉似乎是……。”
常庆头都没有抬，早就放下茶壶，撸起袖子依旧在那里磨剑，玉石与沙石摩擦的声音却远远飘来，刺激着常枫的神经。
“天绝奇脉。”
声音不是怀疑，气息平稳的说道，似乎这已经是预料之中的事情，或者说他已经知道。
“既然你已经知道他是天绝奇脉，又为何还要选他？拿这孩子寻开心吗？我真是看错你了，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常枫满脸的难以置信，这不意味着半年后的他们将会在玄晶山派的众多门人面前丢人现眼。
“我以为……”
常庆打断常枫的话，寒光一闪，刀刃破开乾坤囊，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你以为我会找来天纵之姿的奇才，然后在半年后的玄晶大会上大放异彩？抱歉，让你的如意算盘打空了，我的性格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常枫终是难以伪装下去，在他的印象中这个师弟从来不打无把握的战斗，不然早就成为全派的笑柄。
可今日之事明显是把他也玩弄其中，原来常庆师弟自始至终都未曾相信他这个义兄。
“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家伙这些到底做了什么。”
常枫眼神有几分闪躲，难不成当年他做的事情被这家伙挖出来了？
“师弟，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刚刚是我太过功利，我也是不想你我兄弟被人看扁，你不是最喜欢扇那些张狂家伙的脸吗？”
常枫自然是不会张口承认，只是左右言它，试图转移话题。
“师兄，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这几年为何你的修为大进，气力中还蕴含着玄墨气，这可是只有玄晶峰才会产出的玄墨丹才会有的。”
常枫看着那低头继续磨练的师弟，自然是知道对方已经发现自己暗中给掌派报信，还好不是那件事，还好还好。
知道再待下去，观察力异常敏锐的常庆保不齐会发现他的异样。
“那师弟接下来就教授禾牧吧，以我的能力是无能为力。”
禾牧只觉得体内有股暖流在四肢循环，身上被水流带走的体温慢慢回升，着实舒爽。
常庆身形飘扬，几步之间便落到禾牧身前，单手一震。
小瀑布硬生生被彻底截断，将下方的禾牧显露出来。
“快出来，师父给你说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都与你的根骨检测有关。”
禾牧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已经知道自己需要把自己摆在什么样的位置，只需顺着两位师父的安排走即可，至少目前看来，他在这玄晶大会举办之前还能有些价值，之后就不一定。
“坚硬的拳头只是击断皮骨，而恶意毁人心神却是无形无声。”
常庆眼神扫向远去的常枫，嘴里低声念叨着，声音很轻，像是在对常枫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二师傅，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在常庆走神之时，刷刷刷的流水又恢复如常，将他包裹其中，外面的声音恰巧被完全掩盖住。
“没什么，只是想起什么。禾牧今天的修炼就告一段落，明天开始由我来教导你。先把身上擦干，免得染上伤寒，我在那边等你，这两个消息我慢慢告诉你。”
只觉得身后传来一阵推力，少年腾空而起，落到后院的溪流岸边。
在看常庆已经回到石玉桌前，翻手在桌子上一抹，一盘盘菜肴就出现在桌子上，看来今天也要在这月色下进餐了。
禾牧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被带了出来，身上还流淌着溪水。
一道白色的汗巾飘落而下，仿佛锁定他一般，精准的盖在他的身上。
熟练的擦着湿漉漉的身体，几步小跑，跑到常庆身边，脸上写满好奇与期待。
“二师傅，那个天绝奇脉到底是什么？是我没办法进行修炼吗？”
常庆看着这个每日刻苦训练，从未喊苦喊累的孩子，眼神中第一次飘过几分同情，作为一名修炼者，他自然是知道告诉一个人他没有修炼前途，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在玄晶山派这么多年，他看到太多黯然神伤，兴致冲冲感到门派。
经过刻苦训练，最后却得到类似的的答案。
“先别着急，累了一天，先吃饱，咱们边说边聊，这两个消息不急于一时，慢慢来也可以。”
禾牧当然明白，就算是知道他气脉如何，是好是坏，一时半会都没办法改变什么，可奈何满足不了心中的好奇心，这就很难受。
“可是，呜……”
一只香喷喷的烤鸡腿被塞到他的嘴里，堵住他的话，果然烧鸡腿一进嘴，禾牧就不再说话，老老实实的开始吃饭。
一大桌子菜足有二十多道，近半都入了禾牧的肚子。
修炼者铸星成功后，便算一只脚走进修炼之途，不仅是寿元暴涨，而且对于食物的需求都会大幅度削减，甚者可以完全辟谷。
禾牧擦了擦嘴，漱了漱口，这才转向常庆。
“二师父，这回可以说了吧，那个天绝奇脉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感觉大师傅十分吃惊的样子？”
“天绝奇脉，一种十分罕见的脉络闭合现象，亿中无一，足以见得其罕见之处，即便是玄晶山派创派两万多亿载，都从未遇到一位。禾牧你看过不少有关炼体的典籍书册，应该知道炼体是为何。”
说到这里常庆刻意停顿一下，等待着禾牧的回答，看看这孩子到底了解多少。
“强肌健力，锻骨筑筋，提升躯体强度，拓宽凝气脉络，为日后凝聚星门打下基础。”
常庆从乾坤囊中摸出一节碧竹，顺节劈开，指着里面一层层断节说道。
“正是如此，我这般展示，便于你理解。天绝奇脉者的脉络形成一节又一节，虽然脉络的径直远超其他修炼者，可各个节段却难以贯通，几乎不可能在链接脏器的大节点上形成星门。”
禾牧的表情有些失落，硬是提起神，他已经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段时间他已经了解到一些有关修炼者铸星大境界的知识。
无法形成有效力星门的修炼者只不过是弱者中的弱者，星门一可以强化主体的躯体强度，还可以结合不同的功法，发挥出千奇百怪的能力，而这些对于禾木来说太过遥远。
如今连这最开的一步都显得十分困难。
“别太失望，虽说这星门一途对于你来说艰难万分，可修炼之路千千万，又非只有这一条道路，明天老时间到这里，我传授你一套特殊的功法，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禾牧眼中冒着希冀的光芒，抬头一看，却已经不见常庆的踪影，显然他已经离开。
“也罢，走一步看一步，办法总比问题多。”
禾牧经历之前的种种，心理已经是出奇的强大，只不过是没办法像别人那般有寻常路修行而已。
迈着坚定的步伐，向着前院走去，在脑海中回忆着这段修炼时光。
只见他双膝微微弯曲，双足积蓄力量，猛然间发力，整个人弹射起步，向着前院蹦去，巨大的轰鸣声在庭院内炸响，瞬时间烟尘弥漫。
自从拜师以来，已经过去小半月，将近二十天的时间都在进行负重冲击练习，说是为了检验根骨做准备。
可今天的结果，让他十分不甘心，难道这星门修炼一路真的对他永远的关上大门。
“二师傅的意思是我的体质只是修炼出的星门很是鸡肋，又没有说根本没有办法走下去，更何况我又不是没有自保能力。”
禾牧看着远处飞过的鸿雁，几只叽叽喳喳的雀鸟落在枝头，拍打翅膀不足半尺，便掉落在地。
“纵使我不过是燕雀之资，又如何？弱者自然也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
待禾牧走回屋内，刚刚落地的位置处是数以几十的裂碎岩板，一个崭新的碎石拼成的脚印凹痕出现在那里。
一枚淡青色的光符飘然落下，不再是当初随时都会崩碎的透明色，比之间洛村时期的障眼符凝视许多，落到那碎石密布的地上。
转瞬间，地面的石板又恢复如常，湛亮如新。
高空之上，一柄飞剑静静悬空而立，上面站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常庆。
“这小子的撰符手越发娴熟，居然在没有修炼灵力的情况下，凭借血肉之中的气力硬生生绘出灵符，或许那条修炼道路真的可行也不定。”
说着让人摸不到头脑的话语，似乎常庆教授禾牧的修炼方法有些非主流，不过这一次目视禾牧回去休息，常庆终于转身离开，留得一轮明月照耀在那方宅院，撒下清冷的月辉。
房顶的砖瓦微微抖动，一道身影缓缓出现，指尖悬停着微微泛着蓝光的淡青色灵符，禾牧的脸上露出面无表情的笑容，没有早先那种憨厚老实。
“没想到，真的没想到这障眼符居然有如此威力。已经可以骗过铸星初境的修炼者，那么以后的底牌又多了几分胜算。”
翻身跃下，推门而入，今天实在太累了，很快少年便进入梦乡，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自认为藏的很好的禾牧还在沾沾自喜，丝毫没注意到自己的所作所为都在常庆的眼皮底下。
就在房顶上禾牧躺卧的位置后方，不足半米处的空间像波纹一样晃动，一道身影浮现而出。
“孩子，始终是孩子，你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右手探向乾坤囊，空间如镜像破碎，磨了一整天的玄玉晶剑出现在手掌上空。
向着禾牧之上躲藏的位置上方轻轻一抛，晶亮的剑刃带着炫丽的尾光稳稳的悬停在那里，就像标志牌一样。
“不知道那孩子明天看到，会是什么表情呢？”
……
------------------------------------------